冬日里天寒地冻, 商队的来往逐渐减少。何全胜没找到毁他烟土的人,气不顺便想拿危野撒气,联合其他人在生意上给谢家找麻烦, 危野心思更多花在现有的店铺上。
他曾经也演过总裁之类的角色,做生意并非新手,何全胜给他使绊子,都被他躲了过去。
几次见何全胜,感觉这人快被他气死了。危野每次看他气成河豚,与人斗其乐无穷之感就油然而生。
大雪铺了满地,危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街上,刚从仙客来出来,身后的长青拎着一盒热腾腾的点心。
路过一家包子铺, 长青眼巴巴的模样让他失笑,“想吃吗?我给你买两个。”
卖包子的老汉手脚麻利给他装上,呵呵笑道:“危老板真是好主家, 还给小厮买包子呢。”
危野笑了笑, 跟他搭了两句话,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和鼓掌声。
“这时日还有人卖艺呢?”危野有些吃惊, 老汉道:“昨天刚来安城的, 是个杂耍团, 据说演得不错。”
“杂耍团”三个字让危野心中一动,他过去就是杂耍卖艺出身。
他带着长青走过去, 有人见是他给他让了一条道,危野得以走到人群前边。
场上搭了个台子,正有个女孩在表演柔功, 从狭小的盒子里钻过去, 少女容颜俏丽, 又迎来一阵喝彩声。
“我们初到安城,大雪天里卖艺也不容易,诸位乡亲父老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表演间隙,一个男人绕场收打赏钱,走到危野面前时愣住了。
危野不敢置信道:“副班主?你们又来安城了?”
眼前就是他待过的杂耍团!
“班主说有人专门花大价钱请他来的……”副班主话音未落,人群后传来何全胜大笑的声音,“呦,这不是危老板吗,也来看杂耍?”
何全胜身边跟了三个打手,拨开人群簇拥他走了进来。“真是巧得很呐,危老板竟然认识卖艺的人,听说你以前也是吃卖艺这碗饭的?”
副班主忙道:“我不认识这位大爷……”
何全胜阴阴看他一眼,杂耍团班主这时候从后面钻过来,冲何全胜哈腰笑,“这位爷说得没错,危野以前是在我们这里干过。”
危野眉眼微沉,知道今天这出戏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危老板是这样的出身……”人群的视线纷纷落在他身上,倒没有人看台上表演的少女了。
长青护主心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拦在危野身前,“当家的,我们回去吧!”
“何必急着走呢。”何全胜使了个眼色,让三个打手堵住危野的去路。
危野本来就站着没动。他视线扫过谄笑着的班主,落在何全胜身上,“何老板想说什么?”
何全胜哈哈大笑,“重见旧日情景,就不想重温一下?危老板生成这般模样,当年应该也是位色艺双绝的台柱子吧。”
色艺双绝,颜色放在先列。
一身冬衣厚重,也掩不住危野修长的身段。他理理袖口,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难为何老板翻出我这点底子。”
这笑意叫何全胜的嗓子里哽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眼神直愣愣盯着危野的脸,瞧见他红唇微张,“这样说来,我人生经历是比你丰富了些,何老板见到卖艺的都一惊一乍,见识貌似有些短浅啊。”
何全胜要是觉得能靠这招羞辱到他,真是大错特错。
危野不仅不自卑出身低微,还打心里觉得自己是个杂技大师,可牛逼了。
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在笑
何全胜跳脚般的言行,倒真像是见识短浅的意思。
若危野羞愧脸红,不免有人轻视,这份镇定和坦然,反而让人生出一股新的敬意来。
“哈,看来危老板还挺喜欢杂耍这行当的?”何全胜恼火起来,脸上极尽轻佻,“也难怪能嫁进谢家,听说你腿功是一绝,谢文修想必很爱你腿上的功夫吧……”
提到谢文修,危野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何全胜终于找到一丝快意,张着嘴还要嘲弄,胸腹骤然剧痛!
三个打手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何全胜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足被踢出去三四米远。
危野青葱似的手指一撩长袍,缓缓收回笔直的长腿。
众人都呆住了,静默片刻,人群里有人喝了声“好”!
能动手不哔哔,危老板颇有风采啊!
