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番外（六）

    森鸥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在刹那间增加了不少次数。

    在如此短暂的间隙中,  实在很难让人分清，这到底是因“情绪”产生的异常，还是因“受惊”产生的本能反应。

    克蕾雅是用空间能力凭空出现的。

    就像是终于见到主人的家宠,  迫不及待用自己最快的方式回到他的身边。

    ——回。

    觉察到自己潜意识的想法,  森鸥外微微怔愣。

    来这里前,  他曾想过说不定会见到克蕾雅，也考虑过到时要和她说什么。

    安慰,  关切。

    只是如此。

    毕竟无论馆长小姐同不同意,  他都不考虑将克蕾雅带回自己的世界。

    克蕾雅本身的性格并不适合成为afia,  真想将她拖入泥沼,  那就只能重新打磨,  但森鸥外没打算再这么做。

    从利益角度上谈,  不同的能量体系混在一起终究会变成麻烦,  若再来一次异世界的危机,  横滨可承受不住。

    从情感角度上谈，就当是他个人的私心,  沉淀在底层偶尔悬浮上来的小小良心。

    然而……

    此时，克蕾雅喜不自胜的雀跃模样清晰地映在了森鸥外眼底。

    闪耀且无法令人忽略。

    片刻,  港口afia首领无声叹了口气。

    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啊。

    脑子里陆陆续续思绪万千，现实却仅过了十几秒，但这十几秒的沉默也足以让兔萝莉不安起来。

    “林太郎……？”

    她声调渐低，明亮的红眸内增添些许惊慌。

    森鸥外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他抬手摸了摸克蕾雅的头顶，正准备开口安抚——结果就被太宰治很不客气地截了话头,  赶在他前头先张嘴哔哔起来。

    “克蕾雅酱,  真意外,  我还以为这次过来见不到你呢~”

    故意毁坏气氛的宰某人摆出了比森某人更亲切的神情,  弯腰笑盈盈地贴近兔萝莉，“多年不见，还记得我是谁吗？”

    森鸥外“………”

    久违产生了想把太宰治切片丢出去的冲动。

    这一刻，与自家首领心有灵犀的重力使毫不犹豫出手。

    “你给我离首领和克蕾雅远一点。”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将跳得欢的太宰治摔到外围，若是可以，他甚至想直接把人扔进

    森鸥外给了部下一个满意的目光，随后低头。

    兔萝莉正双手拉着他腰间白大褂的布料，看看太宰治，看看中原中也，又抬头看看他。

    这三种眼神截然不同，等落到他身上时，就犹如怕被丢弃的小动物。

    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

    森鸥外终究免不了心软，他在克蕾雅跟前蹲下，温柔道“好久不见，克蕾雅酱，我很想念你哦。”

    爱丽丝同样亲昵地凑过来，和兔萝莉贴贴，牵上她的另一只手“克蕾雅，今天就陪我们一起玩吧！”

    克蕾雅眼眶泛红，水雾浮现却又憋了回去，嘴唇紧抿，似乎害怕声音带出哭腔。

    森鸥外手掌再次抚上她的头顶，手感极好的毛绒双耳顺着掌心被压下，又软软地回弹。

    “没关系，想哭的话不要忍，我在这里。”他缓声说。

    话音刚落，兔萝莉的眼泪瞬间滑落面颊，她把脑袋埋进森鸥外脖颈，声音哽咽着颤抖，抑制不住发泄情绪。

    “呜……林、林太郎……！”

    在森鸥外印象里，小姑娘从没这么哭过，几乎要背过气去，他只能一下下拍着她的背部安慰，同时向其他人投去歉意的目光，用口型示意他们可以先走。

    高专三人组早就尴尬地站了好久，他们对克蕾雅很好奇，但也明白此刻不是搭话的时候，见这场久别重逢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于是便体贴地率先离开。

    萌物三人组，栉名安娜、亚莉克希亚、露露，走得也很干脆——队里有测试员的两个马甲，意见相对容易统一。

    白宫九月倒是不急，但她知道安娜肯定着急找尊，所以就不杵着看热闹了。

    至于和克蕾雅没啥关系的雪莱就更不可能留下来。

    到了最后，只有中原中也站在台阶另一头默默等待。

    略远处，兔萝莉似乎已经止住了哭泣，此时正委委屈屈地一抽一抽，而首领则取出随身的手帕为她擦眼泪，爱丽丝不开心地揪住首领头发，像是在抱怨他不会说话，又把克蕾雅弄哭了。

    这种时候，绕是中原中也也忍不住想询问首领。

    对于克蕾雅，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进入图书馆后，众人便自觉分散行动。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对图书馆内部的装潢很感兴趣，没一会儿就不知拐到哪条走廊，伏黑惠不放心这两个憨货乱跑，只能心累地跟了上去。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就纯属闲逛。

