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后,现场租车。陆北旌的助理小钱和孔泽兰都会开也都有证,柳苇有证会开但没人敢让她开,她自己也不敢开,一行人坐两辆车离开机场,找酒店落脚。
计划是今天到,先去社区找工作人员签字,明天再去火葬场,取了骨灰再坐飞机回去。
带骨灰坐飞机还要提前给机场说,不能直接带着登机,幸好这一切都可以网上申请填表,比较方便。
那就要住一晚再走。
他们把小钱和行李放到酒店,由小钱去订房入住看行李。其他人继续去社区。
这个社区并不是柳思思老家的那个社区。本来按说是发回原藉或常住所地的,但是谁叫谭义伟从监狱抬出来的时候就是坐救护车的呢,不能再千里迢迢的送回去啊,就近找了个接受点给接收了。
一进医院,医生一查就说等死吧——下了病危通知书,要求家属签字。
家属需要现联络,社区工作人员只好自己上了。再倒查此人的亲属关系,一看,六亲死绝,无父母无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前妻,以及跟前妻生的四个孩子(有仇)。
敢接这个黑锅的社区也是久经考验,见多了人世的悲欢离合,对一切人间畜生都有准备了。
不过谭义伟还是有点超出底线了。
最重要的是谭义伟不做人养出来的女儿,她是个大明星。
顶流。
一姐。
大花。
普通的父母这时已经可以享儿女福了。
但谭义伟不做人。
社区工作人员在查清前因后果时都感叹:“报应。”
“现世报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做社区工作的时候其实非常容易看到报应。跟世人想像中的报应是百年难遇,或是没有报应不同的是,现世报其实来得挺快,早的话一两年就能见到,晚的话十年也能看到。
没良心的人越过越好?
其实没有,都挺惨的,有的晚年可怜,有的活不到晚年就很可怜了。
谭义伟就属于没活到晚年就已经遇上报应的。
不稀奇啊。
上午,那个打电话的社区人员就跟同事说:“今天,可能柳思思要来。”
“真是本人来?不是助理、经纪人来吧?”
“她说是自己过来。签字也不能经纪人代签啊。”
“代签其实也可以,谭义伟家里没人了吧,也不会有人来找后账。”
社区人员平时其实是挺忙的,但今天听说是有大明星可能会来,都兴致勃勃的想看热闹。还有领导让保洁把卫生搞搞好,免得记者来拍照不好看。
社区主任也来了好几次,但一直到下午都没见到人,就觉得人不会来了。
结果下午四点四十五,柳苇到了。
她自觉到国家机关办公地应该摘墨镜摘帽子,就在大门口把墨镜帽子全取了,凭着一张星光四射的脸蛋大步走进去。
身后是也去了墨镜帽子的陆北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社区办公大厅。
保洁阿姨在清垃圾桶,保洁大叔在拖地。
快下班了,搞搞卫生。
三个社区工作人员还在守电话守桌子,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走,看到有人进来,一个人条件反射的问:“办什么事?哪个小区的?”然后就看到人了,就卡壳了。
五个人看着柳苇和陆北旌愣神。
这两人站在这屋里太显屋顶低了。
至于后面跟进来的宋诚三人和孔泽兰就不重要了。
柳苇走到一个社区人员的办公桌前,微笑,开口,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工作人员立刻说:“我知道你是来办什么事的,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人!”
柳苇:“啊谢谢。”
这个工作人员去走廊叫人,很快进来一个小姐姐,胖胖的,白白的,扎个马尾,很可爱。她快步过来,“你等着我给你拿。”拿钥匙捅抽屉锁眼,“我给放起来了。”
柳苇再转到她的办公桌前,道歉:“对不起来晚了,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耽误你们下班了。”
小姐姐一笑就更可爱了,圆圆的眼睛:“没事没事,我们不按正常时间下班,没干完就不能走的。给你,在这里签字就行。”
小姐姐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开,抽出几张纸,指点她该签字的地方。
“这里,这里和这里。”小姐姐再伸手在抽屉里摸笔,一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递了一支笔给她。
“给。”陆北旌说。
柳苇接过来签字,发现是万宝龙,可惜地说:“好可惜啊,给他签字用这么好的笔。”
陆北旌:“我没带一块一根的。”
小姐姐不追星,但在打电话前也搜了网上的新闻,对这一对的恋情跟上了吃瓜前线,此时激动坏了,主动说:“我这根便宜!成盒买的,一根七毛!”
话音刚落,小姐姐就感到尴尬了。
啊啊啊她为什么要插话!
柳苇很捧场,眼睛一亮就接过小姐姐的笔:“好呀!”
爽快的把后面的字给签了。
签完字,她问:“还有没有什么费用要交?”
小姐姐一边给她回执,再从后面拿出一个档案袋,一起给她,说:“没有费用,我们都结过了。这是谭义伟住院时的清单和病例复印件,还有他出狱的证明。”证明是合法出狱。
柳苇:“没有住院费吗?烧了他的费用呢?”