“刚才那一脚帅吧。”危野得意洋洋问系统,“早和你说过我很会打架的。”
【可是依你现在的人设,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倒三个大汉。】
危野:“……”
何全胜捂着肚子让三个打手上,危野身边只带了长青一个人。长青极力挡在他身前,惊慌让他先走。
001出主意:【你可以雇现场的人帮你。】
“不。”危野笑,“时代变了。”
刚爬起来的何全胜,抬头就对上一只枪,腿瞬间软了。周围人惊呼着后退,三个大汉更是冒出冷汗。
危野端枪的手稳稳当当,“何老板想看我表演什么?”
何全胜两股战战,声音也在颤抖,“不用你表演!我在开玩笑呢!”
“你开玩笑,我却当真了。”危野冷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台上表演飞镖的少女,飞镖精准贴着人肉插入木桌。“我一个人出风头没意思,不如请何老板配合一下。现在与时俱进,用飞镖太老套,就用子弹瞄个何老板吧。”
何全胜几次三番挑衅他,更侮辱谢文修,危野的眼里真的有杀气。
何全胜被他看得几乎吓晕过去,“不要——”两个字如公鸡打鸣,只听砰砰两声,地上多了两道弹痕,正在他□□二十公分的位置。
再看何全胜,腿抖着竟然被吓尿了。
危野可惜,“还以为我枪法没那么准,会不小心废了他呢。”
结果说描边就真的描边了。
001:【……按照兰庭的理论,也可能会把他吓废。】
这么一想,危野痛快多了。
危野收起枪,耳边却倏地又响一声枪响。
“啊!”何全胜一声惨叫,右腿上多了个血窟窿。
危野惊然回头,在街对面看到了谢钧崖,军装大衣在风中猎猎摆动,踏着雪地大步走来。
长青惊喜出声:“是二爷回来了!”
谢钧崖停在危野面前,垂眼注视他笑,“大嫂还是心软。”
危野可不算心软,开枪眼睛都不眨一下。
街上以危野为圆心空出一大片,安静得只剩下何全胜的痛呼,“谢钧崖竟然没死?!”
*
谢钧崖当然没死。他不仅没死,还解决了马大帅的威胁。
谢钧崖跟商队同路时,和临省的军阀达成了合作,回军队后利用自己的威信率众哗变,如今是两省的督军,安城也在他的管制之下。
久别重逢,危野被谢钧崖直直的目光盯得吃不消。
他快走两步,身边的人却轻易提速与他并肩而行,危野忍不住瞪他,恼道:“督军大人,看路!”
凤眼狭长微
挑,瞪人时也显得多情,谢钧崖自动将这句称呼理解为情趣。
他笑着落后两步,将危野整个人装进眼睛里。长青远远跟在后面,只觉得他看着主子的目光专注得过分,宛如目光发亮的猎人,不由打了个冷战。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厅里炉火烧得旺,暖融融一片。
危野吩咐人午饭做得丰盛些,给这位金大腿接风。
谢家宽大的餐桌摆满菜肴,危野没瞧见谢束云,问长青:“今天三爷出门了吗?”
最近谢束云忙了起来,不是在屋里翻阅典籍,就是在树林里待上半天。
长青道:“门房说他早上出去了。”
“管他做什么。”谢钧崖低笑一声,“我们两个人吃,不好么?”
危野心说你那眼神不是想吃菜,是想吃人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谢束云姗姗来迟,头发和肩上落着雪花。
危野问:“又下起来雪了?”
“是呀,外面的雪景挺好看的。”谢束云笑着回他,靠着危野坐下,才转头对谢钧崖点了下头,“二哥回来了。”
这小子对危野就这么殷勤?谢钧崖啧了一声。
谢束云的加入让危野松了口气,然而即便有谢束云在,他也总能感受到身侧的目光。
谢束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儿,眸光微眯。
饭后,谢钧崖说要带他见个新玩意,危野一开始不想跟他走,却见他去的是大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汽车。
谢钧崖还真搞到了新东西,这年头汽车都是外国货,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大嫂赏个脸,随我出门看看雪景?”谢钧崖亲手为他打开车门。他今天没穿军装,而是换上了新式装扮,潇洒的大衣里西装领带,站在车旁肩宽腿长。
危野有些意动,还没来得及点头,身边越过一个人。
谢束云先他一步钻进了车里,笑眯眯道:“二哥不介意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