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第一次主动拥抱江知意, 发自内心,没有任何的抗拒,甚至满怀欢喜。
“这就是你所谓的漂亮魔术?”岑清伊抱着身体微微发颤的人, 似乎是冷到了, 一定是因为刚才迎风而站, 她完全没有闻到身后的九里香。
江知意俏皮地眨眨眼,笑道:“魔术师不漂亮吗?”
岑清伊笑了笑, “漂亮。”
“有多漂亮?”
“很漂亮。”
“有漂亮到让你想入非非吗?”
岑清伊的脸上一阵热, 微微低下头, “外面太冷了,先回去吧。”
“恩。”江知意软在岑清伊怀里,撒娇道:“腿好酸,走不动。”
岑清伊俯身抱起, 江知意勾着岑清伊的脖子, 笑吟吟地望着她。
岑清伊被看得不自在,眸光低垂, 却瞟到漂亮的锁骨线条,她立刻别过头。
江知意笑意更深,逗着问:“姐姐今晚要不要改名叫非非?”
岑清伊的脸更红了, 低头道:“那还是不要了。”江知意更好听。
江知意点点头,“恩,那不如岑律师改名大江流?”
“恩?”岑清伊眨眨眼, 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知意边笑边凑到她耳边,朗诵了两句诗词, “山随平野尽, 江入大荒流。”
岑清伊不仅脸红, 耳朵也早就红了, 那股红润,似乎渗透到骨子里。
江知意凑近,吧唧琴了一口,“大荒流,香香的。”
岑清伊险些腿软,故意严肃:“在外面别闹,万一摔着呢。”
“那等回家的。”
这逻辑……岑清伊也是佩服。
家门口,岑清伊放下人,夏冰和忍冬在房间里等着呢。
江知意拿过岑清伊手里的药袋子,“按照说明书,把这药煎一下。”
夏冰接过袋子,“好的,饭菜做好了,现在摆桌吗?”
江知意点点头,回身叫岑清伊,“来洗手。”
岑清伊还是不太习惯,小声说:“我自己煎药也可以。”
“这是她们的工作,你不必多想。”
岑清伊只得点点头,认真地跟江知意道谢,江知意偏头看她,“今天这么乖,是不是犯错了?”
“……我没有。”
“难道是转性了?”江知意挑眉笑道:“今天某只小螃蟹,终于爬出蟹壳了,还向姐姐爬了一步,值得奖励。”
江知意师漉漉的手捧着岑清伊的脸,照着红润润的唇啃了一口,岑清伊听见客厅的脚步声,脸红心跳道:“你别闹,还有人呢。”
“又不是外人。”
“那也不行。”
“哎。”江知意有模有样地怅然叹口气,“就是这点不好。”
岑清伊还没来得及安慰一句,江知意像是想起什么,勾起笑:“没事,姐姐好好陪你适应,你以后会习惯的。”
“……”敢情是在说她不好吗?她还以为是说家里有钟点工不好……
岑清伊擦完手,替江知意拿着毛巾,“江医生。”
“恩。”
“晚点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当然可以。”江知意眉目一弯,“长大咯,都知道和姐姐主动谈话了。”
岑清伊红着脸,却也没反驳。
岑清伊这一晚,心思历经大起大落,刚刚她决定迈出第一步,她自然要认真对待。
所以岑清伊想面对面地和江
知意聊聊,说说她的心里话,也想看看江知意的态度,听听她的意见和建议。
“趁她们摆桌,你先陪姐姐给相框挑选个好位置。”江知意勾勾手指,岑清伊跟着她一起。
四个相框,两人各两个,选来选去,一张放在床头,一张放在卧室。
江知意还不满意,站在浴室门口,“要不然以后在浴室里放一张我的美照怎么样?”
岑清伊哭笑不得,“您真的很有想法。”
“其实放照片不如放视频,安装一个影院,随时可以看我的视频怎么样?”
“这是浴室……”
“免得你diy只能自我想象,以后可以直接看真人。”
岑清伊羞红了脸,羞恼道:“我就那一次,能不能不要老提?”
江知意抿嘴笑,“你啊,习惯了内敛,本性都被压制住了。”
两个人回江知意家吃饭,江知意极为认真地说:“我觉得还是和我视频最好。”
“恩?”
