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益于她牢记周玄所教的吐纳之法,以此法通过周天吐纳不断强化道身,而这也令得她将来所能够到达的上限,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穿越符篆护罩进入广隆洲庇护所之地界时,周玄感觉到起码有三股神识从他的身上扫过,其中一股较其余两股更为强大,应该属于祈莲雪的。
太傅解释道:“如今的各个庇护所,均有分神期及以上级别的修士日夜以神识守护,以防妖魔鬼祟进入其中祸及平民。”
广隆洲天师府早已破败,如今这庇护所乃是以青天白鹤观的山门为核心,用篆文护罩辐射方圆数万里的地域所形成的超级庇护所,虽然庇护的百姓不算多,但只要在庇护所内,起码不用担心衣食住行的问题,更不用担心遭遇妖祸。
周玄微微点头,随太傅向庇护所降落而去。
还未落地,数道身影便脚踏遁光从青天白鹤观飞出,迎着周玄与太傅而来。
这几人分别是金龙寺的法空大师,以及清灵上妙观的清云、清风两位道人。
这里面,清云道人乃是人仙初期,而法空大师与清风道人则只是分神期修为。
“赵道友(太傅大人)!”三人作揖而来。
“这位道友面生的很,敢问是?”清云道人疑惑地望向了周玄,但不等周玄作答,清风道人便赶紧上前作揖道,“吴前辈,您来了!”
同时传音道:“师兄,这位就是仙府的吴彦祖吴前辈!当初就是他化解了镇魔城的灾难。”
清云道人神色一凛,赶紧又作了一揖,歉然道:“久仰吴道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贫道眼拙了……贫道‘清云’,有礼了。”
周玄回以一揖。
太傅赶紧道:“都是自己人,诸位道友不必多寒暄了,先去观中歇息吧!”
清云道人赶紧衣袖一挥:“请!”
青天白鹤观位于青云峰中,此峰气宇飘渺,有跟接地脉、顶摩霄汉之势头,峰顶一座青霞观宇坐落于晴林云竹之间。
观前草秀清幽,岭上花香飘袅。
林中麋鹿浅跃,云中白鹤轻唳。
端的是一座避世的阆苑洞府。
众人自青天白鹤观东门进入其中,穿过一片摆放着一尊巨大道鼎的广场,越过大殿,入了丈中。
来回间有小道士好奇地投来眼光,彼此间低声细语,似乎再讨论周玄是何许人也,竟是让得清云仙人都客气相迎。
众人行至丈中坐下,实时有弟子奉茶,太傅将茶水放在案上,接着将偶遇周玄的经过简单道来。
未几,又有数位修士听闻传说中的“吴彦祖”到来了,便纷纷前来丈中。
“果然是吴前辈!”祈莲雪亦在众修之中,不过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周玄,便寻了位置坐下了。
她也曾因为拒绝了“吴彦祖”的帮助而再后来常常为此感到懊恼,但所幸得到了那位“阿福”的帮助,又让自己得以涅槃重生,踏上了更好的仙途。
因此经历过后,她便也没有那么患得患失,而是坚定了自己的路。
很快,那盘着垂鬓分肖髻的寒梅道姑也来到了场中,与周玄认识过后,便也坐了下来。
周玄感到奇怪,自己只是到来,怎么这帮人就跟过年似的挨个过来“拜年”了?
太傅尴尬地传音道:“是这样的……当初老朽离开之后,生怕自己一己之力不够有能力找到你们,便在游历百洲时,每逢预见到便请他们帮着一起寻找你们。”
“为了让他们多花些心思,老朽特地说强调了只要找到你们,就一定能够破解大夏仙朝的困局……”
周玄:“……”
他深深地看向了太傅,心道:嘿我说伱他娘真是个人才,难怪每个人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个宝贝一样……
这帮人的脸上就差没有把“来人啊,关门放仙府”写上去了!
