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了那处树洞中,一股闷热潮湿,混杂着动物脂肪和腥臭气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捂上口鼻。
这里就是那两个小女生栖息了将近两年的秘密基地,她们已经不配称之为人了,把活人扔进棺材活埋在地下,残忍的虐杀动物,阴暗的心理彻底被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人感叹的并不是什么大快人心,而是阴寒和恐惧。
她们会不会也像富江一样?经历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恶意,然后慢慢的变化成了另一种恶意。
事情的源头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富江能够肯定的是,这一切恶意的来源本身就是比恶意更庞大的东西,是它带给人们心理和精神上的扭曲,渐渐的把正常人转化成了自己的同类。
地面上铺满了一层暗红色的干涸血液,富江一步步走向最深处的木制栅栏时,鞋子踩在上面都发黏,脚边还不时爬过几条蠕动的蛆虫。
它们在这里安心养家,吸取着人体内死亡后的蛋白质。
随意踢开了一块砖头,巴掌大小的网上趴着一只早已腐烂掉的八脚蜘蛛,在它的身边盘踞着一堆蜈蚣和毒虫,在这样阴冷的地方,还要时刻小心随处可见的蛆虫掉在人的身上。
“正常人会把这里定为秘密基地吗?”
要是富江来说,野兽都不会住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整个城市随处可去,可景田和原子兰偏偏缩在这样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她们在默默的释放着自己内心变态的想法。
呜咽声渐渐多了起来,几只泛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在黑漆漆的树洞里亮起,它们的轮廓都是黑乎乎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曾经被那两个女学生残害过的猫狗幼崽们。
借助着惨淡的月光,富江能看清楚离自己最近的那只小黑猫,它的两只耳朵已经没了,上面的伤口还是呈锯齿状的。
这是牙印,是属于孩童时期的人类牙印。
毛发已经差不多掉光了,本就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爬满了还在一点点蠕动的米黄色蛆虫,它们从小猫崽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啃咬着它本就不多的血肉。
随处可见的动物内脏,碎肉,有些猫狗已经开始相互残杀了,它们只能吃同伴的肉活下去,如果人类也如此,那这里就足够称得上的人间地狱了。
不知为什么,富江突然产生了一种悲凉感。或许是人类的尸体她见过了,所以并不恐惧?
这是发自她内心最深处的声音,也是来自最真实的富江。无论如何,方良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只能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了。
离开了这处树洞,她回头再去看那根粗壮树木上面结的果实,这些猫狗们的头颅依旧悬挂在那上面,或许等到白天时它们就会消失不见。
但现在,它们已经有了唯一的一个称号,那就是怨恨!
“就算受尽了折磨,它们也没有对我怎么样……这是它们心底的善意吗?还是说其实这场改变富江内心的战斗,在它们的眼里就是一场虚幻?”
学校中的霸凌者该死,虐待动物亦是如此。她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强烈的代价,这种代价可能是几年后,几十年后,以子子孙孙代偿,不过早晚有一天,这样的结果也会沦落在她们的头上。
方良对于富江的这段经历颇有感慨,如果不是他拥有世子匕首这种特殊性的武器,恐怕还接触不到她内心的深层世界。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轻车熟路的回到了城区,森田小学不远处就是富江的家,穿过一条条小巷子,她来到了一个小平房前。这房子上面都已经露出了水泥砖头,整个房子的面积不大,从外面看上去只有六七平方。
说是能住下三口之家的房屋,在方良的眼里更像是一处卫生间。
这个念头刚刚想起,他的心就猛的痛了一下,连带着富江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弯曲,宛如一只烧红了的大虾。
眼前的模糊等了几秒才渐渐恢复,他明白,体内的另一股意识开始不满意他的想法了。
“这可是你的身体,我对你的愤怒表示理解,我错了,对不起。”
富江自言自语的说,是方良在向体内真正的富江道歉。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最后一节课醒来到活埋,最终的结果是另外两个人死掉,只是可惜原子兰那个女生竟然逃脱了。
这个年代尸体随处可见,根本就不会有人去管,最多就是通知当地去处理埋掉,制造出一所又一所的“森田小学”。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富江抛开了压抑的思绪,敲了敲木制的大门。
这里一切都很破旧,能看的出她的家境并不好。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放大了声音,她用力的敲响木门,直到重复了几次,才听到房间里有一阵颤颤巍巍的应答声。
紧接着就是鞋子拖着地面的沙沙声音,木门打开,面前是一脸慈祥的老妇人。
“富江回来了,奶奶正担心你呢……”
老妇人缓缓的弯下腰,把玄关处的木屐推到了富江身前。
她做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有够费力了,轻微的喘息着,脸上的皱纹足以体现出她的苍老。
富江的眼眶一红,心脏也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
她亲眼见到了本应该过世的人,是真正的爷爷奶奶!这是富江心底灵魂的共鸣,就连本体也不自觉的掉下来眼泪。
“怎么了吗?富江?”
老妇人看出了站在玄关处的富江有些错愕,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忧,关心的问。
“是不是学校教的东西听不懂啊?这些个老师也真是的,把孩子托付给她们,她们也不好好带带……”
“没有,没有……”富江急忙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不动声色的抹了下眼角,随即看向老妇人露出了笑容。
无论是方良还是富江本人,都不忍心再看到眼前的老妇人为自己的家人太过担心,现在的富江,已经成为了她和爷爷心里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