“以后你想DIY,我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是允许的,但是只能和我视频,不能自己偷偷的。”
“你再说!”岑清伊放下筷子,耳朵红的要滴血。
“好好好,”江知意噙着笑,“姐姐不说了。”
江知意心情明显不错,她特意从书房里拿出一瓶红酒。
“我记得你之前说不喝酒来着。”岑清伊恍惚记起穆青发她的一长串文字,据说是江知意朋友圈人手一份,她因为江知意而被穆青所接纳,所以这份指南免费分享给她,希望她能监督江知意,同时自身也尽量做到,毕竟是对身体有益的事。
“我不喝,你喝点。”江知意噙着笑,“鉴于你今天这么乖,确实应该鼓励,姐姐喝奶,你喝酒,别喝多,待会还得谈话呢。”
岑清伊想想也行,她现在还是有些紧张,喝酒或许可以放松些。
晚餐席间氛围温馨,菜香满溢,岑清伊心里有事,有些食不知味。
一想到晚上的对话,岑清伊的心思有些躁,满脑子的想法争前恐后,她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为太想好好表现,所以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岑清伊鲜少紧张,上次最紧张的时候还是她独自面对庭审,何主任让她放手干。
第一次总是印象深刻,现在回想起,岑清伊也记得当时的心情,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全程保持高昂的气势,语速十分快。
因为怕自己漏掉细节,岑清伊熬夜梳理多次,最后几乎将整个案件倒背如流。
现在的岑清伊跟那会相似,忍不住在脑海里演练,待会怎么说会更好。
“好好吃饭。”江知意注意到对面的在溜号,“天大的事业比不过你身体。”
岑清伊嗯了一声,见江知意还盯着她,她转移话题主动问:“你后来和秦蓁……”
“没什么特别的。”江知意挑了下眉头,没有明显的不悦,不过语气还是那种懒洋洋,似乎懒得提,“来,姐姐敬你一杯。”
岑清伊知趣不再问,碰杯仰头喝了大半杯。
“慢点,容易上头。”
“好喝。”岑清伊咂咂嘴儿,“甜的,不像我之前喝的,外面那种苦。”
“喜欢喝,姐姐家里多着呢,慢慢让你品尝。”江知意温柔得不像话,岑清伊小心脏噗噗跳,咽了咽口水,又开始有点紧张了。
饭后夏冰和忍冬收拾残局,岑清伊焦虑地搓搓手,琢磨着趁酒劲没上来可以开始谈话,再晚点怕是酒气上涌,她脑子要不听使唤了,她一不留神,刚刚有点贪
杯,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凑巧的是,江知意的手机这时候响了,她去书房接电话。
岑清伊以为很快,她坐在客厅等了会,等到潮水回落,高昂的心绷得太久都有点累了。
岑清伊摊开掌心,有些潮师,她起身去洗手,太没出息了,居然手心出汗。
岑清伊站在镜子前,镜中人表情并没有预想中的轻快,反而像是如临大敌。
古言道:一鼓作气势如虎。
这一鼓作气没有在最恰当的时间没有发挥,现在颇有再而衰三而竭的趋势了。
岑清伊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者不愿去深想,她极力压制住那些暗黑的念头,想在被黑暗反噬之前,和江知意面对面地聊天,说说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太过于专注某一点,让岑清伊高度紧张的大脑神经有点疼,她揉揉太阳穴,从兜里翻出手机,刷刷新闻转移下注意力吧。
这一刷新闻不得了,热搜第一惊得岑清伊以为产生幻觉了。
秦蓁被扇耳光
岑清伊点进去,并不是幻觉,扇秦蓁耳光的不是别人,正是说了那句“没有什么特别”的江知意。
当众扇巴掌……岑清伊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得是多生气才会在公众面前去扇别人耳光,而且那个别人是秦蓁,是当下娱乐圈热度最高的女明星。
岑清伊太震惊了,江知意甚至没想过掩藏,整张脸都被拍到了。
岑清伊知道江知意的脾气没那么好,但她并不像是会冲动的人啊。
粉丝们的节奏已经带起来了,现在是新欢旧爱为了岑清伊大打出手,而渣A律师岑清伊却像是缩头乌龟躲在后面。
现场也有照片证明,岑清伊之前是在场的,后来她离席,秦蓁和江知意才发生了矛盾,所以很难不去联想这场奇异饭局与她有关。
岑清伊开始后悔,她当时不走就好了,她应该坚持让江知意一起走。
只不过,后悔是世间最无力的事了。
“看完了吗?”身后突然传来江知意淡淡的询问声。
岑清伊猛地回头,脸上仍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
“这一巴掌,是我和秦蓁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岑清伊蹙起眉头,半晌沉重道:“再怎么样也不能当街扇别人耳光啊,不考虑别的,对你自己影响也不好啊,而且秦蓁身体还没恢复,你这……”
“呵。”江知意无所谓地哼笑一声,反问道:“我打她还得挑个日子?”
岑清伊望着眼前的人,再次感受到了陌生,她对江知意,真的不了解。
江知意深吸口气,认真道:“不是要跟我谈话么?不会是在洗手间里谈吧?”
岑清伊预想过的万千话语犹如败军,节节后退,她微微咬着牙关,试图控制下坠的情绪。
混沌的大脑突然窜出来一个念头,岑清伊抬眸盯着江知意,“江医生,你在调查秦蓁吗?”
“如果查她过去的黑料算是调查,那就是了。”江知意的坦诚让岑清伊愣了愣,她唇角动了动,垂眸半晌道:“不是说好了让我处理,你为什么还这样呢?”
