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没去现场的耀东刚从府衙开会回来,第一时间听了几个小家伙的汇报。
王乐冉首先道:“这次的案子很奇怪,在现场发现了两处血迹,出血量都很大,但只有一具尸体。死者的身份是幻雨轩的服务人员小情,真名苏晴,二十一岁。另一摊血迹,我们初步推断是属于幻雨轩的另一个服务人员阿寅的,她真名夏琥珀,二十五岁,但目前为止,我们没发现她的尸体。据领班说,死者苏晴身上的小风衣是夏琥珀的,天黑情况下,也不排除凶手杀错人的可能。”
“服务人员……”端木可乐笑嘻嘻道。
“不叫服务人员叫什么?”王乐冉反问。
“小姐咯。”端木可乐耸耸肩。
“请你尊重一点死者!”王乐冉受不了端木一整天都在找碴,终于爆发了。
“她们本来就是嘛。”端木瞪眼道。
铁刀悄悄道:“阿信,可乐很义气啊。”
“好了!”耀东连忙呵斥二人,之后停顿了几秒钟,“阿信你来说。”
哥舒信道:“我们在夏琥珀的家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死亡时间是早晨十点左右。我们到那边的时候,尸体还没完全僵硬,说明凶手只是早了我们一点。死者叫洪远明,是夏琥珀的房东。他平日里为人尖刻猥琐,贪财好色。根据邻里的反映,夏琥珀没少受洪远明的骚扰。但他为何在这时候出现在夏琥珀的屋内还不清楚。”
“洪远明的死因是被人捏碎了脖子。”王乐冉补充道,“另外就是没有证据显示洪远明想杀夏琥珀。”
哥舒信道:“夏琥珀的财务状况千疮百孔,两年前丈夫出车祸死了,她现在独自照顾一个重病住院的女儿。但除了每月的房租,她和洪明远并无其他财务往来。”
“所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耀东皱眉,“那栋楼没有摄像头?”
“那种地方哪有好用的摄像头啊,那片区域建筑时间在一年以上的楼,摄像头通常都是坏的。”王乐冉苦笑。
“风化组的沙曼说,最近有一系列的凶杀案,似乎有个‘街头清扫者’性质的家伙在杀妓女。”端木可乐将苏晴现场的照片拿出来,“多刀杀死,弃尸垃圾堆,符合那个人的作案模式。而且之前的案件显示,凶手用的是我们昌龄营的制式匕首,这次苏晴身上的刀口也符合这一特征。”
耀东摇头道:“但街头清扫者更接近随机杀人,这不好解释为什么洪远明会死在夏琥珀家里。”
“耀东你说得对!我已确认过了,之前那几个案子,和今早苏晴身上的刀口并不吻合,或许是同一款刀,但不是同一把。”吴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摞报告。
这算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浑水摸鱼?哥舒信深吸口气,一年前他刚来风名时,曾在船上见过夏琥珀,当时她带着女儿从外面世界就医回来。那时候的夏琥珀,打扮和在会所工作时完全不同,所以看到翠羽提供的照片他并未第一时间认出对方。而现在,或许因为那次偶然的相遇,他觉得有义务为其找出凶手。
耀东道:“接下来,乐冉你去盯洪明远那条线,搞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夏琥珀家里。去那边小区的街口转转,总会有好用的摄像头的,把正门附近的录像拿回来。端木,你去和沙曼沟通一下,拿回那个连环杀手案子的资料。我也听过那家伙,都折腾一个月了。阿信,你去幻雨轩,重点调查一下苏晴和夏琥珀在那里的情况。我下午还要开会,晚上会和你们一起上街巡逻,我要看看清明的晚上那个清扫者还会不会上街。如有突发事件,阿信你负责牵头联系各方面。但在这之前,你和乐冉谈一下。”
“谈什么?”哥舒信尴尬一笑。
“你们自己知道。”吴错笑嘻嘻道。
端木可乐则冷冷一笑,摇摇晃晃地找沙曼去了。
小会议室里只剩下哥舒信和王乐冉。
“你们俩能谈啥啊?”铁刀优哉游哉地道,“不如阿信,你跟她聊聊梦里的她的吧。”(阿信曾在失落者之役中,做过一个类似轮回的梦,详见妖孽速成手册。其实当时王乐冉也做了同样的梦。)
但这两人都一直沉默着,哥舒信只能苦笑道:“对不起。”
有趣的是,王乐冉也同时说了这句话。
“你们俩还真……他妈有毛病。阿信,你再不表白就没机会了!”铁刀忍不住爆粗口。
“是我对不起你。你多次救过我,平时也对我很好,真的很好。虽然我们没约会过,但你对我有意思,我不是不知道。但是……虽然你的确很好。”王乐冉咬着嘴唇,终究还是在阿信之前先说出了了结的话,“但是我对你没那种感觉。”
“这下被发好人卡了吧。”铁刀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因为我这事儿,闹得大家在办案时分心,是我的错。”哥舒信苦笑着勉强道。
“其实端木不错,可惜她是血族,人类和血族无法谈感情。”王乐冉本想说句中听的话,但不知为何却冒出了这句。
哥舒信挠了挠头,欲言又止,深吸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让着女人点儿。阿信,我们忍了这回。”铁刀感觉到阿信握刀的手在发抖,遂不再说话。这少年的心在滴血吧!
