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边尚有一丝余光, 安临就这样看着对面的人头顶上,心情那一行的数值直接掉到了0。
“既然已经认出了我非那太监,宣皇却还敢独自与我出来, 还戏耍于我?”‘王修文’——或者说假扮成了王修文的段万水沉着脸道, “当真是好胆识。”
“客气了,也就是一般般有胆识吧。”安临的目光从对方脸上掠过, 抚掌赞叹道, “这人/皮/面/具是特意仿照着修文的样貌做的?你们准备得还挺充分。”
充分, 但是没什么用。
一般来说伪装的话,安临见得比较多的是易容, 易容这种东西把, 严格上来说更偏向于后世的化妆术,通过修改面容特征来达到判若两人的效果, 暗卫中也有专攻这一行的人才。但是人/皮/面/具的话,就是更具有江湖邪道色彩一点的东西了,反正安临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不管别人的样貌怎么变化,安临看人的第一眼看的都是数值, 对于安临来说, 数值才是第一张脸。
“那洪某也不多话了。”段万水瞬息之间来到安临面前, 手掌成爪落在颈间, “我无意与朝廷为敌, 还请宣皇将宝藏的钥匙交给洪某, 否则……”
段万水的眼中暗含威胁。
“你的目的与惊天门一样?”安临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样,露出‘分外惊讶’的表情, 然后做恍然大悟状, “所以今日你告诉朕宝藏与‘钥匙’一事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暗示朕惊天门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这样等到晚上倪秋朝跑出来的消息传来时, 朕就会下意识想到倪秋朝会不会去拿那东西,然后升起想去看看那东西是否保存无误的心?”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跟着朕来到宝库,确认钥匙是何物了。”
段万水不置可否,没有被安临拖延时间的话给糊弄过去,手更紧了紧,“不要想着拖延时间了。”
安临摊了摊手,“好吧,不过朕先前所言也并不是假的,内库库房的钥匙确实是朕的皇后在保管。”
段万水眼中凶光一闪,手指微动正想收紧手掌严肃地威胁一番,就听到他面前的宣皇又说了一个,“不过……”
“既然是关乎一朝皇室宝藏的钥匙,放在宝库也不全然是安全的,所以平日里都会随身带着。”安临加快了语速说出这一句话来,然后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东西来,“就是这个了。”
段万水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嘣!”
只听得一声巨响,段万水耳中轰鸣声一片,半边身体都麻了。在生死中打滚半生的直觉让段万水在听到那声“嘣”的响声时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往后连退数十步,这才避开了险些要了他命的一击,但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全然避开,右边身子的胸腹交界处中了一击。
“这是……什么?”段万水捂着被集中的部位闷哼一声,眼中浮现出惊惧之色。
“咳咳!”安临两只手捂住了耳朵,往后退了几步,过了一会儿放下右手,手里拿着的东西直接就散了架落了下来,遍布焦黑的痕迹。
“偏了一点啊。”她看着段万水捂住的部位,若有所思,“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
就是可惜了阳毓做出来的目前唯一一把爆裂弩了,只用了一次就报废了。
这把爆裂弩——虽然名字还是弩,但是以安临的判断来看,形式已经有点宋代突/火/枪的那种感觉了。
要问什么是突/火/枪的话,那能说的就有点多了,不过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所有管状喷射武器的鼻祖,最早的枪。
而这个爆裂弩和突/火/枪、火绳枪这些东西相比,不同的是爆裂弩中的火药并不是依靠火绳来引爆的,而是靠极短的弩/箭/发射时与爆裂弩管状内壁中的、火石磨成的一段管道壁摩擦而点燃,就省了点火绳的功夫,可以更快地发射出来。而那火药就是直接藏在极短弩/箭内,弩/箭内镂空成两段,每一段都单独装了一些火药,第一段的爆炸使得弩/箭在从弩管中弹射出去的那一瞬间获得极大的推动力,等火药烧到第二段的时候射出的弩/箭就会第二次爆炸,将弩/箭爆裂开来的碎铁片变成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这东西就是安临先是面见关渡江,之后又单独以身犯险引出段万水的底气。
——有道是,‘十步之外,枪快,十步之内,枪又准又快’,而段万水刚刚与她的距离仅仅就只有一步之遥,安临都不用瞄的。
段万水在皇帝从袖中掏东西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防备着暗器的。
