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事得怪禅院。

。

如果只看性格、不牵扯家族利益话,禅院直毘人确实还算是蛮好说话。

他是典型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性格，比起禅院百年如一日将[术式]、[咒力]作为衡量一个人全部价值祖传刻板理念，这位现任家主秉持“实力至上主义”范围要更广泛一点。

简单来说,他崇尚实力,因此认可禅院家百年如一日重视[术式]和[咒力]想法,毕竟咒术师确是天赋占据实力上限至少八成不公平职业，但禅院直毘人并不完全局限于此。

因为除咒术师以外强者还有很多。

就像是强大但无法祓除诅咒异能者,又好比……完全零咒力、被整个咒术界排斥异类,背负着天与咒缚伏黑甚尔。

对禅院直毘人来讲，只要实力到位、能和他本人一战或者远比他强，那么不管那个人拥有力量是不是以咒力为基础术式、能不能祓除诅咒,都可以让禅院直毘人认真正视对方。

——这点就已经比咒术界半数以上自傲于咒术师身份老家伙们强太多了。

所以伏黑甚尔每次不得不和禅院家接触时候,都会选择直接和家主对接。

在甚尔印象中,对方是整个禅院家唯一有实权也愿意听他说话、并有沟通余地对象。

但这又不至于让伏黑甚尔对其报以任何好感,顶多是认为对方可以合作交易罢了。

身为“实力至上主义者”禅院直毘人……实际上并不怎么关注底层弱者生存环境,也不会为其做些什么。

对于他来说,弱者想要赢得强者尊重与正视、想要站到和强者平等位置上,就必须自己展露出足以让强者值得注视“特殊之处”或者“可能性”才行。

他无法共情弱者处境。

甚尔最弱小时候备受欺凌、并未得到任何人帮助,他没有咒力，手上没有咒具就杀不死诅咒，这种特质被整个咒术界都轻视着。哪怕他肉|体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变强也不会被重视多少——因为大多数咒术师都能够用咒力强化肉|体,最初甚尔所拥有那一点力量,其实并不显眼。

直到他天赋一点一点苏醒，天赐最强肉|体不知不觉到了离谱地步,也渐渐让禅院人畏惧起来……而那个时候甚尔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了。

展露出“特殊之处”之前……在一个充满歧视和恶意、几乎没有任何资源环境下,只因为无法成为咒术师就被判处“毫无价值”这一标签人到底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爬起来？

家族底层拥有不被接受另类天赋甚尔就已经如此艰辛了,其他连反抗力量都没有人处境,可想而知。

从未得到善意甚尔已经再也无法对禅院产生哪怕丝毫归属感，心底只剩下了厌倦与憎恶。这种负面情绪，已经不是一个人迟来态度就可以挽回了。

总而言之。

虽然思想仍旧存在古板一面，但哪怕是这样禅院直毘人，也已经算是禅院家历代最开明家主了。

然而这点开明，还不足以让他放下家族利益去维持他私人态度。

身为家主，禅院直毘人必然将“禅院”利益放在首位，这点远远优先于他个人感受与想法。

禅院直毘人欣赏甚尔，但不可否认，如今甚尔对禅院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倒不如说恰恰相反。

毕竟身为“术师杀手”对方在过去林林总总给咒术界添了不少大麻烦，还是犯下闯入天元大人所在薨星宫、杀死了至关重要星浆体咒术界要犯，再度活过来，也只不过是给高层亲自判处他死刑机会而已。

除此之外，甚至还很可能会被对立家族拿来做文章。

毕竟当初伏黑甚尔尸体是禅院直毘人做主收敛，对方复活，禅院家肯定逃不过追问。

白发苍苍但肌肉健硕老人不由往糟糕地方想：好比他们世仇五条家就很可能会这么做——当年禅院出身甚尔险些杀死五条悟事迹，就足以让禅院和五条本不乐观关系再度恶化。

这些年承受了不少五条派压力禅院直毘人无法不担心会被五条悟借此机会找茬。

禅院作为御三家，如果非要保下甚尔，那也不是不可以，但还是那句话：没有利益。

甚尔是绝对不会对禅院产生归属感、也绝不会为禅院所用，甚至还可能会反过来针对禅院……这怎么想都是个实打实亏本买卖，还是亏大本那种。

穿着松松垮垮和服、捏了捏自己白色胡子，禅院直毘人沉思了许久，最后抄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缓慢做出了决定。

