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似乎很少有人来过,杂草几乎长得齐腰高,夜风在林间穿堂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响一阵瘆人心魄的沙沙声。
与其他地方夜间野兽出没不同,树林里死寂一片,不闻丝毫虫鸣禽唳,周围充溢着一股难以的压抑。
自从进入树林后,袁玉堂就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窥视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觊觎。
袁玉堂警戒四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小心翼翼地慢走。
咔嚓,咔嚓~
鞋底踩碎腐朽枯叶的微弱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响在心头。
越是深入,那股莫名的窥视感就越强烈。
袁玉堂将戒备提高到极限,本能地运作其呼风神通,让无处不在的风代替神识,确保有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及时反应。
突然间,袁玉堂身体猛地紧绷,神情无比凝重。
一阵窸窸窣窣的嬉闹声被过堂风送到袁玉堂耳中:
“嘻嘻嘻,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看起来好美味的样子,等会怎么个吃法?”
“清蒸啊,清蒸最原汁原味,美极了。”
“还是烧烤好,皮酥肉嫩,满口流油~”
“我要大腿~”
“我要腰子~”
“我要……”
袁玉堂伪装成周安的稚嫩小脸一下子就阴沉下去。
好胆!
自出道以来,还没哪个妖魔鬼怪敢如此狂妄当着他的面讨论如何将他分食,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怒气蹭蹭地升腾,袁玉堂却警惕地有序后撤。
没办法,还没探明参童子的下落,这时候决不能意气用事。
万一不小心引起擎天峰的注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他有心忍让,躲在暗处的妖魔却不领情。
噗。
本该畅通无阻的后路,莫名其妙多出一块拦路巨石,一下子就堵死了去路。
顿时袁玉堂的脸色很难看。
欺人太甚!
老虎不发威就以为是病猫?
刹那间,袁玉堂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手指接连弹出,数道风刃如出膛子弹般猛然破空而去。
“哇哇哇~”
霎时,林间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惨叫声。
袁玉堂乘机极速飞窜出树林,抢先在没被发现前回到宿舍。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三太祖的人种园出事了!”
“快去看看。”
袁玉堂前脚刚溜上床铺,后脚屋外就响起焦急的交谈。
担惊受怕了半宿的陈长生见到这个祖宗终于舍得回来了,不由自主地长出一口气,正要呵斥几句。
碰!
宿舍房门被粗暴推开,孙黟冷着脸携带一股凌冽寒风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就大吼道,“集合,统统起来!”
美梦正醇的新人弟子们纷纷惊醒,茫然无措地披上御寒衣袍被带到宿舍外集合。
孙黟冷冽的目光如刀子般落在人群中,凡是被视线掠过的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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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堂激灵。
除了孙黟外,还有一个脸色不善的中年人也来到现场,看其衣饰显然也是一员管事。
孙黟面无表情地清点人数后,淡淡地说道,“新人弟子应到九十二人,实到九十二人,无一人缺席,这下可以排除嫌疑了吧?”
脸上长了颗大黑痣的管事目光莫名地逐一略过惶惶不安的新人弟子们,脸上泛起蔑视的笑意,答非所问道,“孙兄,今年的新人素质,似乎不咋滴,你可得加把劲,可别到时候年终考核不利被掌门责备。”
孙黟似乎非常不待见眼前这个黑痣男,冷冷一哼,便将其视为空气。
黑痣管事脸色不虞,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过了大概两炷香左右的时间,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袍的外门弟子从树林里飞掠而来,低声向孙黟二人禀告。
“好胆!”
外门弟子才刚说完,黑痣管事徒然怒喝。
“种人园可是三太祖仙逝之后留下的最后遗产,全宗上下耗费将近五十年才培育出八个独目童子,没想到今夜居然被人伤了五个独目童子,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黑痣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脸色阴沉的孙黟,“虽然种人园不归孙兄管辖,但是孙兄所辖区域距离种人园最近,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孙黟听罢顿时怒气飙射,心里暗骂一声匹夫,因为黑痣男才是种人园的看守管事。
仗着有靠山一直尸位素餐,现在出了问题,居然妄图想把锅甩到自己身上,这怎么能忍?
孙黟当即反驳道,“林管事此言差矣,孙某从管事堂长老处接到的命令可是清清楚楚载明只需负责新人弟子的培训考核,如果按阁下的逻辑,岂不是方圆百里的花草枯荣都需孙某负责?”
“哦~”黑痣林管事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状,阴恻恻地冷笑道,“原来种人园在孙兄心中是与普通花草荒地一致,怪不得往年从不出纰漏,一到孙管事就有问题~”
“匹夫,休得血口喷人!”