而在会议室的另一边,耀东的办公室里。
吴错点上一支烟斗,慢慢道:“做人要厚道,你让那两个小家伙自己解决,阿信肯定吃亏,谈不出美好的结果。”
“我只要他们努力工作,谈恋爱不归我管。我本就不鼓励同事间有恋爱关系。”耀东淡然道。
“你既不是西城的资本家,也不是东城的地主,干吗这么卖力?”吴错低声笑道,“年轻人感情不顺会死人的。”
耀东笑道:“没出息的才那样。阿信不会!何况王家选女婿,女人自己是没有发言权的,他早明白这点早太平。”
“是啊,典型的封建家庭。”吴错吐了个烟圈,“想骂人了。”
“说正事儿。那个街道清扫者什么情况?扎手吗?怎么下边忙活了那么久,连影子也没摸到?”
吴错道:“凶手杀人选择是随机的,对妓女没有大的偏好。目前为止死在他手里的说是三个,但我查了全城各个区的记录,除了妓女外,他还杀流浪汉、醉鬼,以及猥亵儿童的变态。类似的案子有十多件,时间跨度有三个月了。在西城他有个名字叫透明杀手,表示没人摸得到他。那把匕首在两个月前,刀锋碰了个很小的缺口,所以利于鉴别之后的案子。”
“他不会换吗?”
“变态用惯的东西一般不会。”吴错低声道,“至于是不是扎手,看三个月来各个管区都没摸到影子,就知道了。”
“所以你确定,我们这里夏琥珀和苏晴的案子与透明杀手无关?”
“不好确定,但可以作为两件案子去查。反正不影响,对吧?”吴错慢条斯理道。
耀东皱起眉头,拨通电话吩咐下去:“让白狐塔的老大们来开会!是的,青丘的老沈、灵蛇旗的小杜、银石堂的程大膀,告诉他们是街面上的治安问题。”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哥舒信等人都在各忙各的。
王乐冉在说出那番话后,独自躲在房间里痛哭一场,之后才打起精神去寻找街边的摄像头。在街道远端,的确有个摄像头能正常工作,但在案发这段时间里,只看到洪远明进入小区,并没看到其他可疑人物。她打起精神又挨家挨户走访了个遍,终于在一个喜欢摄影的邻居那里,拿到了一张特殊的照片。那个邻居一大早起来拍信鸽,在一大群鸽子停留的远端飞檐上发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照片放大后可以看到,那是站在阳台边沿的夏琥珀。拍摄时间是早晨十点多,正是他们进入夏琥珀家的时间。
王乐冉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哥舒信的联络器。
白狐塔里供奉着狐族的白狐娘娘,据说庙里至今藏着白狐大仙的一枚狐牙。清明节这里香火缭绕,许多妖魔来此礼敬。围绕这座塔大约方圆六七里区域的街道上,有大小娱乐场所五十多家。这里龙蛇混杂,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帮派在此混生活,势力最强的有青丘会、灵蛇旗、银石堂三个帮派。
灵蛇旗是蛇族,鉴于哥舒信在“美女蛇”一案里得罪了整个蛇族,所以他在这片区域问询时没少遭人白眼。
幻雨轩下午虽然营业,但大多数女人都没上班,阿信除了拿到苏晴和夏琥珀的工作登记表和出勤表外,没有其他收获。幻雨轩隶属于银石堂,夏琥珀在幻雨轩不过才工作了几个月,为人比较热心,但烟花女子间谈不上什么真感情。倒是隔壁楼里有女人给了这么个消息,说是几个月前夏琥珀老家有人来看过她,当时闹得很不愉快。
“他们为什么吵架?”阿信问。
“谁知道,应该不是为了钱,阿寅有钱还能出来做吗?不过老家的人好像跟她说过女儿和丈夫的遗物什么的,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你和她很熟?”
“不算很熟,但我们大波妹总是相互照应着,你懂的。”女人挺了挺胸,对阿信抛了个媚眼。
女儿和遗物,哥舒信翻着夏琥珀的档案,心里问铁刀:“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海空船上见过她吧?她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铁刀笑道:“你担心就去看看呗。她女儿住的医院离这里不远吧。”
哥舒信摇头道:“她如果找我要妈妈,我怎么回答?”
这时,联络器里响起了王乐冉的声音:“阿信、端木,我这里有收获,早晨有邻居拍到了夏琥珀的照片。”
几乎在同时,联络器另一头的端木道:“我这里有更大的收获,你们绝对想不到。快点来花鼓茶楼,我在这里发现了夏琥珀的尸体!”
“什么?”哥舒信和王乐冉同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