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淑妃坐在梳妆台前,一位婢女正在为其束发。
苏念二人向其请安,并将茶水递到跟前。
淑妃透过铜镜瞄了眼两人手里的瓷碗,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什么?”
“娘娘,这是您的早茶。”苏念不急不慢地说。
淑妃眉头微微一皱:“早茶?”
果然,淑妃是不知道有早茶的,苏念心里想着。
这时,一旁的采香内心已经乐开了花,她暗想:
到时候只要淑妃接过苏念递上去的茶水,一揭开盖子,看到里面是枸杞水,一定会大发雷霆。
而她采香却端了碗淑妃最爱喝的红枣水,如此一对比,谁好谁坏立竿见影!
然后她再煽风点火说苏念是因为旧主早上爱喝枸杞水,习惯了才送来这么一碗,这样一来,她就不信淑妃还能继续偏袒!
到那时,苏念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可是犯了淑妃的大忌!她向来是最记恨张贵妃的了,只要让她觉得苏念忘不了旧主,对她不忠,没准这位所谓的大宫女就会立马扫地走人!
然而——
苏念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慌张,反而露出一抹微笑,对淑妃说:
“娘娘,奴婢听闻娘娘喜欢喝红枣煮的红糖水,于是特早赶去厨房让下人们给您准备着呢。这红枣和红糖都是滋阴补气血的好食材,我娘以前就说,这红糖水早上喝,能让一整天都气血充盈呢。”
淑妃一听,笑颜舒展,道:“念儿有心了,没想到你刚上任,就考虑得如此周全,本宫果然没看错人。”
刚好头发束得差不多了,她说:“快端上来让本宫尝尝。”
苏念双手奉上。
趁淑妃正喝着,她回过头不怀好意地瞥了眼正一头雾水的采香,说:“你这碗也呈上去吧,难得妹妹在后厨亲自烧了这么一碗,真是有心了。”
淑妃一听,突然起了好奇心,望向神色紧张的采香:“香儿,你那碗是亲自烧的?”
“那可不?奴婢去厨房的时候,香儿妹妹就已经候在炉子旁了呢,她呀生怕被我看见,说不定是怕奴婢抢了她的功劳呢,哈哈。”
淑妃放下瓷碗,道:“快呈上来吧,难得你俩如此和谐,香儿也辛苦了,本宫这就尝尝你的手艺。”
“娘娘,这……”采香额头直冒汗,手足无措。
苏念见她不肯递上去,问道:“妹妹怎么了?快把茶水递上去啊。”
“娘娘……香儿觉得这茶水烧的不够好,要不还是等香儿回去重新烧一碗再给您送来吧。”采香说话的声音在抖,她这才知道自己被苏念反套路了。
苏念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从她手里将茶水夺了过来,递到淑妃跟前:
“娘娘是个体贴的主子,才不会嫌弃你烧的茶水呢,是吧,娘娘?”
淑妃笑盈盈地接过茶水,微微点头:“是你们辛辛苦苦熬的,本宫怎会嫌弃呢?”
采香瘫坐在地上,几乎快要哭出来。
淑妃揭开瓷碗的盖子,突然,一股枸杞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眉头一紧,还没来得及问话,只见采香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哭喊着:“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果然,淑妃看着碗里的枸杞,将瓷碗朝地上猛地一摔!
哐当——
茶水溅了一地。
“你是活腻了么?大清早的端上一碗本宫最厌恶的枸杞水是什么意思?触本宫霉头么?”
“娘娘饶命啊!娘娘明鉴!奴婢原本是想着给您端红枣水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枸杞水!”
采香急得全身都在颤抖,突然想到什么,指着一旁的苏念说:“是你!一定是你!你那碗才是枸杞水!一定是你偷换了!是你偷换了对不对?”
苏念狠狠一笑,质问道:“妹妹怎知我这碗里一定是枸杞水?难道说是妹妹一早就安排好要让我去给娘娘送这碗枸杞水么?”
采香两眼一圆,暗道不好,心说自己又上钩了!
淑妃气的狠狠地拍了拍桌面,怒吼道:“放肆!本宫原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没想到还是这般冥顽不灵,竟然还敢陷害念儿,这般歹毒心肠,又怎配做我钟粹宫的人?”
“来人!把她拉下去,杖责三十,逐出宫去!”
采香一听,连忙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爬到淑妃脚底下,扯着淑妃的裙底。
淑妃十分厌恶地将她踢了出去,紧接着,她便被两名奴才拖出去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
……
采香最后是什么样,她没看到。
当时她送淑妃上早朝议政去了,宫里所有的娘娘和女官都要去。
大殿上,嫔妃和女官们站在一边,另一边站着皇子和将军们。皇帝和皇后并肩坐在龙凤椅上,睥睨众人。
可惜她只是个婢女,只能在殿外远远地观望,听不到他们具体议论的什么。
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也能走进大殿,和那些嫔妃或女官们一样,参政议政。
早朝结束,女官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议论纷纷。
她们大多议论着明日的秀试和一个月后的书院招生考试。
苏念竖起耳朵,偷偷听了几句。
“是啊,看淑妃的样子,我当时也以为她会是新任的联合院长呢,没想到啊,竟然被皇后夺去了。”
“嘘……小声点,皇后毕竟是皇后,怎么能叫夺呢?官大一级压死人!”
“切!不是我说,自贵妃死后,这宫里学识最高的可不就只剩下淑妃了么?皇后虽然位份高,但论学识,当年秀试成绩可比淑妃娘娘差远了!”
“好了好了,这宫里人多嘴杂,大家还是谨言慎行些为好。”
淑妃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苏念也不敢多问,她知道以淑妃的脾气,现在若是多嘴,一定会触她的霉头。
回来后,她听到下人们说采香最后是被抬出宫去的,至于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苏念也没多想,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是夜,月入云间,原本栖在宫墙上的几只乌鸦被惊扰到后,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苏念刚回到自己厢房,几名奴才突然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李公公正是今晚在钟粹宫值夜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