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容叶然说完,珍珠便皱起了眉毛,刚要和他好好讲一讲道理,又见院中灯火未全部熄灭,压低声音道:“你收了?这种东西你怎么能收呢?!这是背叛小姐啊?亏你也好意思告诉我?”
叶然无奈的点头,在珍珠凶巴巴的眼神下,又迅速摇头,“那管事想知道小姐在这几日为何不去南风馆,便出银钱贿赂我,可这一切,小姐事先都料到了,让我把消息卖给他的,也是小姐。”
珍珠一听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又好奇了起来,“那你是怎么说的?”
叶然想着小姐说的话,一字不漏道:“若是南风馆的姑娘小倌能有风花雪月的皓月姑娘半分美貌,少主也许还能犹豫一番。”
叶然记得,当时他刚说完话,管事的脸就黑了起来,继而铁青一片,一双精明的眼睛里透着阴险和狠毒。
同行出冤家,果然如此。
只是,叶然还有一事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把祸水引到风花雪月去?我听说风花雪月在没搬家之前,在状元巷也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小姐冒然得罪,怕也会招来跟踪。”
珍珠听到皓月时,脸色就变了,她扬着下巴哼了声,“风花雪月和小姐本来就不对付,就算要得罪,也是她们得罪小姐!”
叶然抓了抓鬓角,听的一头雾水。
珍珠见他呆呆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一直替小姐在外跑腿,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风花雪月的头牌,也就是你说的皓月,她勾引小姐的未婚夫婿,竟然还三番五次的在小姐面前炫耀,小姐堂堂学士府嫡长女,凭她也配和小姐叫嚣,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叶然还没见过珍珠这样的生气,“可我觉得,那言大少爷不像是会被勾引的人……”
珍珠瞪了他一眼,“言大少爷当然不会被勾引,但是那个皓月一直往上贴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老人家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尤其是像皓月那种虽然长得不如小姐但是也算得上好看的女人,天天追,万一哪天言大少爷把持——”
说到这里,珍珠小心地看了眼正屋,没有再说下去,然而视线在扫到满脸憨厚的叶然时,忽然想起了之前听丫鬟们说的闲话。
她绕着叶然看了一圈,直到把叶然看了个大红脸这才收回了视线,忽然道:“你是侍卫队的吧?”
叶然点点头。
珍珠一听,忽然向叶然大步走去,直到两人距离三步之遥时,这才停下,向来和煦待人的她难得露出了严肃,“我听说侍卫队有不少人都好赌,赢点银子就会在晚上偷偷去风花雪月找姑娘,叶然,小姐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可不能跟着一起去背叛小姐,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
叶然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结巴道:“……好……”
珍珠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自主的偷偷看了叶然一眼,连忙跑进了正屋里。
身为小姐的贴身一等丫鬟,珍珠还从来没有私下和男子离的这么近。
而一直被父亲养在乡下的叶然,莫说私下了,连人前也是没有的。
叶然攥紧了手里的药包,只觉得连耳朵里都在冒热气,连看都不敢看正屋一眼,施展轻功匆匆离开。
珍珠在外厅深吸了几口气以后,这才扬起笑容进了内室,崇拜的竖起了大拇指,“小姐一箭双雕,真是高明。”
顾初月没料到她会说这话,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什么一箭双雕啊?”
珍珠搬着圆凳坐在了小姐的身边,“就是风花雪月的事情啊!”
提起那个地方,她呵呵笑了两声,“若是她们不再开门,我是没有心思去理她们的,可偏的不知趣,在过年这档子口跑了老地方,自己撞上来的,我当然不能放过了。”
珍珠也愤愤道:“就是就是,她们居然还拐卖孩子,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都不会放过她们都!”
顾初月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吃着果盘里的蜜瓜。
摇曳的烛火如同美人的弯腰,小姑娘趴在炕几上,面无表情,那一双眸中,却是空洞无神,乌黑的瞳仁回映着橙红色的火焰,吞噬心神的深渊,也不过如此。
今日没有等人,可顾初月还是一改常态,直到后半夜这才开始休息。
翌日。
正好赶上请安的日子,不像平时,顾初月可以随意什么时候去寿辉堂请安,只能随着规矩时间早早的过去。
自从入了冬,每每到这一天,都是珍珠最担心也是最犯难的时候,因为想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将小姐拉出来,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只是今日,珍珠一进去,小姐就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攥着把青丝。
没容得她惊讶,顾初月便朝她招手,“珍珠你快来,我后面发头发打了结,怎么也梳不开。”
珍珠放下手里的铜盆便走了过去,小心的梳着发结,抬头,就看见铜镜中,小姐眼下的那两团乌黑。
她侧身一看,因为皮肤太过白皙,眼下隐约还露着青色的细丝,不小心碰到顾初月的脖颈时,也是一惊。
“小姐,您什么时候起来的啊?”
顾初月想了想,“好似是一个时辰前?我没看漏壶,不记得了。”
珍珠忍不住嘀咕:“小姐,您本来睡得就晚,怎么能起这么早呢?李太医可才给您开的安神药啊!”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碍,今日还要给祖母请安,晚了不好。”
珍珠见小姐闭着眼睛,只好不再开口,低头仔细梳着手中的发结。
随意用过早膳后,顾初月便出了门。
因着太早,外面天色还是雾蒙蒙的,只能隐约眯着眼睛看到几丝阳光。
薄雾弥漫中夹杂着细细的小冰渣,一同落下。
珍珠在旁给顾初月撑伞,轻声道:“小姐原本不用这么早出来的,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间,还早着呢。”
她勾唇道:“瞧着吧,爹爹休沐,明日又要去宫中赴宴,今日这请安可不会消停。”
“可有老夫人坐镇,谁敢撒野?”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