但是在皇帝的身上,他没有发现任何会武的迹象,也没有什么内力,所以段万水防备的也就只是普通的暗器,最多还带点药,但是他万万没料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手里竟然拿着这样见所未见、威力巨大的暗器,所以才一时不备中了爆裂弩一箭。
“我段万水终日打雁,却不想被雁啄了眼睛。”段万水终于没有再自称什么洪某了,恨毒地咬牙,右手在伤处周围点了好几个穴道,止住血和痛意,“小皇帝,好,好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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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穴道的段万水尚且还能行动,至少以他96的武力值[柔弱.jpg]不会武的皇帝是没什么问题的,而皇帝手中那具备极大杀伤力的爆裂弩却是在打出一发之后就承受不住火药的威力爆裂散架了。
安临收敛起笑容,静静地盯着段万水一步步走过来。
这次段万水提起了更高的警惕,防备着皇帝的一切动作,但是直到他距离皇帝只有五步的时候,皇帝都没有再做出动作。
这么短的距离下,就算皇帝袖中还藏着一把刚刚那武器,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必然不可能再打中他,而他段万水却可以瞬间提速一击杀死皇帝。
拿到‘钥匙’后杀死宣国皇帝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只要皇帝死了,天下乱了,他们就有机会颠覆这个宣朝。
段万水深吸一口气,在脚掌触地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章击出,这一击就没有留任何收了,一旦被一张集中,就算是武林高手也定然是五脏六腑都被震碎。
但是就在这一掌击出的瞬间,段万水眼前飞快地掠过了一道棠梨色的影子。
他眼睛都没眨,皇帝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段万水抬眼看去,看到武林人士与朝廷在城墙外谈判时,出现在城墙上拉弓射中段籍松的那个女子,此时竟然再一次出现。她将皇帝从他眼前救走,而气死人的小皇帝就紧紧扒拉着那个女子,抱着她的腰,等到那女子带着他在屋顶上站稳,小皇帝才松开手拍拍胸口。
只看这轻功就知道,这人的武功不低。若是段万水没有受任何伤,他倒是丝毫不惧,但是难的是他现在收了伤,哪怕封住穴道暂时能施展武功,但是那伤到底是对身手有所影响的。
“前武林盟主?不如就让我来领教一二吧。”安临操控着皇后号把自己的皇帝号安置到旁边稍远一点的房顶上后,跃跃欲试地盯住了段万水,明明是优雅仙气的外表,但是盯住经验包的时候,在外人眼中颇有几分大猫盯住猎物的野性。
96的武力值,这是多大的一个经验包啊,最妙的是段万水肯定不可能跟白逐风一样没有杀意。本来跨级打怪可能打不动,但是她先用爆裂弩给段万水这个经验怪挂上了受伤的debuff,那不就好啃多了?
不知道这么大个经验包能让她的武力值提升多少,能不能一举冲破90大关。
“如果老夫是你,现在就该带着小皇帝赶紧逃了。”段万水冷静下来,压下心头因计划出错升起的怒气,缓缓沉下心,调动内力。
“在别人的地盘说这些话可没什么说服力。”安临在皇后号中扬眉一笑,从屋顶上飞身落下,段万水的手掌立刻袭来,是城门口曾被人叫破过的五虎帮的什么五虎断门爪。
安临抽剑欣然迎上。
……
与此同时,皇宫之外。
那些门派在登记完之后由谛听一同带往暂歇的地方,白逐风没有等到他心心念念想见的纪姑娘,也没其他地方去,就索性跟这些武林人士一块儿走了,打算找几个自己平日里有些交情的朋友问一下他不在琼安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路走到一半,李笙打了个招呼也要回去了,但是正当这时候,皇宫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
爆裂弩那“嘣”的一声虽然极响,但其实也传不出那么远,根本传不出皇宫宫墙。
但是就在那一刻,在白逐风头顶上盘旋的海东青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昂首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声,翅膀一拍突然调转方向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白逐风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眉间缓缓皱了起来。
“白兄,怎么了?”李笙发觉他表情严肃起来,就问。
“化鲲会这么叫,通常表示有情况发生。”白逐风心中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催促着让他跟过去看看。
“那方向是皇宫吧?皇宫能有什么事情发生?”李笙不解,还想问什么,却见白逐风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突然运起轻功飞身而起,头也不回地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李笙傻眼了,“哎等等!擅闯皇宫会被抓的!”