——如今最好办法，就是主动表明自身立场，将禅院家从麻烦中撇开。

死者……果然还是该回到应去地方。

禅院调查了伏黑甚尔孤零零在外坟墓，确定对方坟被扒、骨灰被盗，就将伏黑甚尔复活事上报给了高层，顺带还有对方正在寻找儿子事。

而高层果不其然对伏黑甚尔下达了悬赏令。

伏黑甚尔早有预料，满脸无所谓。

毕竟诅咒师悬赏挂了几十年近百年都有。

咒术界人手不足，永远是咒灵事件优先于诅咒师事件，大多数时候，追杀咒灵可比追杀狡猾人类诅咒师容易多了，而基本上前者委托已经占满了咒术师日程，因此很少会有专门通缉诅咒师队伍。

除非诅咒师不幸和咒术师面对面撞上，或者诅咒师自己找上门做出大规模反人类袭击，否则悬赏令作用并不大。

甚尔对这一情况早有预料，他早就推测出禅院家会做选择，并乐于见成。

——如果咒术界能帮忙找他儿子，以此为诱饵钓他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甚尔想：反正要避开悬赏是很简单事，而惠有天赋，十有八|九和自己这个爹不亲，对于视天赋为一切咒术界来说，我儿子被找到也不会出事。

伏黑甚尔对悬赏这事完全游刃有余。

而猝不及防得知这一消息五条悟则是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那混蛋复活了？

还在找惠？

当年心血来潮调查过伏黑甚尔过去五条悟挑眉，在看完禅院报告后，毫不留情表示了嘲笑。

——你看看你，真是失败啊，活过来还有那么多人想要你去死。

还有惠……那家伙想要找惠？

事到如今，终于想起当个担忧孩子安危好爸爸了？

五条悟表情微妙，他忍不住回想起当年自己去拐惠时，那孩子神情平静且冷淡陈述自己对生父看法场景。

[我没兴趣知道他事情，毕竟我有好多年都没见过他了，不管是长相还是名字都已经忘掉了。]

[不过我现在姑且明白那家伙为什么会失踪……大概是拿着卖掉我钱去吃喝玩乐了吧。]

自一、两岁就被生父抛下孩子在迟迟没有得到解释和安慰前提下，早就对那个近十年没见过男人彻底失望了。

孩子对血脉相连生父天生期待与向往，是会被时间磨损殆尽。

五条悟幸灾乐祸：你个烂人现在醒悟可太迟了，惠已经有靠谱新爹啦！会亲昵管别人叫爸爸啦！

想找崽？

某个白发咒术师露出不怀好意表情。

。

五条悟倒是没有追杀那位天与暴君想法，讨厌归讨厌，但仇他早就已经报完了。

更何况……这个世界唯独生命没有二度重来机会。

强行脱离死亡复活、唤回意识，也不过是让灵魂不得安息罢了。对于咒术角度来说，这可不是什么有趣好事。

因为属于自己时间早已停止，人生早已结束。

被强行滞留下来灵魂就像是被关在了牢笼里，一定会渐渐磨损，哪怕如今维持着人性，最终也一定会在不堪负重后变为和最初截然相反扭曲模样。

而扭曲到那种地步灵魂，就只有祓除一条路、再也无法安息了。

五条悟想到了某个黑皮白发身影，神情复杂地呼出一口气。

——至少他现在还没有事，还有机会去寻找除了祓除以外解决办法。

总而言之。

白发咒术师很确定自己杀死了对方，因此五条悟很笃定想：伏黑甚尔现在百分百就只是个处于特殊状态下活死人而已。

如非必要，他没兴趣追杀一个死人。

话说回来，对方那短暂人生也挺有趣……此外，虽然不被崽本人承认，但那家伙总归还是惠生父。

本来想如果有朝一日惠终于愿意去了解他亲生父亲事，那自己就仔细把了解一切说给那孩子听……但现在话，让惠自己去接触了解或许会更好一点。

伏黑甚尔经历……某种程度上来说挺能让人有所感触。

还有一个原因——尽管五条悟对那位暴君嫌弃至极，但却不否定对方实力。

那个背负着天与咒缚出生男人……实力毫无疑问也是属于顶尖层次。

而他们现在没有敌对立场。

[……人总归有弱点和值得他们动摇事物，而你要去寻找这些，然后抓住突破口。]

