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比赛,苏念总是能在题目敲定后立马写出令人叹绝的诗词。
她来势汹汹,给选手们施加了很大压力,这些选手原本瞧不起她,现在只觉得备受煎熬,脸被打得生疼。
诗词大典最后一日的这场比赛,观众直呼过瘾,让许多人都开了眼界,同时,也让苏念在京城一炮而红。
然而
到了最后一个题目,就在其他选手都打算放弃时,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参加比赛的目的是什么。
她是要来得奖金的啊!不是当第一名!她不需要门票,她现在更需要钱!需要银票!
可是,由于刚才自己一直沉浸在受众人瞻仰的喜悦之中,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她看着自己前面每一轮的票数,都是最高的那个,现在突然心生懊悔,她开始头疼究竟要怎样才能把总票数压到不多不少的第二名。
是她大意了,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嫌自己锋芒过盛。
最后一个题目是写一句有关世事无常的诗词,她脑海里是有这方面知识储备的,可是她不打算写了。
她故意装作自己苦想却不得解的样子,让台下这群新粉为她捏了把汗。
直到一炷香燃尽,她也没在宣纸上题写半个字。
这一炷香的时间,台下的观众比她本人还要焦灼。
司仪走到她跟前,关切地问:“为何不写?”
苏念打算装到底,“小女子才疏学浅,见识有限,这题目的确触碰到我知识盲区了,我无能为力,让大家见笑了。”
司仪和台下的观众都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不还好好的,能够“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才女为何突然就没了下文?
卡壳了?也不至于一个字都写不出吧?随便写两句,即便没那么惊艳,至少也有机会多得些票数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这样一来,台下的观众便没理由再给她投票了。
事实上,方才苏念在心里暗暗地算了一遍,只要她这一轮没有得票,第二名就有上百张票数的机会来赶超她。
而第三名与头两名实在相差甚远,根本无需顾忌。
果然,最后的比赛结果公布,一位赵姓男子白白摘得桂冠,惊喜来的太突然,他甚至兴奋得失了态。
而苏念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第二名,即将获得一千两银钱。
就在大伙纷纷为苏念可惜、甚至还有人前来宽慰她时,她表面虚心接受大伙的好意,内里却暗搓搓地自喜。
李承言已然回到桥头,将一把沉甸甸的宝剑掷给齐泽,一声不吭地臭着一张脸离开了。
齐泽接住这沉重的宝剑,一个踉跄,对着李承言背影幽怨地念叨了几句,而后看着苏念,说:
“可惜了啊,本公子都备好美酒佳肴了,就等你来玉春楼做客,没想象到你这小姑娘竟然不领情,白瞎了我这番美意哟”
苏念领完一千两银票后,正准备离开,却被来人叫住。
“姑娘请留步。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应我家主子的邀请,一同到福来茶馆磕几句闲牙?”
眼前这人衣着素净,扮作仆人模样,但苏念能看出来,此人并非一般人家的仆从。
衣服是上好的面料,腰间的玉佩被塞进了腰带里,只看得见系绳,目光灼灼,举手投足间十分有礼。
他是宫里人。
既然是宫里的主子叫她去,她哪有不去的道理?
苏念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只是个婢女而已,主子没了,自己便恍若浮萍,没有拒绝的资本-
福来茶馆距离诗会场地并不远,穿过那座石板桥,河对岸便是大名鼎鼎的玉春楼,玉春楼的隔壁便是福来茶馆。
此时,玉春楼的二楼阳台,珠帘之后有一位翩翩公子正抚手弄琴。周围,几位颇有姿色的女子吹着竹笛,附和着悦耳琴音。
乐曲曼妙,引来不少痴男痴女驻足欣赏。
“哎,今天齐公子为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弹奏?莫非是有人花重金买了首曲子?”
“我听楼里的人说,齐公子今日听了那河对面的诗会,兴致大发,所以才主动演奏的,说是为某位才华横溢的诗友庆祝。”
“竟有此事?那位诗友究竟有何等才华,竟令我堂国第一男艺伎亲自为其献奏一曲!”
“听说那诗友还是位姑娘。”
“姑娘?属实羡慕了……”
苏念经过楼前时,下意识地抬头瞄了眼楼上的白衣美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对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对她勾唇一笑。
再结合刚才路人讨论的内容……
“姑娘,我家主子还在旁边的茶楼里候着呢。”仆人见她驻足不前,眉头微微一皱。
苏念回过神,道了句“失礼”,便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与玉春楼相比,旁边福来茶馆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冷淡。
走进茶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楼厅内稀稀拉拉、摆放整齐的桌椅,放眼望去,客人寥寥可数。
仆人带着她上了二楼。
刚到二楼,一股浸鼻的檀香扑面而来。
穿过几间厢房,仆人最后在一个名为“如沐春风”的门牌前停下了。
只见他弓着身,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活板门,小声道:
“殿下,苏姑娘到了。”
苏念心中“咯噔”一声。
殿下?哪位殿下?
她记得当今皇帝膝下共有十一个子嗣。
只可惜皇家的后代少不了有命薄的,夭折了不少,如今也就剩下五位皇子和两位公主了。
两位公主中,大公主早就和亲远嫁匈奴,三公主是皇后所生,至今还留在宫中。
皇子中,如今还留在宫里的,也就只有八皇子李承勋和他那位跟班弟弟十一皇子。
另外的九皇子李承言和十皇子据说去了边塞,收复失地去了。还有一位存在感不太强的二皇子一直驻守在北疆,从未回来过。
如此一来,苏念心里便有了答案。
宫中只有两位皇子,十一皇子跟她没多大交集,算来算去,好像也就只有八皇子李承勋最有可能。
就是那个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好不容易出宫从他手掌心逃脱,现在又要羊入虎口了?
活板门被仆人推开,她踌躇了好几秒,迟迟不敢迈步进去。
“怎么?怕了?”
一道清冷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很陌生的音色。
苏念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李承勋那个流氓。
此时,抬眼望去。
只见一面绣花白纱屏风正对着她,屏风后,男人的小半截儿身形模糊地透了过来,一阵阵氤氲的水汽腾腾地往外蹿。
整个房间弥漫着雾白色的水汽,热气滚滚,药香味宜人。
好似仙境。
他这是在……沐浴???
哪有人招呼别人是泡在澡盆子里招呼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
这时,身后的仆人见她一直立在门口不肯进去,索性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去后,把门拉上了。
“哎!?”苏念转身拍门,却发现已经被上了锁。
这是什么意思?
要她面对一个泡在澡盆里一丝不挂的男人?
苏念一时想不起原主还招惹过哪位皇子,只得“噗通”一声跪下,道:
“不知奴婢何时得罪过殿下,恕奴愚笨,一时记不清,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计较。”
她头埋得很低,一声不吭。
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她深知作为奴才,多主动认错总能少吃些苦头。
这时,屏风后面的男人突然从浴盆中站了起来,一阵水花滴落的清脆声响后,赤裸的肩膀暴露在屏风顶上。
肩膀宽实,肌肉健硕,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唯独有一道刀疤十分刺眼。
听到动静的苏念,两只手微微张开,透过狭窄的指缝看了过去。
只看得见屏风下面两只光溜溜的脚,脚后跟被热水烫得有些发红。
地面上,时不时有两滴不知从什么部位滴落下来的水珠绽开了花。
她甚至有些变态地觉得这两只脚有些好看。
自己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