“我也说了,秦蓁不招惹我,我懒得理她。”
“她有惹你吗?”岑清伊自认为她所了解的情况来看,秦蓁没有故意做什么去招惹江知意。
江知意哼笑道,“你又怎么知道她没惹我?”
“我……”岑清伊词穷,确实,她确实不知道,她想问江知意却又问不出口。
“更何况,我也只是在调查,在这之前都没有插
手。”江知意说的也没错,岑清伊感觉酒精正在发力,她整个人头脑有些不清晰,之前的自我演练开始混乱。
“单凭她今晚在你面前诋毁我,我打她一巴掌算轻的。”
“你知道她今晚怎么说你的?”
“我知道。”
岑清伊不相信,或许那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像江知意说的,打人不挑日子,找了个理由都算看得起秦蓁,这高高在上的口吻。
“你骗人。”岑清伊呢喃,“你离我那么远,你根本不知道。”或者江知意用了什么特别方式录音了?江知意不止一次私下采取措施,问题是那是别人的餐厅,秦蓁到的那么早,江知意怎么有机会在那里动手脚呢?
岑清伊的小脑瓜此刻不够用了,酒精和她的理智纠缠不清,她有点迷糊。
“我就是知道。“江知意上前一步,牵起岑清伊的手,笑着说:“我们不说她了,说说你想聊的事。”
岑清伊心中那些想法,如绚烂的烟花,在短短的时间里,归于沉寂,她此刻脑子里有点乱,“江医生,改天吧,我现在……”
“你又开始逃避了。”江知意轻轻蹙起眉头,“岑律师,习惯性的退缩,可不是什么好事。”
确实不好,但退缩之后能让岑清伊有时间捋顺一切,她现在真的开口,怕是说到最后会语无伦次。
最为可怕的,是她要谈的内容涉及到秦蓁,她和江知意很有可能为此吵架,她会把这一切都搞砸。
预想的问题犹如黑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终于找准机会,猛地扑上前,一口舀住岑清伊的喉咙,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大脑也如海水干涸,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似乎哪个开头都不合适,最后词穷滴索性闭嘴了。
江知意长舒口气,像是在失望的叹气,让岑清伊的心往下坠,她抿抿唇开口说:“对不起。”
江知意眉头皱的更深,“你为什么道歉?”
“就……”岑清伊抿抿唇,她其实没去细想为什么,脑子里有点乱,她还在想,今天的谈话还要继续吗?要怎么才能继续下去?万一吵起来怎么办?
“我打了秦蓁一巴掌你就受不了了?”江知意走到岑清伊跟前。
岑清伊倒退两步,江知意步步紧逼,最后岑清伊靠在墙上,无路可退。
江知意双手撑在岑清伊身体两侧,微微扬头盯着她的眼睛,岑清伊别过头去,“抱歉,我现在头疼,”她顿了顿,怕江知意不信,又说:“可能酒劲太大了,我们谈话改日吧。”
“我不想改日。”江知意微微倾身,眸光追着寻到躲避的眸子,“岑清伊,我不想逼你,我一直在给你机会,等你主动,我今天等到你主动了,你却因为我打了秦蓁一巴掌而乱了方寸,你……”江知意似是难忍,她舀了舀牙,怒气有些藏不住了,“一涉及到秦蓁,你就乱了,别说我今天打她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就算我没有,我打她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是她什么人?你又凭什么为她负责?你该她的?欠她的?我打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样咄咄逼人的高姿态质问,让岑清伊喉咙发紧,她抿着唇没说话,她不想说伤人的话,一点都不想。
“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现在不说,我真的会逼你。”江知意语气冷然,抬手捏着岑清伊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岑清伊,记住我说的话,我让你做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我,你和秦蓁的事,你比别人都清楚,但不一定有我清楚,你被她拖了这么久,还不疲倦吗?”江知意深吸一口气,“我最后问你一次,岑清伊,你到底是要主动,还是退缩。”
岑清伊的心现在就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
螃蟹,它被逼着爬出赖以生存的蟹壳后,没有了庇护。
内心慌乱得如冬天寒风刮过的荒原,岑清伊找不到一丝生机,连绝望都带着寒彻入骨的凉意。
岑清伊用力握紧拳头,才不至于让自己发颤,那太丢人了。
岑清伊此刻脑子里的想法是,她没办法和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在一起,没办法和一个怕到骨子里的人保朝夕相对,她怕她无法取悦她,她无法取悦一个人一辈子……岑清伊悲戚地想,是啊,她现在想的都是取悦她,她从心里认为,她们不是对等的。
岑清伊的静默,在江知意看来无异于沉默的后退。
江知意像是预料到了,她微微摇头,惋惜道:“看来,我就不该给你机会。”
江知意抬手捏着岑清伊的下巴,“从今以后,你在我这里,真的没有选择权了,”岑清伊想别过头,江知意紧捏着她的下巴不放,“你不是想退缩吗?那我就逼着你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