[五条君，你其实并不一定非得要寻找同伴，基于利益合作关系也可以。]

咒灵先生建议有好好被年轻气盛咒术师听进去，向来任性白发咒术师勉为其难忍耐自己不爽，耐心思考分析着。

五条悟：卯生先生愿意（在一定范围内）帮我，惠那个父控（指咒灵爸爸）无条件帮卯生，那么四舍五入，惠就是在我这边！

惠在自己这边……那从伏黑甚尔复活后表现来看，那家伙立场其实蛮有周旋余地。

不不不，下结论还太早了，毕竟那家伙简直就是世间少见顶级烂人，不能因为一时表现就做出判断。

五条悟满脸严肃想，果然还是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至于该怎么观察——

白发咒术师表情格外阴险。

他果断（作妖）引开了高层对伏黑惠关注，然后自己掏钱混入黑市、散播[黑发碧眼今年12岁并且有咒术天赋小孩]虚假情报，把伏黑甚尔满世界溜着转。

看看他对惠究竟多在乎再说！

至少溜个五年！

当然，五条悟想：选这个数字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我当初被溜了五年关系……！

。

不久后。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日子依旧风平浪静。

下午。

刚又散布了个假消息、心情极好五条悟把工作推给了家族后辈，然后快快乐乐抽空溜到北泽家。

没走门，他直接走院子。

恰好和因为孩子们不在家所以带着母亲立牌坐在缘侧安静喝茶晒太阳咒灵对上视线。

“下午好，卯生先生。”

“下午好，五条君。”咒灵先生低沉嗓音礼貌回道，“很少见到你下午来我这啊……要来一杯茶吗？”

“花茶？”五条悟蹭到咒灵右侧空位盘腿坐下，大大咧咧开口：“加糖就喝。”

“稍等。”

咒灵先生点头，然后起身去拿了一小瓷罐白砂糖和一根勺子过来，放下，接着动作熟练沏了一杯热花茶递给对方，“自己加糖……但不要超过三勺。”

说完还将茶点往五条悟身边推了推，卯生问：“我自己做和果子，要吃吗？”

五条悟一点也不客气拿起一个软糯和果子塞进嘴里，然后眼神一亮，一边嚼一边兴致勃勃给自己那杯花茶加糖。

三勺后就被咒灵平静拿走了白砂糖瓷罐放到了远离五条悟左侧，直接进行物理阻断。

五条悟试图悄咪咪偷回来。

被收敛了骨刺骨尾巴不轻不重拍开了手，还砸了一下脑袋。

没开无下限五条悟大声嚷嚷：“加多一勺，就一勺。”

“不行，说过了最多三勺。”咒灵抿了一口茶，平和垂着眼睫，然后不容拒绝说，“茶杯就那么一点大，再加下去，就只有糖水味道了，所以不行。”

都二十五岁了却和五岁小孩差不多任性难搞白发男人顶着臭脸扭头，“嘁。”

卯生不为所动，眼皮子都没抬。

“嘁”完不到三秒，再度被和果子吸引视线五条悟再度眯起了眼睛，一个接着一个吃个不停，很快就一扫而空。

卯生观察了一会，“你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

“看出来了吗？对啊。”五条悟扬起[捉弄完北泽家小孩]后招牌坏心眼笑容，一口白牙显眼至极。

卯生微妙挑眉，一时间仿佛看到了茶茶被五条悟气到跳脚画面。

沉默半晌，他忍不住开口问，“你又对谁恶作剧了？”

“那不算恶作剧，绝对不算。”五条悟理直气壮，“只是合理考验而已。”

卯生颓丧眼眸默默和五条悟对视：……

半点不心虚白发咒术师脸不红心不跳。

最终，黑皮白发咒灵先生像个对小孩没辙老父亲一样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要记得分寸……你太容易得罪人了。”

五条悟扭头，装作没听见。

他厚着脸皮心底大声喊：我明明就超有分寸，老古董你就是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