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静谧的茫茫海洋中,袁玉堂遇到自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
身穿暗红喜衣的纸人将他提拉到破落的花桥前。
失去法力的袁玉堂在这些鬼物手里犹如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十八颗恐怖绝伦的新娘头颅齐刷刷地盯着他,犹如饥饿的野兽盯上一块可口的大肥肉。
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袁玉堂浑身动弹不得,脑子却在极速思考自救之策。
在没有彻底断气前,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可恶,如果早知道进入天门楼阁会莫名失去法力,他就能提前准备些辟邪治鬼的物品,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奈何现实不是游戏,从来都没有那么多早知可言。
没有克制鬼物的武家真气,没有法力,更没有治邪道具,他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道具?
等等!
快要被绝望吞噬的袁玉堂突然眼前一亮,似乎在必死的绝境中找到了破局之法。
“哟,多久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少年郎了?”十八颗鬼新娘头颅皆露出意义不明的诡异笑容,异口同声地说道。
话锋一转,鬼新娘头颅突然情绪低落,无比幽怨地说道,“如果当年不是被那可恶的媒人婆欺骗,奴家也不会放弃青梅竹马的情郎,他和你一样俊俏啊……”
“媒人婆的心肠都坏透了,为了赏钱,可把奴家害惨了!”
“该杀,统统都该杀!”
“去死,统统都去死!”
不等袁玉堂反应,一股浓烈的阴气如井喷般扑面而来,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冻僵了。
牙齿打颤间,袁玉堂无比惊骇。
好强的阴气啊!
那十八个鬼新娘绝对是冤魂巅峰以上的鬼物,实力等同于术士中的真人境!
想到这里,刚刚才重燃的希望之火差点就被扑灭。
用力咬了下舌尖,袁玉堂竭力保持冷静。
十八个怨魂巅峰的鬼物,哪怕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轻易言胜,更何况如今虎落平阳。
不能慌,不能乱。
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错过或者搞砸了,那就真的死定了!
冷静下来后,袁玉堂敏锐地捕抓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犹豫了下,袁玉堂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忐忑不安地说道,“没,没错,当年我阿母也是被媒人婆欺骗了,大好黄花闺女,糊里糊涂就嫁给了我爹那个醉鬼……”
“我阿爹喝醉酒就六亲不认,对我们母子动辄打骂,阿母终日以泪洗面,最终还是难承阿爹施暴,活生生被打死了……”
说完后,袁玉堂紧张地张望着鬼新娘,心里拼命地祈祷。
果然如他所料,刚刚还陷入狂暴中的鬼新娘听到袁玉堂的话语后集体楞了楞,紧接着面露喜色,仿佛沉冤昭雪的囚犯,又如渴望认同的独世之人,喜极而泣道,“真的吗?你阿母也是这样吗?可恶,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媒人婆都该死啊!!”
看到鬼新娘的表情,袁玉堂不由得偷偷松了一大口气。
赌对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鬼新娘极其痛恨媒人婆。
在地球社交学中有一个法则,当两个陌生人初次相遇时,如果有共鸣点,很容易就能互生好感。
共鸣点包括兴趣、偶像、美食以及仇视之物。
袁玉堂富贵险中求,冒险编造一个深受媒人婆荼毒的谎言,果然赢得了鬼新娘的认可。
不过接下来还需谨慎,走错任何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稳了稳心神,袁玉堂努力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悲戚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如果被我找到当年那个害了我阿母的媒人婆,我非将她剥皮抽筋不可!”
“对对对,就该这样对付媒人婆!”十八颗阴森煞白的鬼新娘头颅拨浪鼓般上下摇晃,看待袁玉堂的凶恶眼神也难得柔和几分。
虽然初步获得了鬼新娘们的认同,但是袁玉堂却没有丝毫松懈。
须知鬼物喜怒无常,不能以常理渡之,天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翻脸将他抽魂扒魄。
假装着凉受寒,袁玉堂颤颤巍巍地双手交互抱着手臂取暖,暗地里却把右手悄然伸入衣裳内兜。
整个过程他都提心吊胆,生怕鬼新娘察觉他的意图。
直到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硬物后,他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到了这一步,袁玉堂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等待最佳时机,趁其不备,给予致命一击!
猛地,一股强劲的吸引力自暗红花轿内传来。
袁玉堂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吸入花轿内。
下一刻,他便倒抽一口凉气。
袁玉堂发誓,两世为人,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情形。
花轿里哪是十八个鬼新娘挤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只如美杜莎般,一体十八头的恐怖鬼物啊。
躯体披着暗红嫁衣,端庄贤惠地正坐轿内,脖腔内赫然连接着十八条细长的脖颈,脖颈上的头颅如蟒蛇般高低起伏,普通人光是看着就足以吓破胆了。
袁玉堂瞳孔急缩,差点就忍不住暴起动手。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居然如此恐怖。
“少年郎,你我同病相怜,都是受难于媒人婆的伤心人,应当互相扶持。
如不嫌弃奴家姿色浅薄,何不结为夫妻,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十八颗晃动不休的鬼新娘头颅故作魅惑状,憋着口水建议道。
袁玉堂脸皮急剧抽搐几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讷讷地回答道,“这,这不妥吧?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高堂做主,虽然我阿母不在了,但是我阿爹还活着……不经过他的同意,岂不是委屈了姐姐你?”
