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弟弟

    洛军确定了洛一是石头?妖怪,  因为洛一没否认。

    而且本身?洛一的处处行为也像！

    但?是，现在洛一是他?要罩着?的了，所?以无论是不是小妖怪都无所?谓！

    于是,  从那天?开始，洛家父母就发现自家大孩子对洛一的态度变了。

    每天?都会带洛一出去玩,  而且也不嫌弃人家反应迟钝了。

    本来还?担心洛军将人带坏,  但?是发现洛一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起来,  而且越来越礼貌爱笑,  两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而对于洛军本人来说,  “教?导”洛一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因为洛一什么都学的很快,  该笑的时候他?总会笑，该哭的时候……好吧，洛一哭不出来，虽然?表情是难过的,  但?是眼?泪就是掉不下来。

    洛军想着?这家伙是个石头?,  于是觉得倒也正常。

    只是这不妨碍他?还?是会指着?洛一看的书嘲讽洛一：“这猴子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怎么就这么会呢？”

    洛一装没听到这句话，他?岔开话题：“哥哥，再?给我买本书。”

    洛军看了看自己的零花钱：“……”

    tui！买个球。

    洛一学以致用，他?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哥哥……”

    洛军：“……你烦死了，又不是小姑娘撒什么娇！”

    洛一：“哥哥你教?的。”

    洛军：“……我是让你对爹妈！不是对我！”

    虽然?洛一是最配合他?的弟弟，但?是有的时候还?是能把他?气到冒烟，这导致洛军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身?为父母的不容易。

    “……”

    就是,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好像洛一还?有些不协调之处。

    不过总体来说也挺好的。

    至少懵懂的小妖怪不会再?被?欺负了。洛军得意的扬起嘴角，然?后?中途顿住——等等，有妖怪的话,  那且不是真的可以修仙？！

    洛军蠢蠢欲动，随之就走上了青少年的叛逆期。

    学习？不，他?要学法术。

    洛军邪魅一笑——毕竟将来他?要成仙的。

    这件事他?坚信了约两年左右，并在这期间，洛军得意洋洋的不断威胁洛一：“一啊，你将来要是成为不了一个好人，我将来就会把你捉起来！你知道神仙捉了妖怪会做什么吗？打的魂飞魄散哦！”

    洛一默默的跑到了二哥和妹妹身?边。

    二哥也没明白好好上过学的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两年过去，洛军放弃了修仙。

    ——他?觉得洛一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后?一只妖怪了，而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灵力能够供神仙生存。

    不然?解释不通他?为什么修仙两年都毫无进展一事。

    于是他?对洛一说：“大哥我放弃修仙了，你以后?要自我督促。”

    洛一：“……”

    洛军气到了：“你这眼?神看傻子呢？”

    洛一摇头?：“不是，我这应该是疑惑的眼?神。”

    这时的洛一已经是个小少年，五官相当柔和，一看就是乖孩子的模样，洛军看着?洛一这幅样子心里有点欣慰，但?语气仍旧冲：“疑惑什么？”

    洛一专注的看着?他?：“我猜不到你下一步会做什么。”

    洛军：“……？”

    洛一非常认真

，完全不带任何恶意的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二哥和妹妹，我现在都能根据他?们性格和发生的事情猜到他?们会做出的反应。但?你不行，我总是猜不到你的反应。”

    “像是修仙这种事，正常人就绝对不会做的，而且还?是整整两年。”洛一疑惑的看着?他?，学着?洛军语气：“就算是傻子，最多一个月也能反应过来了。”

    洛军：“……”

    此事发生后?，洛军一个礼拜没理洛一。

    然?后?在他?发现洛一完全不在意后?，于是洛军硬生生将不理会洛一这件事凭借骨气的持续了近一个月。

    最后?还?是在洛一又一次被?欺负的时候他?才结束这场单方面的冷战。

    洛一总是分辨不了伤害这件事的界限，因为他?感知不到痛苦所?以对所?有行为都一视同仁。

    就像是被?教?育了“打”“踢”等会让身?体出现反应的行为是伤害，他?有时候也会因为没感觉而疏忽，更何况也没人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有很多行为也代表伤害。

    比如被?泼冷水，扯坏他?衣服，撕毁他?课本等。

    洛一身?体没有受到伤害，但?是也肉眼?可见的是……被?霸凌了。

    在两人冷战前这件事就在发生，只是因为洛军想和好又不乐意明目张胆去主动和好，所?以暗戳戳跟踪后?才发现这件事，他?直接给气懵了，还?是二哥得知后?第一个跑出去找了个木棍，脸色阴沉沉的说：“大哥，找个没人的地。”

