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山

终南后山，玄清观。

这一日，李湛晨修归来，回程途中，偶然间一瞥之下，发现似有一抹青衣身影立于师父坟茔之前，心中疑惑，遂前往查看。

果不其然，来到近处后，李湛看到一青衣女子站在其师父坟茔前，默然而立。

李湛打量了那青衣女子，只见其身姿窈窕，容貌秀丽，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的清冷。

‘此人莫不是李莫愁的师父？’李湛心中暗道。

毕竟在这终南山上，如此气质之女子，李湛也想不出其二人选了。

似乎是听到了李湛来时的动静，青衣女子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这位前辈，贫道玄清观守玄，不知前辈可是与家师相识，前来拜祭？”李湛行礼问候道。

青衣女子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与你师若拙，的确相识。”

“那不知前辈名讳？贫道也好称呼。”

女子沉默了两息，说道：“你既是若拙的弟子，那称呼我一声林姑姑就好。”

林姑姑吗？李湛心中暗道果然，再次见礼道：“见过林姑姑，不知林姑姑可需香烛等祭拜之物，晚辈可回观中为林姑姑取来。”

女子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是来看他一眼罢了，如今见也见过了，我这便走了。”

说罢，她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李湛见状，也便没再继续多言什么，目送着她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活死人墓。

正盘坐在寒玉床上修习内功的李莫愁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正见其师父走进屋中，赶忙起身行礼。

“师父。”

青衣女子看了李莫愁一眼，突然说道：“莫愁，你以后，别再去寻那守玄小道士了。”

“啊？！为什么啊，师父！”

青衣女子抿了抿嘴，半饷后才叹气道：“还记得我收你入门时，与你所说的我们古墓派一门的来历吗？”

李莫愁点头：“嗯，记得，是祖师婆婆创建的我们古墓派...”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师父，难道说...你是因为守玄他是道士，所以才不让我和他来往吗？”

她想起了祖师婆婆林朝英与王重阳的故事，那重阳负了她们祖师婆婆，所以从她们古墓派建派起，便有门规，不得与全真教的那些牛鼻子有接触。

甚至在新弟子入门时，新弟子还要朝着王重阳的画像吐口水，以此来替他们祖师婆婆出气。

而李湛虽然不是全真教的人，但他也是道士...李莫愁以为是师父恨屋及乌之下，连带着李湛也被波及牵连了。

“可是，守玄他并不是全真教的人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他来往啊？”

她师父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因为...本门的武功。”

“当年你们祖师婆婆，与那王重阳相好，她爱煞了王重阳，只想与其做一对神仙眷侣。”

“所以，她在创立本门的功夫之时，心中也尽都想着那王重阳，最后创出一套二人同练的武功，想着能和那王重阳彼此心意相通，互为臂助...”

“虽然因为莫愁你不肯立下终身不出古墓的誓言，我也没将本门最深的绝学玉女心经传你，但你练的，毕竟也是我古墓派的功夫与内功心法。”

“而那守玄，虽不是全真弟子，但是一身道家真气与功夫，却也是与那王重阳极为相似。”

“也就是说，若你与他接触，因为我古墓派功法的缘故，你必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到时候，若那守玄肯回应你还好，但若是他也如那王重阳一般，断情绝性，只一心修道的话...怕又是一桩孽缘。”

“你们祖师婆婆，已经吃过一次情深之苦了，师父我不喜欢你再重蹈覆辙，莫愁，你现在听明白了吗？”

李莫愁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在其师父的肃然目光下，低下了头去，闷闷的回应了一声。

“莫愁知道了。”

她师父又说道：“希望你真的听进去了才好。”

“那守玄小道士，我已经见过了，其气质，与当年那王重阳何等相似？向道之心甚坚，却不是什么贪欢情长之辈，莫愁你可千万谨记，师父也是为了你好。”

李莫愁低着头不说话，其师见状，摇了摇头后也没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石屋。

一转眼，便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李莫愁终归不是那种能静心苦修的性子，虽有师父劝说，陈述厉害，但在古墓中苦熬了一月后，她终究还是受不了古墓内的清苦，再次偷溜出了古墓。

再次偷溜出古墓之后，李莫愁竟然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之感，像是打破了什么桎梏一般，只感觉无比的自由快乐。

‘师父不许我再去寻守玄，那我便偷偷的去，只要回来早点，料师父也不知晓。’

如是想着的她，一路心情愉悦的来到了玄清观。

“守玄，我又来了。”

李湛瞥了一眼巧笑嫣然的少女，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浅笑来。

“你却是来的凑巧，这几日，后山果林中的葡萄也熟了，正好采几挂来招待你。”

虽然李莫愁每次到来，都要耽搁他大半天的时间，但这山中生活，本就苦闷，能有个朋友时常前来寻他交谈，也算是一件好事。

带着李莫愁来到道观后方开辟出来的果园中，采了些葡萄，瓜果，两人便又回到了观中。

两个时辰后，李莫愁算了算时间，再有个把时辰，就要天黑了，为了防止被师父发现自己又偷溜出来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守玄，我先走了，等过几天再来找你。”

李湛却是摇头道：“那恐怕得过一段时间了，今日已是家师守孝三年期满之日，贫道准备下山入世游历一番，归期未定，所以下次再相聚，便不知是何时了。”

李莫愁闻言，急忙问道：“守玄你要离开终南山吗？！”

李湛点了点头：“嗯，贫道这十几年来，一直居住在这终南山上，而如今师尊守孝期也已满，也是时候下山入这尘世走一遭，看一看这天下了。”

李莫愁突然感觉心头有些发慌。

“就不能不下山吗？或者再等几天！”

李湛笑着摇了摇头：“贫道既然降生于此世，自然是要亲眼去看一看的。”

李莫愁沉默了，她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心头却慌乱无比，几次张口都无法言语，只是一双眼眸看着李湛。

李湛见状，也只能轻声道：“何必如此纠结难舍？又非生死离别，总会再有相见之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