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当初精挑细选,让你们近身侍奉郡主,以为你们是知轻重的人。可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便是这样欺上瞒下,任由郡主胡来的。”
慈宁宫里,年过七旬的薛太后瞧着宝贝外孙女苍白的脸色,再看看跪了一地的太医,一时间更是气急攻心,这若不是她知道外孙女自幼看重身边这几个贴身宫女,依着她的性子,早就让人拖出去杖毙了,又岂会留她们多活一日。
房嬷嬷看太后娘娘这般样子,忙搀扶着自家主子坐下来,“太后娘娘,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您忘记了,郡主出生那年冬天,京城迟迟不见下雪,钦天监那边战战兢兢,朝臣们更是谏言先帝爷祭天祈雪,可偏偏郡主在这个时候出生了,那天可是降了瑞雪。就碍着这个,奴婢相信,郡主一定会有老天爷保佑,不会有事的。”
薛太后听着,神色却是愈发凝重,半晌,她抬眸看着床榻上外孙女消瘦的脸颊,心疼道:“蘅儿自打出生便有哀家护着,哀家是半分都不舍得让她受委屈,可有当年那一桩丑事,蘅儿又岂能真的无忧无虑。这倒也罢了,外头那些暗地里的指指点点,只要有哀家在一日,便无人敢当面给蘅儿难堪。只她那个寡情的娘,哀家却是拿她没了法子。”
说着,薛太后顿了顿,暗暗叹息一声后,又道:“哀家原还想着,不管她和勇毅侯当年有多少恩怨,蘅儿总归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时间久了,她总该知道心疼蘅儿的。可哀家还是太痴心妄想了,那孽障,对蘅儿哪有半分母女情分。”
薛太后说着,到底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房嬷嬷听了,也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她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十六年前。
那时,大周王朝自立国已经有二百三十年的历史,京城这些世家大族无一不沉浸在盛世繁华中。
却不料,西北莽子数十个部落集结,还暗中勾结了西北总督大举南下,那个时候,京城上上下下,顿时一片惊慌。
可那些已经习惯了歌舞升平,疏于训练的大周将士,如何能抵得过莽子的来势汹汹,不过两个月,就丢了幽州,怀州两座城池。
却在这时,原大同府被招安不久的裴家兵率兵迎战,苦战一年多,终于把蛮子赶出了西北。不过裴家人也是损失惨重,凯旋时,裴家父子四人帅兵出征,只回来了裴家大公子裴山和二公子裴申。
先帝爷念裴家有功,特封裴家大公子裴山为勇毅侯,举家迁至京城,之后,又把当时刚刚及笄的长宁长公主许给了勇毅侯。
可性子倨傲的长公主又如何瞧得上当初被朝廷招安的裴家人,什么赫赫战功,在长公主眼中,裴家人不过是粗鲁的匪患罢了,若不是当年被招安,不定还在大同占山为王呢。
为此,长公主没少找太后娘娘哭求过,可圣旨已下,太后娘娘更知道,先帝爷这般做,除了恩封之外,也存了心思让裴家能帮着朝廷练就精锐,这样便不至于有上一次的人心惶惶。太后娘娘既然明白,又如何敢多言一个字。
不久,长公主便出嫁了。原以为,长公主和勇毅侯即便做不到琴瑟和谐,也该能够相敬如宾的。却不料,在郡主出生的第二年,长公主竟然和当时的安国公世子爷有了勾且,这之后,长公主便闹着和离,转而嫁到了安国公府。
而有了这么年一桩丑事,郡主的存在,可想而知有多尴尬了,太后娘娘为此气的几个月未接长公主的请安折子,却又放心不下外孙女,后来,还是先帝爷下了旨意,接了郡主往长春宫常住,还给了郡主封号,封长乐郡主。
长乐,这封号还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的,所求不过是郡主能够在自己的庇护下,快快乐乐长大。
可有长公主在,郡主又如何能不受委屈。这阂宫内外,谁不知道长公主最不待见郡主这个女儿。
太后娘娘瞧着,心里如何能不心疼,没少训斥长公主。可长公主面儿上应的好,回过头去,又少不了苛责郡主。
就说这次,郡主突然染了风寒,几近没了气息,不都是因着长公主生辰在即,为了讨长公主欢心,熬夜给长公主绣生辰礼。
而宝莘和宝姒这两个宫女,怕也是念着郡主的孝心,才没拦着郡主,更没敢回禀给太后娘娘知道的。
薛太后自然也想到了过往的事,顺间更是冷了脸,气呼呼道:“那孽障呢?自打蘅儿卧病在床,她连一次都未往宫里来探望过,她这是恨不得蘅儿真的去了吗?”
