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馄饨

无上之上，绝顶之顶，圣人地，至高所。

“输了？”

“输了。”老乞丐一阵抓耳挠腮，在地上翻滚两圈，撒泼般大叫。

“你作弊！耍心机！”老乞丐怒目圆瞪，胡须都翘了起来。

“老英雄神功盖世，小女子哪能骗的了您呢。”身前的女子捂嘴轻笑，眉宇嫣然，俏皮的很。

“油嘴滑舌，骗得小老儿跟傻子一般，不耍了，不耍了！”老乞丐愤摆手，转身就要离去。

女人站起身来，歪着脑袋看向老乞丐，语气揶揄：“怎么老前辈难道偷奸耍滑，愿赌不愿输啊。”

老乞丐浑身一颤，脚下往泥里一跺，转身朝向女子，一脸的不情愿。

“要算什么。”

女子抬手指天。

“圣所。”

……

老乞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知木，女孩的脸庞和他逐渐重合。

老乞丐未然一叹：“当真是一家师徒，讲的话也一模一样。”

知木一愣，一家师徒是什么意思，一家师徒说得是自己吗？谁跟我是一家师徒？

他想问什么，张开嘴巴嘴唇却微微颤抖：“曈昽吗？”

“曈昽也来过吗？”知木看着老乞丐，眼神里满是期切。

老乞丐微微点头：“小丫头有趣的很，陪小老儿玩耍了一段时间，一场游戏里小老儿输给了她。”

“你为她算过？”知木问道。

“算过。”老乞丐一时间竟然没了那副邋里邋遢的模样，站在海边任凭海风吹打，发须伴着衣裳迎风而动，仙风道骨起来。

“算的什么？”

老乞丐转身看向知木，四目而对，知木透过老乞丐的眼睛仿佛见到当初站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上的曈昽。

他低声轻语：“无上之上，绝顶之顶。”

“圣所！”知木瞪大眼睛，低头思考片刻又抬眼朝着老乞丐看去：“何时来算的？”

老乞丐缓缓摇头：“我困在此间，万物与我不思，时空与我不在。我无法感知时间，对我来说好像就在昨天，好像已隔千年。”

他看向知木，语气里竟有些悲伤：“小友，我帮不了你，亦如我帮不了她。”

知木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老乞丐的意思，帮不了他的事到底是指什么？

“你算不了圣所？”知木问道。

“圣所。”老乞丐低声喃喃：“推演师三不能算，一是自己，二是繁星，三是阴阳。”

“自己可以理解，世人都知道推演师无法推算自己的命运，但是繁星和阴阳是什么意思。”知木皱着眉头，看向老乞丐。

老乞丐挥挥衣袖，转身朝海边走去：“要找的人很快就会自己来到皇城，我能帮你的就是这些。”

知木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雨镇外围，空气里满是海水的清香，海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知木懊恼的跺跺脚，看了一眼眼前空无一人的村庄，转身离去。

……

知木回到皇城已经将近天明，结星云的光芒越发明亮，城里的建筑都涂上白漆，光芒照射下宛如白昼。

他漫步在宁静的街道上，按照结星云的明度，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但身旁的饭摊已经陆陆续续架起炉灶，白烟袅袅。

知木找了一家已经飘出香气的店铺，坐了进去。

老板是个年轻力壮的黑脸糙汉，见知木坐进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客官吃些什么？”黑脸糙汉细声问道。

知木抬起脑袋看向墙面上贴着的白纸，上面整齐的写着各项菜品。

“馄饨？”知木一愣：“你们还会做馄饨？”

馄饨是蓝星的特产，知木从未在别处见到过，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走进的一家君王星的小店，竟然能够看到家乡的美食。

那是知木做梦都想吃到的东西，当时在街道里猫着身子，一家一家的找着剩下没吃完的馄饨，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化了个干净。

黑脸糙汉笑笑：“内人是蓝星来的，祖祖辈辈就是做这个的，味道肯定地道。”

知木一笑，阴沉的情绪好像都一扫而空：“我也是蓝星来的，小时候穷，一直吃不起馄饨。”

“是吗？”黑脸糙汉脸上露出惊喜，连忙转头朝着里屋喊去：“嫣子，嫣子，这位客官是你老家来的，快出来打个招呼。”

“来了来了。”温软细腻的声音从帘布内传来，一个梳着麻花辫子的质朴女子走了出来。

知木抬眼一看，下意识的一愣。那本来姣好的脸上竟横穿着一块手指粗的暗红伤疤，似是将脸皮硬撕了下来。

“我家夫人往日收了些苦，留了疤痕，客官不要见怪。”黑脸糙汉看着妻子，眼中透着心疼。

知木摇摇头，冲着那位女子笑笑：“我以前是个奴隶，上街偷饭人人喊打，最馋的就是这个馄饨。”

夫妇二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意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身着打扮还是气质谈吐，不说富贵，怎么也不该是奴隶出身。

三人很快聊在一起，过了好一会二人才注意到还没给知木做馄饨，道了个歉，嫣子慌慌张张走去了后厨。

“从前也遇到过一些蓝星的人，我都没让嫣子出来。”黑脸糙汉看向后厨的帘子：“别看我长得糙，看人还是很准的。”

黑脸糙汉冲着知木一笑：“小哥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性格，不会看不起我家嫣子。”

“她长年和我在外奔波，从没说过想家，但我懂她心里，遇到顺眼的老家人我都会让他们互相聊聊。”

知木点点头，蓝星人的那些贵族都是什么样子知木心知肚明，光是普通民众里好人都少之又少，跟何况在外乡能碰到的呢。

他细看过嫣子脸上的伤疤，的确是生生撕下了一块血肉，加上她本来清纯甜美的容颜，发生了什么知木能猜得到。

“馄饨来了。”嫣子笑着把两碗馄饨端到了丈夫和知木的身前，知木道了声谢，抽出筷子就要伸进碗里。

嫣子笑了一声，拉住知木的胳膊：“这个用勺子方便些。”

知木脸上一红，低着脑袋慢腾腾的拿起勺子，舀出一团云朵般的馄饨。

滚烫的汤水流进口中，知木舌尖一疼，险些把嘴中的馄饨喷了出来。

黑脸糙汉笑得直拍桌子，嫣子也捂嘴轻笑拍打着知木的后背。

“这要慢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