然而白逐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而其他一起走着的各门各派武林人士呢?走到一半看到白逐风突然跑了,又看看愣在原地的李笙,停在原地左右看了看,面露迟疑,“白逐风怎么突然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要不然……我们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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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休要胡来!”负责带他们去住处的谛听连忙道,其中一个人喝止蠢蠢欲动的武林人士后,连忙对另一个谛听说,“你快去拦住那个人,别让他乱闯皇宫!”
另一个谛听点点头,转身就追过去了。
留下来的那个谛听一板一眼地继续让他们跟上,打算带他们去住的地方,众武林人士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片刻之后,漫天的白鸽从皇宫中飞出,飞到宫外的各个谛听手中,包括带着他们前往客栈的谛听,这谛听收到的是一份命令宫外皇宫全都赶完大牢守住段籍松,绝对不能让他跑出来的信,她看完之后面色一变,留下一句‘接下来就请各位自行回去,我先行告退’的话就匆匆离开了,只留下武林人士面面相觑。
“这下我们怎么办?回客栈待着吗?”
“总感觉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谛听都走了,要不然我们还是跟上白逐风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就算后头要追究也是他先动的,要怪也有他在前。”
“也行?”
李笙听着这些江湖人胆大包天的打算,心中那股子好奇一旦冒出来就怎么都收不回去了,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拜托这些江湖人顺带带他一下。
虽然他也有点怕上头追究,但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也跟白兄有些交情了,总不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个儿回去,任由白兄乱来,他跟上的话……好歹他精通宣国法律,还能根据情况看一下能不能捞白兄一手。
白逐风可不知道李笙都走过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一路轻功进了皇宫,发现皇宫内也有些乱,皇宫的守卫都匆匆的,似乎在抓捕搜寻什么人,他短暂地观察了一下,紧接着又跟着化鲲继续前行,最终到了一处宫中庭院附近,还没走进就察觉到了里面打斗的动静。
他心中一动,几步到了一处房顶上,竟看到纪姑娘在与武林中人人尊敬的洪千山老前辈交手,并且两人招招都是杀招,完全不是切磋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
白逐风心中一惊,正欲下去问个究竟,又察觉到有几道气息似乎是跟在他身后也来到了此处,然后也俱是因为看到庭中情景而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洪盟主?他不是前些日子为了阻止惊天门门主受了重伤,在太医院医治吗?”
“另一人是谛听指挥使,洪盟主为何会与指挥使打起来?咱们该想办法制止一下吗?”
“……”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身影落在了屋顶上,面色黑沉,作宫中内侍打扮——是之前被纪姑娘叫做‘修文’的太监,落在屋顶上后就匆匆向不远处一个坐在屋顶上好整以暇看着场内打斗的男子而去,与那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面色才稍缓过来,将目光投向庭中。
正当此时,白逐风看到庭中纪姑娘剑尖细碎地抖动,以精妙的剑法逼得洪前辈连连后退暂避锋芒,但当洪前辈退到庭中一棵树下时,掌风一扫,树枝齐齐断裂,洪前辈竟化树枝为飞刀,封住纪姑娘闪避的退路,然后紧接着欺身而上,化掌为拳,直奔纪姑娘面门而去。
白逐风心中一紧,正欲下去,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如惊雷般炸响……
“皇后娘娘,当心!”王修文出声提醒道,“这是孟家的武功,近身难以破招,需拉开距离!”
庭中一身棠梨色衣裳的纪姑娘分明听到了,却没有半分后退远离之意,反而唇角一扬迎身而上,剑法是与飘逸的身法截然不同的重,一力破万法。
白逐风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中回荡着王修文叫出来的那四个字。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什么皇后娘娘?
这是在叫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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