林黑痣越说越不堪,孙黟终于忍不住破防大骂起来。
被当众骂作匹夫,尤其还是当着一众刚入门的新人弟子面前,本就心胸狭隘的林黑痣脸上挂不住了,气势徒发,宽大的衣袖内飞掠出两柄袖珍飞剑,如毒蛇般遥指向孙黟,冷然拧声道,“孙黟,要么道歉,要么流血,选一个!”
孙黟楞了下,旋即仰天长笑,数声后戛然而止,脚下猛地发劲,一柄泥石组成三尺长剑快速成型,被孙黟一把握住,针锋相对地喝道,“某家就骂你匹夫,你待如何?还妄想某家向你道歉,酒囊饭袋之徒,你也配威胁某家?”
古人心中,名声颜面比性命还重。
孙黟完全撕破脸的话语,如同将自己和林黑痣一起放在火架上烤。
到这种地步了,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个倒下,才能洗刷彼此的耻辱。
“够了!”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突兀间夜空上传来一声怒斥,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有一人御剑乘风而来,衣袂飘荡,童颜鹤发,宛如仙人下凡。
一触即发的孙黟两人一见到黑发老者到来,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散敛武器,恭敬弯腰行礼道,“属下见过三长老。”
新人弟子反应稍慢,也连忙学着孙黟两人长揖到底见礼道,“弟子见过三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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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深不可测的三长老先向惶恐不安的新人弟子们和蔼回礼,面向孙黟二人时却没有半点好脸色,愠怒呵斥道,“匹夫,无谋!堂堂管事,居然如此不识体统,当众械斗,与竖子何异?”
“都给老夫滚回去面壁十天,再罚半年俸禄!”
孙黟和林黑痣纵使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忤逆三长老的意思,恹恹地领命受罚。
袁玉堂躲在人群里偷偷看戏,听到三长老的最后判罚时,颇为不屑地撇撇嘴。
三长老做事不公啊。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际上却是在帮林黑痣掩饰失职的事实。
刚刚听林黑痣的话语,被他打伤的那什么劳子独目童子貌似非常珍贵。
这么大的失职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略过,不是公然偏袒是什么?
袁玉堂幽幽地窥视着孙黟暗自握拳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斗争,哪怕是超然世外的剑仙祖庭擎天峰也不能脱俗。
孙黟似乎没有太大的背景,所以处处受到压制。
嘻嘻,好事啊!
孙黟日子过得越是艰难,他才越有机会将孙黟拐跑。
如果孙黟备受重视栽培,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断然不可能舍弃擎天峰而选择加入景山宗的。
一场无意间被袁玉堂引起的风波以位高权重的三长老出面而告终。
因为负责新人管理的孙黟被惩罚面壁十日,所以参观外门的事宜也被顺势推迟至孙黟出关再定时间。
从美梦里拉出去吹了半宿冷风的新人弟子们满腹牢骚地回到宿舍,纷纷一沾床就立即睡下。
袁玉堂呵欠连天地也准备睡觉,不料被憋了一晚上的陈长生紧紧拉住。
“陈兄,夜色已深,有事不能明早再说吗?”袁玉堂无奈地小声道。
陈长生在黑暗中目光炯炯,凛然摇头拒绝道,“不把话说清楚,今夜你别想睡了。”
袁玉堂苦笑着小声答道,“那陈兄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打伤那个种人园里的什么独目童子之人,到底是不是你?”陈长生凝重地审问道。
袁玉堂本能想否认的,但是一对上陈长生无比认真的眼神,莫名有所感悟,坦然点头承认道,“没错,就是我。”
陈长生闻言一怔,似乎没料到袁玉堂居然如此坦诚,一问便承认了。
心理年龄快三十岁的袁玉堂哪里会不知道陈长生坚持询问的用意呢?
少年人交往,最讲究一个意气相投,在乎的就是一个态度,一个将不将他当成自己人的态度。
袁玉堂完全不把陈长生当外人,光明磊落地直接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这让陈长生感到很感动。
“所以,你会告发我吗?”袁玉堂淡淡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陈长生无比纠结,他痛苦地捂住额头,半响才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一边是改变命运的师门,一边是动机不明的好友,两者不可兼得,这让年幼的陈长生无从适应。
袁玉堂嘴角扬起一道得意的弧线,陈长生没有选择当初揭发他立功,说明他对自己这个朋友看得无比珍重。
“既然不知道,那就顺其自然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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