小姐姐结巴了一下:“住院费……像他这样的人员是有一定减免的,他也有点在监狱工作的积蓄,够了。火化的费用这个要到火葬场去交。我给你开个单吧。”
柳苇:“那他火化了吗?”
小姐姐:“已经火化了。骨灰在火葬场暂存着,你拿着这个单去领就行了。我们这边的手续已经办完了。节哀顺便。”
柳苇再次说谢谢。
小姐姐送她出去,送到门口,小姐姐对她说:“人死如灯灭,活人还是要向前看的。以前的事就当跟着一起烧光了吧,节哀。”
柳苇:“谢谢。”
谭义伟死了。
柳思思却比他死得更早。
她很难去释怀这个。
谭义伟死得太轻松了。他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他这种人根本不会体会别人的痛苦。
他死得好。
因为在现代社会,显然他们无法报仇血恨。那就只能用他的死来消除痛苦了。
对她,对宋诚三人来说,他死得越早越好。
坐在车上没人说话。
陆北旌打了个电话,开口说:“我问了,火葬场的骨灰暂存处到晚上十点都有人,可以现在去取。”
她抬起头。
他说:“去过后就可以直接坐飞机回去了。”
就不用在这里多待了。
这座城市没有错。
但今天到这里的时机不对。他们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看了眼宋诚他们,大家的意思都一样。
她说:“那就去火葬场。让小钱退房订机票吧。”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们去拿了骨灰,再去机场,大概天亮时就能坐上回去的飞机了。
这一趟简直是特种兵行程。
孔泽兰:“啊,现在网上正流行的旅游方式。不过那不会累吗?”
她不理解,旅游就是要放松啊。
柳苇:“为了抓紧时间吧。抓紧时间玩,抓紧时间回去工作上学。”
就像她现在愿意牺牲睡眠时间,就是因为不想在这里多待。
他们在路上找了家店买了吃的,因为是不熟悉的地方,也不知道哪里有不会被拍的店,所以买了以后就在车上吃了。简单的汉堡三明治寿司烧烤,片场常见餐食。
柳苇抱着奶茶喝。
长沙的奶茶很好喝,很出名,他们买了所有的口味,放在车载冰箱里。
点奶茶的是宋思思,她先预约,又找跑腿,准时拿走了预订的奶茶,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小意思。”宋思思得意的笑,她一向是美甲店控制时间表最厉害的人,做美甲厉害不算什么,能控制时间不让客人跑掉才是最棒的。
火葬场外的小街已经很有气氛了,路两边的店几乎全是寿衣、寿材、元宝、纸扎人、骨灰盒。
前面火葬场的天空是红紫相间的,隐隐可见没有散完的白色烟雾在天边。
火葬场的对外窗口倒是很光明,灯打得巨亮。
办事员穿着制服,年约三旬,一身正气。
柳苇仍是习惯性的取下墨镜帽子,直面对方。
办事员不出所料的盯着她看。
她出示社区人员给的单子,又拿出身份证。
办事员不看她的身份证,拿着单子去翻记录本,公事化的说:“火化费和化妆穿衣一共是……,暂存不到二十四小时,按半天收费,一共是……,如果需要骨灰盒可以看一看价目表啊,如果不拿骨灰走就交个处理费就行了。”
柳苇一愣,赶紧问:“可以不拿走吗?”
办事员:“可以。”
柳苇:“那我们就不要骨灰了。一共需要交多少钱,您说吧,支付宝可以吗?”
办事员:“支付宝微信刷卡都行,您这边交费。”
办事员换了台电脑,在电脑上啪啪啪几下打好了,让她刷机,再给了她一张回执,上面是骨灰处理费的收据和发票。
全部办完也没花五分钟,非常快,快得让人开心。
办事员:“节哀顺便。”
柳苇:“谢谢,非常感谢。”
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异常开心、异常轻松,仿佛放下了什么大石。
她挽住陆北旌的手,一手揽住宋思思的肩。
“没事了。”她说。
宋思思眼睛一热,她看到宋诚和宋洋也都低头哭了。
不是为了谭义伟的死难过悲伤。
而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终于永远离开他们了。
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伤害他们了。
哪怕他老了、病了、虚弱了,而他们长大了、强壮了。
……他们也仍然会恐惧。
虽然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恐惧还存在。
但当谭义伟确定真的死了之后,他们感到的轻松和快乐才让他们发现了。
他们一直在害怕他。
他只要活着,就会让他们害怕。
“所以说,坏人还是应该死掉才对。”柳苇喃喃道。
楚楚想让世界上所有的坏人都消失。
她是对的啊。
法律需要把坏人的坏一一秤量来区分罪恶的重量,于是罪恶变得有轻有重。
但对受到伤害的人来说,罪恶没有重量,罪恶只能带来伤害和恐惧。
为了保护好人,坏人应该都消灭掉才对。
在这一刻,她与楚楚共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