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渊睁开眼时, 记忆还停留在跟危野亲近之前的一刻,窗外却已是天光大亮。
“你醒啦?”身边是危野悦耳的声音,柔软的手臂抱着席渊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 道了声早安。
像是梦里才有的美好早晨。
席渊有些许恍惚, 他抬手摸了摸胸前柔软的发丝, 声音疑惑,“昨晚我……”难道是睡着了?
话音未落, 胸前的头忽然抬起, 柔软的唇瓣印上来。
心中疑惑消褪, 席渊的理智好像融化在这个突如其来、又期待已久的吻里。
从生疏到沉溺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他无师自通地扣住危野的后脑, 微微用力,绵长气息交缠不休。
许久之后分开, 席渊胸膛起伏粗重,危野这才说:“可能是精神受冲击的后遗症, 昨晚我们都不知不觉睡着了。”
自然地转移话题,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主动一吻之后,红晕漫上他的脸颊。
像是在问他的身体, 又像是在羞涩询问他这个吻的感受。
席渊说不出半点儿不好。微暗的眸光仍然紧盯在危野红润的唇瓣上,目光中天然带出侵略性,耳侧却在发红。
躁动中夹杂着赧然,奇妙的矛盾感。
危野感觉这个男人有点可爱,他抬首,又亲了亲席渊。
只是简单的贴贴, 席渊却被这种甜蜜的气息迷得飘飘然, 他的心柔成了一滩水, 衣衫下的位置气血翻滚。
年轻男人清晨易燥,席渊的沉稳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再次含住送到嘴边的唇舌。
来势凶猛,危野被亲得脖颈后仰,指根被另一个人的手掌扣紧,又相携探入被子底下。
耳鬓厮磨,衣衫摩擦,舒爽感从尾椎漫上脊柱,汗湿发丝粘上白皙脸颊,又被轻轻吻下。
大脑被冲击得恍惚时,危野看着眼前眸光温柔的男人,模模糊糊地想,001应该不会在透过这双眼睛看他吧。
平复躁动之后,席渊的目光意犹未尽,失忆之后,他显然已经完全接受了过去属于自己的恋人。
在彻底擦枪走火之前,危野及时叫停。他可不想让席渊刺激过头,想起来以前的事。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工作了。”危野红着脸跳下床,跑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发丝在枕头上蹭得凌乱,鼻尖冒着汗。
“呼。”危野洗了把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昨晚他严令禁止系统再出来捣乱,001一声不吭地钻了回去。
差点儿让席渊产生怀疑,幸好他想办法糊弄了过去。
*
早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危野快速收拾干净自己,小跑着到了研究所。
办公室和实验室都不见严为阅的人影,一打听,在基地指挥所开会。
会开到中午还没散,中午危野去食堂吃饭时,瞥见许多异能者行色匆匆,不少异能小队上了车,被外派出了基地。
吃完饭回到研究所,严为阅恰好回来了。危野向他问了一句,是不是和昨晚的事有关。
“没错。”严为阅放下手中的钢笔,抬眸看他,“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原本怕引起基地的骚乱不能外泄。但你也算当事人,告诉你也无妨。”
“经探查,昨夜整个曙光基地,包括方圆数十里地界,都收到了那股精神波动的影响。”严为阅道:“这么强悍的精神异能达到了s级,基地已经派人出去探查,最好找到那个新生异能者带回基地。”
危野皱眉,一个想
法涌上心头,“有没有可能不是……”
“没错。”严为阅轻轻叹了口气,“还有另一个可能——觉醒异能的是丧尸。”
从严为阅并不放松的表情里,危野察觉到他做的恐怕是最坏的打算。
基地门口,外派的异能小队分散开来,沿着各自计划向不同方向驶去。
除了讨论任务,在车上的大部分时间,席渊通常是在闭着眼。
一开始同车队员还以为他是没睡够补觉,后来发现每次车外一有动静他便会立即睁开眼,神色清明锐利,才知道他始终保持着警惕。
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新精神系异能者。小队在负责的范围内兜了一圈儿,倒是遇见十几个逃难的人,便让他们的车跟在后边,一起回曙光基地。
穿过路障,一天的任务结束,席渊在最后一个下车。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席渊回头,以为是有人被检查出丧尸病毒,却发现是那伙新进基地的人里,有一个女生在惊恐看着自己。
李炎走过去问:“小姑娘,你认识我们队长?”
“他是你们队长?”何芊芊瞠目结舌。
席渊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他听到女生口中提到危野的名字。
何芊芊小声问李炎,他们队长身边有没有一个很漂亮的青年。
李炎笑了,说:“你认识危野?他是我们队长的恋人啊。”
“危野和他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呢……”何芊芊极度震惊,顺利进入曙光基地的喜悦消失不见,她表现得失魂落魄。
让何芊芊更恐惧的是,高大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
一天的工作结束,傍晚时分,危野再次站在异能试炼场。
“老师,昨天你也受到了冲击……”他迟疑问严为阅:“而且你今天好像很累,还要帮我训练吗?”