“不愧是你啊,太傅!”周玄眯着眼睛、咬牙切齿,但面带微笑地传音回应。
这吊人根本就是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用“势”来让自己不得不加入他们的局啊!
这种感觉,说实话周玄并不喜欢,尽管他与太傅的目的看起来是一致的。
但周玄有自己的节奏,可太傅却强行把他自己的节奏施加到了周玄的身上。
太傅回音道:“老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吴道友若是不愿意,此间事了,老头愿提头来见……”
周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提头来见有用?
“我不喜欢被动做事,但基于你也算给了我不少的线索……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周玄淡淡地说道,“下不为例。”
不。
不会有下一次了。
周玄在心中说道。
太傅背后冷汗涔涔,说实话他也是在赌周玄不会放弃一个对付诡道的好机会,这才敢于剑走偏锋的。
但听到周玄这样的话,他还是深深地吞了一口唾沫,同时十分庆幸,这“吴彦祖”从大局上来讲,终究还在“自己人”的范畴中。
但既然这些人汇聚过来的目的都只是来看自己的“表演”的话,那么周玄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诸位。”周玄开口。
丈中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但在此刻均瞬间寂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在周玄的身上交汇。
“仙朝发生的事情我大体已经从太傅处知道了,诸位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需要补充的话,我便不多加奉陪了。”
他来这广隆洲庇护所,本就是顺道,根本没想到太傅还给他整个台上,如今自然是不想在这里多插足,同时也不打算因为给太傅面子而让自己受到什么拘束。
“哗——”听到周玄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话,不少修士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些不悦之色,但他们也知道,乱世之下,一些繁文缛节的确没有必要搬出来。
于是便有一部分修士保持了沉默,默默地饮着杯中茶水。
清云道人不以为意,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便询问道:“吴道友所指的‘特殊情况’,大概是指什么情况?”
周玄道:“特殊情况无非以下几种,诸位如果有哪位在游历百洲时曾经感受到过非比寻常的阴煞邪气、特殊的‘空间波动’,或者是听说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还请与我道来。”
空间波动这块,彻视起来过于繁琐,若百洲挨个查探过去,未免也太浪费时间了。
周玄想把重点工作放在太傅口中所说的那九个被作为了九龙夺珠大阵的阵基的洲上,这九个洲,尤其是“西沧洲”、“契绵洲”、“乾坤洲”这三个阵基尚未被激活的,将是他接下来重点针对的对象。
而除此之外,如果在场修士有能够补充的其余洲的特殊情况的话,他也愿意顺路彻查一番。
因为白桃凶巢和南疆血池之中同时出现了疑似千娥的“身体”,所以周玄打算在大夏仙朝中也留心一下类似的地方,如果能够多干掉几个凶巢的话,说不定对于调查和破坏夏熵与星界神祇的阴谋也有较大的帮助。
然而一直到周玄说罢之后过去良久,丈中都没有半点声响,所有修士除了默默喝茶的,就只有准备默默喝茶的。
太傅头上冒起一曾冷汗,他一圈又一圈地看着扫过在场所有修士,心底那个急呀,巴不得一个个掐着脖子问过去。
最终,还是清云道人打破了僵局。
“如果要说空间波动,多年前贫道途经宝华洲时,曾在一片山脉附近感受到过强烈的空间波动。贫道好奇,曾以神识观察过那片地脉,但却没有过多的发现。”
“宝华洲……西部众洲地界么?”周玄闻言,微微颔首,将之记下。
继清云道人抛砖引玉之后,终于是有一些修士在脑海中在久违的记忆中翻出来了一些曾经没得到解答,如今也没有精力去考究的诡异事情。
周玄一一记下。
“阿弥陀佛,贫僧想到一件怪事!”法空大师双手合十,送了一声佛号,“二十年前,凤来洲凌氏一族遭遇灭顶之灾,全族除却身处河洛的凌冲、凌清漪两位施主外,尽遭血煞荼毒。”
周玄心神一凛,是凌老和凌清漪的家族!
