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同甫和族老寒遂柏两个人都沉默了,家中的未来已然没了前路可走。
低头靠近族老:“家族已经倾尽全力投资在北方和金国的贸易之中,若是盈利,必然可以让族中子弟前赴后继的投入到这贸易当中。”
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猜测,族老哀叹:“咱们寒家上次也是孤注一掷,还不是一败涂地?”
他不知道怎么劝说寒同甫。
寒同甫却坚定的说道:“这条路已经成了,马上我们寒家的复兴就要来了,孤注一掷也意味着最大的利润。”
“只要能成功,一切都值得。”
十年的筹备,日日夜夜思考如何破局,如何在北方经营出来一条走私的道路。
他将北方所有的马匪山贼全都结交一遍,为了拥有畅通的货物供应,他娶了如今京西南路转运使的女儿,为了家族,几乎日夜殚精竭虑。
族老知道,这北方的路他们一定是要走的。
可是这条路,也是最难走的。
族老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把七房留在襄州吧,留在榷场,留在康朝,给寒家留条后路,反正雨瑶只是个女孩。”
寒同甫略微沉吟,当即点头:“只要族老你不反对我重开北方货路,那七房今后究竟做什么,就你们自己决定吧,反正我从来也没想带雨瑶去北方。”
他要承认,寒雨瑶一介女流,跟随商队北上金国去京都大定府,上京临潢府都不太方便。
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族老当即点头:“族议重开商路,我会赞成的。”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将七房当做筹码交易。
族中重新恢复平静,寒同甫也不等那两个人的处理结果出来,直接坐车回寒林雅苑。
只剩下族老留在晒场。
他老人家当然不是为了等死人的消息,而是真的想要在晒场逛一逛。
寒文远跟着族老,小心的伺候。
两个人先是将熏房看了一遍。
这熏房里挂着的都是瘦肉,一点点的肥肉都会送去熬油,特别是猪身上最不好的那些地方,比如说肚腩的下五花,那平时就是用来熬油的地方,腥臊难闻的味道充斥在整个熏房当中。
一口口的大锅就在这房间之中,寒家的几十个人默默的在工作,就连族老来了都不说话。
族老一眼看过去,几个时辰之前被圈禁在熏房的寒美娟正推着木板车将一头猪运到切割猪肉的面板上。
年轻的她全身早就被汗水浸湿,却好像丝毫不知道劳累,两个人负责运输猪肉,四个专门的屠夫负责庖丁解猪。
只是一用力,就将这猪肉抬到案板上。
自然有屠夫负责分割。
寒美娟送完猪肉,随手从身后腰带上解开竹筒喝了一口。
也许是熏房实在是太热了,旁边被隔离出来的烟熏室外面正架着火炉将浓烟吹进里面,这周围就热的和火炉一样。
族老看见寒文远身后也挂着:“文远,把水给我喝口。”
带着族老参观的寒文远听见立刻将竹筒递给族老:“您慢点喝。”
接着就看见族老拿起来竹筒,一口猛的灌下去。
接着,他就已经难过的五官皱在一起。
“你怎么水里还放盐?”族老还以为寒文远有什么奇怪的习惯。
寒文远解释:“族老,这是姑爷安排的,说是出汗太多容易虚脱,但是平时喝的水里加一点点的盐就不会了,所以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喝淡盐水。”
“还真的如姑爷所说,虚脱中暑的人少了好多。”
族老看着手中的淡盐水,默默的点头,也继续往前走。
这熏房一步步的提炼过程对于族老来说,真的是一点也不清楚,只是走马观花,看着他们干活,然后慢慢的去下一个房间。
耄耋之年,硬是靠着毅力走完整个流程,直到最后蜡烛和肥皂被制造成,装在箱子里。
这才感叹一句:“我寒家出能人了。”
可能是想到是云枫正在襄州大牢之中,顿时恨得牙根痒痒。
“三房的小聪子,就算你娘护着你,老头子我也和你没完!”
……
被诅咒的寒聪可没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依旧是在赛樊楼,依旧是在三楼的最里面包间,香茗放好,檀香点燃,整个房间密封起来。
曾经温文尔雅的罗庸此时却大发雷霆。
“这就是你说的蜡烛和皂角的制作方法?”罗庸一把将手上的册子拍在桌子上,愤恨的问着对面的寒聪。
本来很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哥现在却好像疯魔了一样。
寒聪站在他对面,就像是个受气包一样,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回答:“罗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这些消息我可是搭了不少的人情,承诺他们以后进我们三房保住他们的命才说出来的。”
“您看看,这里面连材料带着加工方法都写的清清楚楚。”
他指着那册子。
本来已经气急败坏的罗庸当场暴跳如雷。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东西到底用的什么材料,怎么做的?中间哪些步骤?”
“我们罗记布庄的丝绸,从采购蚕丝到制作成成品染色,有一整套的流程,你写的这是什么?”
他指着那是册子上写的流程。
“买大肥猪送到熏房里,然后拿熏房的蜡烛油做蜡烛,用皂角油做皂角!你也写的出来!”
罗庸真的差点被寒聪给气死。
“你告诉我一下,什么叫蜡烛油,什么又叫皂角油?”
“他们是怎么来的!!!”
看着上面的介绍,罗庸是真的快气死了。
厚厚的一本册子,他以为是多复杂的制造工艺呢。
那可是仅次于蜂蜡的蜡烛,价值连城,这才冒险找寒聪这个寒家的败类。
万万没想到啊,这家伙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罗庸气的瞪着寒聪,忽然抬手。
“啪!”
厚重的巴掌落在寒聪的脸上,顿时五个手指印慢慢的殷红。
本来等着邀功的寒聪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他看着罗庸不可置信的捂着脸。
一脸委屈的说道:“你想要秘方,我已经拼了命的努力去做了,这事儿让我爹知道,非得把我浸猪笼不可!”
“你怪我有什么用?他们那破熏房,根本就不让人进去!能进去的人现在没一个出来的!”
寒聪的心里那个憋屈啊。
说着。
说着。
眼泪哗一下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