薛太后的突然发作让寝宫里原本就凝滞的气氛,愈发压抑了。
房嬷嬷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请了长公主入宫。
却在这时,只听宝莘一声惊呼,“郡主,郡主醒了!”
此时幽幽醒来的裴蘅,瞧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却有些恍惚。
薛太后则一把搂了她在怀里,老泪纵横道:“蘅儿,你若真有个什么不好,外祖母可怎么活啊!”
裴蘅这个时候,终于是找回些头绪来了。
若她没有猜错,自己这是重生了。
而眼前外祖母这般伤心,该是那年自己为了给母亲准备生辰礼物,不小心染了风寒,差点儿就去了。
想到这些,裴蘅心中不由一阵讽刺。
上一世,母亲不待见自己,她是知道的。而母亲和安国公那桩丑事,一直以来,不管外面有多少流言蜚语,她却根本听不到耳中。只因自幼身边便有人告诉自己,母亲在和安国公有丑事之前,先是爹爹背叛了母亲,和当时寄居在勇毅侯府的表姑娘柳氏有了不清不楚,母亲才和父亲离心,之后和离,嫁给安国公的。
也因此,她一直都觉得是父亲不好,才伤了母亲的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小心翼翼的讨好母亲,想亲近母亲。
而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宫女,宝姒。
想到上一世自己被这贱婢哄骗,裴蘅凌厉的目光便向她看去。
宝姒却根本没察觉到异常,想着郡主醒来了,太后娘娘也不会真的打罚她们这些郡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便难掩欣喜,跪爬到床前道:“郡主,您可算醒了,您不知道,奴婢都担心坏了。”
裴蘅听着,嘲讽的勾勾唇角。
上一世,比起性子沉稳的宝莘,她确实更喜欢时刻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宝姒。
可恨的是,自己就因为她的颠倒黑白,故意哄骗,被母亲白白作践那么些年。
想及此,她紧紧攥着身上的锦被,冷冷道:“外祖母在,哪有你插嘴的份。出外头跪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这话一出口,莫说是宝姒了,便是薛太后的眼神都有些疑惑了。
这宫里谁不知道,外孙女最宠着宝姒这丫头的。
对此,薛太后心中也不是没有计较,怕底下的人奴大欺主,不过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晾她们也没胆量糊弄外孙女,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却不料,今个儿倒是奇了,蘅儿竟然亲自罚了这丫头。
看着外祖母眼中的疑惑,裴蘅偎依在外祖母身上,道:“外祖母,是蘅儿不好,让外祖母担心了。以后,蘅儿再不会了。”
薛太后听着这话,又哪里还会顾及方才外孙女何以罚了宝姒,只哽咽道:“下次再不许这样了,虽是你母亲的生辰,可宫里这么多的绣娘,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
裴蘅记得,上一世,她虽因着身子的缘故,未亲自把给母亲绣的万寿图绣完,可想到这万寿图自己也算是绣了大半,母亲该也能体会到自己的孝心的,必不会介意最后是由宫里的绣娘收尾。
她没想到的是,生辰宴那日,母亲看了一眼她呈上前的万寿图,却根本没有亲手接过,而是由身边的嬷嬷收了起来。
那个时候,裴蘅只觉得脸颊热热的,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孟玥却轻轻抓着她的手,安慰她道:“蘅姐姐,母亲该也不是有心的。你也知道,母亲自幼便在宫里,如何能看不出姐姐这万寿图,是经了绣娘的手。”
她听了这话,更是心中满满的愧疚,觉得是自己让母亲失望了。
此刻回想起那一天,裴蘅觉得自己真的是蠢不足惜。
孟玥是谁,因着她是母亲和安国公所出,外祖母一直都不喜欢她。
而自己却鬼迷心窍,被孟玥这白莲花给骗了。
而母亲厌恶自己至极,却从未阻拦过自己和孟玥来往,不过是想借着自己,让孟玥在外祖母面前刷存在感,得到该有的荣宠罢了。
而自己,傻傻的只以为只要和孟玥亲近,母亲便会慢慢喜欢上自己,看到自己的好。
上一世,就因为自己的愚蠢,求着皇舅舅封了孟玥为柔嘉郡主,和自己平起平坐。
殊不知,在外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傻子。
※※※※※※※※※※※※※※※※※※※※
撒娇卖萌求收藏!
喜欢郡主她黑化了请大家收藏:郡主她黑化了起舞电子书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