    洛军反应过来的跟上。

    等到妹妹带着?洛一过去时，那几个人都倒地上了。

    洛军脑子不太够用，这可能是因为都补体力上了，他?打完架还?能非常有精气神的扯着?洛一骂了好久，洛一这时连恶意都还?不会察觉，于是他?感觉到了矛盾。

    但?洛军也确实说有人骂他?就要骂回去。

    于是他?对着?洛军骂了回去。

    洛军气死了：“学以致用你这不是很会吗？！”

    “那他?泼你水你也泼回去！撕你衣服课本你也给我撕回去啊？！”

    洛一看着?他?：“你只教?了我被?骂就骂回去，被?打就打回去，还?要多笑，让别人感受到自己在开心，于是别人也会开心。”

    洛军愣住了。

    洛一眨巴眼?：“虽然?中途生过气，但?最后?他?们都笑得很灿烂。”

    洛军：“……”

    等等！莫不是……那帮家伙欺负洛一，洛一毫不在意的笑，然?后?把人越惹越恼？

    洛军严肃：“该说你聪明还?是蠢呢？”

    洛一：“？”

    洛军此时还?没发觉自己脑子也有点不好，因为他?完全没有察觉这些反应意味着?洛一仍旧与当年他?捡到他?时一样。

    洛一“没感觉”。

    他?只是学会了“伪装”和“适应”，但?本质仍旧是洛军口中的石头?。

    洛军还?在兢兢业业的教?导洛一更多的事情，对“石头?”未来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毫无察觉。

    又是好几年过去，洛一对“生存”这件事更加顺畅，他?的观察和学习让他?成为了像模像样的“正常人”。

    而洛军也开始对着?洛一自称爸爸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担得起这个称呼，虽然?不敢在他?自个爹面前这么自称。

    孩子长大了自然?都向往着?离家，洛军更是如此，刚好他?天?性本就野，天?南地北的闯荡，性子热烈又为人沙雕，任何地方都活得风生水起
。

    除了在外也担心这洛一被?欺负，其他?都非常好。

    正常来说，他?一生都该这样没心没肺，快乐的活下去。

    但?是人永远无法逆转天?灾人祸。

    地震突兀的夺去了他?亲人的生命，整个家只活下了洛一一人。

    洛军赶回去时对上了洛一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眸。

    在周遭无数哭声和悲伤之中，洛一的淡漠就像存于天?堂之中的恶鬼，刺眼?而可怕。

    洛军在这刹那才头?脑发昏的明白，这个已经长成青年的孩子，还?是那块石头?。

    而且在他?得知洛一能活下来是因为二弟先把他?推出来了的原因后?更加崩溃——

    “你能不能为他?掉滴眼?泪？”他?质问?洛一。

    洛一看着?他?，半晌他?说：“哭不出来，但?我可以装出来难过，你要看吗？”

    世界寂静，洛军至此心灰意冷，他?说：“你别再?姓洛了，你不配。”

    洛军直接掉头?离开，于是他?便?没看到洛一在他?转头?后?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然?后?露出了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洛军没想过洛一明明对笑和悲伤的表情都已经信手拈来，但?这一次为什么迟迟没有做出来。

    就像他?从来没注意到，洛一学习过的所?有表情都与他?相似，特别是笑容。

    那场地震死了不少人，洛军选择留下来，他?还?收养了地震中没了父母的孩子，只是没再?关注那个以往他?都非常担忧的“石头?”。

    看着?收养的孩子长大，洛军深深的觉得——不是他?教?育有问?题，只是石头?就是石头?而已。

    你看，明明教?过，但?石头?还?是连道歉都不会，赶走了就不回来了。

    一直到三十多岁，洛军才再?次见到洛一。

    在家人的墓前。

    他?穿着?精致的洋服，带着?高高的帽子，模样成熟稳重、温和可亲。

    ……人模狗样的。洛军心里加了句。

    然?后?他?看着?洛一空空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束玫瑰，随后?半蹲下来将其放在了妹妹墓前。

    他?们每个家人的墓前都放着?不同的花，洛军记得那都是他?们生前偏好的花。

    洛军出乎意料的、非常平静的走过去：“别这么轻易暴露自己妖怪的身?份啊。”

    洛一回头?：“只是魔术。”

    他?熟络的仿佛从没有与他?分开过一样，询问?道：“你要来看吗？哥哥。”

    “……”

    怎么说呢，还?是无法原谅的感觉，因为总感觉自己辛苦养了个白眼?狼。

    但?是。

    这块石头?，还?是他?的弟弟。

    他?们所?有人护着?的弟弟。

    “我死了的话，你会哭吗？”洛军点烟问?他?。

    洛一身?体笔直，他?看起来这几年过得很好，只是对着?他?语言仍旧直白：“不会。”

    洛军一顿：“把你这句话给我记牢了。”

    “既然?你不会悲伤难过，那就永远给我不要悲伤难过。”

    “但?是。”洛军吐出一口烟圈：“开心必须给我学会了。”

    洛一看向他?眼?睛。

    洛军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转身?，声音柔和：“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