“此事贫道也记得。”苍松道人沉声道,“彼时血煞冲霄,自河洛望去,仍然能够看到西部众洲一道血线冲田而起,直升天外。”
“我那老友凌冲心生感应,知晓族中大难,欲借人前往凤来洲……但却被夏辜尔领飞鹤道人等陆地神仙阻截。”
“凤来洲血祸,彼时又太子与二皇子接手里,以遣了陆地神仙鉴中部分仙人前往,而我那老友……却不在此列。所以后来我老友与王庭决裂,再不入王庭半步……”
“好了,苍松师兄。”寒梅道姑打断道,“仙朝之变关乎重大,而凤来洲血灾只能当做一条线索,我们都知道你与凌氏一族私交甚好,但眼下还是不要代入太过个人情绪。”
苍松道人沉默,而后叹息道:“师妹说的对,是我说多了……”
周玄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太傅心底一虚,见周玄眉宇之间神色凝重,当即悄然传音道:“吴道友,那凤来洲血灾,原本经夏熵调查后发现,是有邪魔外道在暗中借他布置九龙夺珠大阵的机会,举行了祭道仪式……”
“但经老朽后来搜集证据,推断出这祭道矩阵根本就是夏熵计划之中的一环,夏熵此举,纯粹就是贼喊抓贼。”
周玄不语,心中却有些沉重。
凤来洲血灾,凌氏一族的血祸,乃是徘徊于凌清漪头顶的梦魇,充斥在凌清漪心中的不散阴霾。
难怪她调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核心秘密,原来这核心——一直就被夏熵抓在了手中。
凌清漪奔波了这么久,却根本没有想到灯下黑的事情!
凌冲或许推测到了,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投鼠忌器,如果凌冲孑然一身,他是真的会提剑杀入洛仙城的,但凌清漪却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后的禁脔。
为了保护凌清漪,哪怕他沾到了真相的边,但也无法让凌清漪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他的实力只能够让他变成毁灭一切的炸弹,虽然他能与夏熵拼个鱼死网破,但他死后,谁来威慑敌人,保证凌清漪的安全呢?
周玄心中叹息,但表面上则是不动神色地继续听着。
一圈下来,倒是也积累了不少特殊情况。
见周玄一直没有回应他,太傅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上的冷汗。
“还有要补充的吗?”周玄环视四周,“如果没有的话……”
“吴前辈,大概五百年前的事情……可以说吗?”角落里,忽然有人出声,周玄望去,只见开口说话的人,正是祈莲雪。
五百年前?周玄眼睛一亮,道:“这本就是集思广益,道友但说无妨。”
祈莲雪这才开口道:“五百年前,小女子随师长乘舟横渡淮梁河入西沧洲边界……”
说话之间,她的眼中也开始露出追忆之色,时光仿佛退回到了五百年前的那段青葱岁月里。
那年祈莲雪年方二八,却已身具四象道符之雏形,野渡劳顿,她便在舟中酣睡。
午夜时分,河上清波荡漾,凉风习习,月光掀起涟漪,令木舟微微一颤,一缕阴风穿透窗隙,侵入了舟舱之中,将她惊醒。
祈莲雪从梦醒醒来时,正值淮梁河中阴气最盛的时刻,朦胧之间,她见江边偶现点点风霜渔火,江畔仿佛有百姓堆砌古塔。
那古塔森白惊心,在雾气中扭曲纠结,宛如邪异的僧人手持盲杖跳动着古怪的舞蹈。
白塔周围,百姓祭拜,遥似某种仪式,彼时河上又有船来,那舟异常残破,像用朽木堆砌而成,舟上桅杆上帆布满是破洞,褴褛不堪。
就是这么一艘破船,从淮梁河的远方飞速驶来,眨眼间便抵达了岸边。
那船分浪而来,淮梁河中瞬间大浪翻涌,但船身却不沾点河水。
船上,一群面目模糊的人穿着粗布麻衣制成的诡异三角形服饰,撒着纸钱,将一具女尸送入了白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