“我差不多已经调节过来了。”严为阅笑了笑,道:“其实昨天是我第一次跟人进行精神链接,能成功我也很新奇。”
“所以迫不及待想再试一次。”
跟严为阅在一起,危野总觉得自己成了某种配合实验的对象。
他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仍然乖巧听话的模样,“我会配合的。”
但一开始他就后悔了。
昨天是失去意识的状态,危野没什么印象,此时清醒,才知道精神链接的不同。
属于另一个人的精神力沿着相抵的额头传导过来,趋势近乎畅通无阻。
就像灵魂被放在热水里,无形的触手对他探索、拨动,甚至时不时地予以刺激。不痛苦,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让人头皮发麻。
收回刚才的话行不行?危野睫毛颤得厉害,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脑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严为阅单手按住。
“别动。”
两个字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传入脑中,危野在这种状态下,竟然隐隐感觉到链接另一端的心境。
新奇、探索欲,伴随着淡淡的愉悦。
对方唇边含笑,危野却想哭了。
尤其当严为阅按在他脑后的手指,似有若无揉捏的时候。人的头皮上比其他地方神经更加密集敏感,在精神链接时更像是被直接触摸到深处,麻痒感让危野打了个哆嗦,用力抬起手推开严为阅。
如果是普通的精神疏导,忽然排斥两人有可能会受伤,精神链接却是随连随断。
“别这样……我有点、有点受不了。”他慌张地后退几步。
严为阅不紧不慢放下手,目光在他
身上打转,那双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被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大概也软绵。
“看来我想的没错。”严为阅低笑一声,“精神链接的时候,精神力与外界同时施加刺激,能够将感官同步到大脑。”
“您太过分了,怎么能不打招呼就这样呢。”危野面色酡红,第一次发出指责。
“抱歉,下次我会告诉你一声。”严为阅正色起来,“这次试验说明精神链接能够增加五感的敏锐度。或许可以当做治疗手段,用在器官有损的残疾人身上。”
“之后我会召集基地的其他精神异能者,对此成立一个专项研究小组。”他的眼中带着真诚的笑意,“如果有什么突破,都要感谢你做出的贡献。”
合着他是为医学献身了?
对方诚挚道歉,又说出这番话,危野怎么都没法像席渊一样干脆说出:没有下次了。
“……”啊啊啊太坏了这个人!
呜呜眼镜男都是腹黑,别管戴的是不是平光镜。
被迫上了贼船的危野感到悲伤,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训练结束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试炼场,危野离严为阅有好几步远。
恰好在门口看到跟着警卫进来的席渊,危野立即快走两步,跑到了他的身边。
他眼角低垂,受了委屈的模样。席渊问:“怎么了?”
视线第一反应是射向严为阅,严为阅面不改色地笑了笑。
危野有话说不出口,只好说:“家里的被子太厚重了,还有点霉味,昨晚没睡好……”
席渊:“明天给你买一床蚕丝被。”
两人的对话传到身后,警卫不由感叹:“感情真好。”
严为阅挑了挑眉,“哦?”
“一看就是啊,那位席先生不仅舍得花钱,还很用心呢。”警卫笑道:“有几次他来得早了,我看到他站在外面安静等着,眼神都没离开过危先生。”
“感情是真的。”严为阅的目光落在两人背影上,说:“但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席渊分明满心都在危野身上,却在强压着自己,那是一个想靠近却有所顾忌的表现。
严为阅饶有兴趣道:“他们俩之间出了问题。”
“是这样吗。”警卫挠了挠头,他不理解,但很信任严教授的推断。
与此同时,危野也察觉出来有哪里不对。他跟席渊分享今天的所见所闻,席渊只是简单应声,往常这种时候,他也会努力寻找话题的。
早上分别之前还好好的,席渊发生了什么?危野悄然打量他的神色,想起系统的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就说我看到的哈,第一眼见到你,就看到你枪杀了一个人……”
“危野为了救我,暴露了水系异能,就被强迫跟着你们走了……”
席渊沉默着走在他身边,何芊芊的叙述涌上脑海。
他用了些恫吓手段,何芊芊胆子不大,结结巴巴的讲述不像有假,她身边的朋友也证实同样的说法。
危野曾讲述过两人的相识相恋,那是一个美好的版本:是席渊从丧尸手中救下他,将他带在身边保护,相依为命,日久生情。
是谁在撒谎?
席渊信任危野,但有种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
他不想胡乱猜测,立即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危野,我们俩……”
心神颤动,额角倏然抽痛。犹如一道电流窜过脑海,席渊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他踏入手无寸铁的人群,二话不说抬起枪,杀死了一个男人,激起
阵阵惊呼。
画面角落里,蹲着危野颤抖害怕的身影。
席渊面露痛苦之色,拧眉按上额头,按的正是被板砖拍过的地方。
“怎么了?头疼吗?”危野紧张道:“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疑虑被咽入喉咙,仿佛吞下一口玻璃。席渊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