    雪莱本来想走，她对馆长感官不好，自然不想在图书馆停留太久，但太宰治一路都在重复“我们留在这的时间不多，如果你走了指不定以后都见不到织田作了哦”……类似这句话的意思。

    总之雪莱被说服留下，顺便面带笑容地将太宰治冻成了冰棍宰。

    剩下的萌物组合也分成两队，各自去找各自的监护人。

    图书馆的面积和它外部给人的印象一样。

    很大，非常大。

    最底层就有百来个房间，大门的造型各不相同，有些带着门锁，而有些可以自由进入。

    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当周防尊路过的时候，某些房间会提前在他面前打开，就仿佛在邀请他进入似得。

    那只妖精说的没错。

    能去哪里，不能去哪里，图书馆会将一切都告知于你。

    ——这座图书馆同样拥有自己的意识。

    周防尊挑了几间进去看过。

    有镌刻历史壁画的房间，有只摆放一根烛火的房间，有仿佛容纳浩瀚星空的房间，也有回响安神歌谣的房间。

    每一间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其中存放的不仅仅是知识或力量，它们所代表的东西远远高于这个概念。

    到了后来，周防尊就懒得走了，他找了一间环境最为舒适的房间躺下。

    望不到边的草地，一颗能够遮阴的巨树，有阳光，有微风，有青草味，也有花香味。

    周防尊闭上眼睡了一觉。

    而在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左一右围聚过来的两个脑袋。

    安娜。

    和一张粉色猫脸。

    “尊。”

    “露露！”

    粉毛猫猫欣喜若狂地蹦到了赤之王的胸腹之上。

    猝不及防差点被蹦得岔气的周防尊“……”

    是熟悉的重量。

    ……不，好像更重了一点。

    “你是不是重了。”赤之王诚实地如是说。

    下一秒。

    猫猫身体僵住。

    猫猫笑容消
失。

    猫猫不可置信。

    周防尊“……”

    完了，说错话了。

    猫猫泪洒当场。

    “露、露呜呜呜qaq——！！！”

    栉名安娜“……”

    栉名安娜看自家监护人。

    恨其不争的谴责目光jg

    周防尊“………”

    这眼泪攻势丝毫不减当年。

    宗像礼司已经在这间画室停留了许久。

    此处画作超过千份，分别出自不同人的手笔，从绘画方式上分辨，可以判断它们来自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甚至不同的世界。

    任何一名艺术家都会在这里疯狂。

    宗像礼司不是艺术家，也不擅长研究这类艺术，但不妨碍他欣赏敬重这些作品。

    它们并不是纯粹为了视觉效果的美观，它们每一幅都蕴含着或独具一格、或引人深思的特殊意义。

    宗像礼司食指虚抚过画框，回想起之前走进的其他房间……甚至其中一间，是英雄冢，纪念着一位他并不认识的伟大人物。

    莫名，宗像礼司理解了这里被称作图书馆的理由。

    不仅仅是藏书，这里是收存世界记忆的地方。

    馆长真正守护的——是“过去”，是“未来”，是“可能会被历史遗弃的所有一切”。

    宗像礼司没有挪动这里任何一个东西，他无声地退出，大门在他身后安静关上。

    思绪还停留在那些画作之中，宗像礼司缓缓吸了一口气，待心情平复后才昂首抬眸。

    碎星般的阳光从镂空的墙壁处满洒下来，斑驳地落在少女灰色的发丝上。

    宗像礼司微愣。

    小姑娘正站在墙角边，双手拉扯着裙摆，也不知道已经在那呆了多久，望过来的眼神称得上可怜巴巴。

    这会儿，明明对视上了，却还犹犹豫豫没敢迈步。

    宗像礼司忍不住笑了，他问“怎么干站着不出声？”

    灰发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礼司很认真，亚莉，不想打扰……”

    宗像礼司朝她走过去，理顺了亚莉头顶的呆毛“等很久了吗？”

    亚莉连续摇头。

    宗像礼司故意严肃“sceter  4的成员不可以对室长说谎，也不可以敷衍，要认真回答。”

    亚莉闻言顿时一慌，急得伸出手指比画证明“真的！就五、呃、十分钟……大概、那个……”

    支支吾吾好半会儿，小姑娘萎靡地低下头“亚莉，在看礼司，所以，也不知道……”

    听到她这么说，宗像礼司脸上虚假的严肃还是维持不住了。

    他忍俊不禁道“那就下不为例。”

    亚莉抬头看他，随即便也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神情，很腼腆地“嗯”了一声。

    对话短暂的停顿。

    大概两秒。

    宗像礼司再次开口，镜片后的双眸氤氲笑意“忘了说，好久不见，亚莉，在这过得好吗？”

    灰发少女正色着握拳“亚莉，很勇敢，很自由，没有被欺负。”

    宗像礼司一怔，随即笑意更深。

    “那就好。”

    这是曾经两人分别时的约定。

    ——要努力成为坚强勇敢、无畏前行，并且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