十八头鬼新娘听完后发出尖锐的‘娇笑’,阴恻恻地笑道,“少年郎你不单止长得俊俏,又会心疼人,奴家真是爱煞你了。无妨,咱们可以先洞房,有了夫妻之实,就无须担心被你那醉鬼老父为难咱们。”
袁玉堂下巴差点都掉下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言啊?
现在的女鬼都这么生猛的吗?
还有先洞房再成亲的操作?
刚想再拖延点时间,袁玉堂发现鬼新娘十八双鬼目中渐露不耐。
心知不能再拖了。
暗中咬牙,袁玉堂突然暴起,在逼仄狭窄的花轿内猛然一窜,径直地撞入鬼新娘怀里。
“想吃小爷的童子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死吧鬼畜!”
厉声大喝中,袁玉堂极速把怀里右手一直攥紧的物品抽出来,闪电般砸向鬼新娘。
碰的一声闷响。
刹那间,花轿内落针可闻。
袁玉堂满面惊愕地瞪大眼睛,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傻愣愣地望着手中被鬼新娘幽深双峰夹住的银质十字架,他内心仿若被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有没有搞错啊!??
说好的圣光普照去哪里了啊?
关键时候居然给老子掉链子?
没错,袁玉堂所能想到的唯一自救办法,就是利用封印过异鬼的银质十字架来诛灭鬼新娘。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银质十字架居然没反应。
这下乐子就大了哈。
背脊瞬间被冷汗打湿,袁玉堂僵硬地上翻眼眸,怯懦地与鬼新娘惊愕过后转为暴躁的十八颗头颅对视着,艰难地笑了笑道:
“如果我说刚才只是误会,你会相信吗?”
回答他的却是鬼新娘雷霆万钧的攻击。
袁玉堂亡魂皆冒,咬牙正欲绝命一搏。
就在这时候,花轿外的海面突然像烧开的油锅般剧烈翻涌,无数道漆黑闪电从海底窜出。
抬轿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鬼新娘蓦地花容失色,连到嘴的袁玉堂都顾不得,噗通一声撞破轿顶腾空而起。
劫后余生,袁玉堂心脏急跳,大脑浑噩,瘫软在花轿里喘息。
视线中鬼新娘就像遇到天敌般,亡命地飞跃,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忽的。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破空而至,瞬间抽中了空中的鬼新娘。
“啊~”
在一声凄厉到让袁玉堂浑身立起鸡皮疙瘩的惨叫声中,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鬼新娘,居然被黑影一击抽得魂飞魄散。
袁玉堂傻眼了。
这天门楼阁到底是墓冢还是森罗地狱啊?
怎么到处都是妖魔鬼怪?
前脚才出狼穴,难道又要入虎口了吗?
胡思乱想间,他好像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呜呜呜,我的头发哟~”
“呜呜呜,我的头发去哪了?”
“呜呜呜,还我头发~”
这哭泣声的恐怖程度比之鬼新娘幽怨吟诵有过之而无不及,让袁玉堂感到头皮发紧。
不等他动作,悬浮海面上的暗红花轿猛地颠簸起来,仿佛水底里有什么庞然巨兽要浮出水面似的。
袁玉堂面无血色,双臂死死地张开扣住桥子边沿,拼命地稳住身形。
剧烈的颠簸如地球上最刺激的云霄飞车,袁玉堂瞬息就头晕目眩。
咔嚓,咔嚓~
如此剧烈的颠簸,哪怕暗红花轿再结实也撑不了多久,接连的脆响中,花轿终于整个崩碎。
“哇~”失去暗红花轿的承载,袁玉堂顿时往下坠去。
然而当他落下时,却发现身底下不是冰冷的海水,而是潮湿滑腻的大片未知黑土。
仔细一看,那片不停扩展的黑土,居然是纠结一起的黑发?
不等他搞清楚状况,宛如小型陆地的海量黑发里缓缓升起一道人影,塌腰耸肩,埋头哭泣。
紧接着袁玉堂发现,这些诡异黑发居然是出自那道人影身上。
那鬼魅般的人影捧着大簇黑发,呜咽哭泣道:
“呜呜呜,我的头发哟~”
“呜呜呜,我的头发去哪了?”
“呜呜呜,还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