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昭他们吃完上楼的时候,君容已经写好了给甄清平的信。
凝昭推门而入,君容正把信装到信封里。
“吃好了?”他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凝昭点点头:“几天没吃热饭热菜了,有点吃多了。”
君容笑了,青衣在一边说:“你和主子一样,当初我们第一次来邴州,主子怕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赶不及回去给小姐过生辰,就让我们加紧赶路,路上一直吃干粮,干巴巴的,好不容易在客栈歇一天,她吃上新鲜的菜,也感慨了一句。”
君容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他:“太傅她都没有和我提起过。”
“可能是怕你担心吧?”青衣兴致勃勃的还想说,寒衣忽然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他刚想问寒衣为什么瞪他,就见寒衣冲他使了个眼色。
青衣看他瞥了君容一眼,反应了过来,“啊……我不该提这个的,小姐你信写好了,要不我去送吧?”
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凝昭忍不住扶额。
“没关系,你说吧,我想听,看不到人,听听她的故事也是好的,聊慰相思。”
君容倒是不在意,他现在已经过了敏感的时期,不会听到太傅就难受,反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青衣面露犹豫,君容对寒衣道:“寒衣去把信送给甄大人吧。”
寒衣一愣,随即伸手接过信封,点点头:“是。”
寒衣一走,青衣就支楞起来了。
他凑到君容身边仔细的盯着他打量了几眼,“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凝昭和蓝衣也看了过来。
君容哭笑不得的颔首:“我还没那么脆弱。”
“那我就放心说了啊。”青衣搓了搓手,目光幽远,陷入了回忆,“当时我们一出京都就骑马狂奔,连着跑了好几天,但你们也知道主子的身体一向不好,最后我们强行把人按回了马车里。”
君容慢慢皱起了眉,“就是为了赶时间?”
“对啊,骑马肯定比马车快。”青衣咬了咬指甲,含糊不清的说:“然而坐在马车里主子也不肯放慢速度,让我们抓紧一切时间赶路,后来发现时间还充裕,这才让大家在镇上休息一晚,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吃上了新鲜的饭菜。”
想到当时萧钰的反应,青衣忍俊不禁道:“主子还和我感慨了一下,说边关的将士们是真不容易,很多时候他们吃饭都是能填饱肚子就行,口腹之欲也只能在打完胜仗那一天满足一下。”
君容闻言心里微微有所触动。
“太傅想到的,总是如此与众不同。”
青衣点点头,“后来我们去了南家村,因为时间紧迫,只待了两天就返程回京,那两天还是在马车里过的夜。”
“太傅……怕我担心一直没与我说,我竟然也粗心大意的没有问……”君容苦笑了一下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爱她多一些,可如今看来,我不过是在索取,并没有真的给过她什么。”
他慢慢的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屋脊。
“不论是感情还是生活,她付出的都比我多,我却犹不知足,非要逼她给自己一个态度,是我太自私了。”
“小姐……”凝昭开口想劝他,可君容抬起手制止了她:“不必劝我,我不是难过,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什么?”青衣问。
君容面朝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展颜一笑说:“我明白太傅为什么不接受我了,因为我虽然爱她,但却不能成为她的依靠,我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我在她面前太弱了,所以她总想着多保护我一些,我若是不能改变太傅这个看法,她永远也不会接受我的。”
君容的一番话让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情爱一事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了,他们不懂,但他们能感受到,君容是真的很爱萧钰了。
只有爱才会让人患得患失,让人不断在清醒与迷失中挣扎反思。
……
寒衣偷偷的溜进了知府衙门。
他半跪在一处屋脊上,仔细的观察下面的地形。
知府衙门里衙役们进进出出的,似乎很忙。
他抓住换班的空档,快速的跃向了前厅,刚落脚,他就听到下面有人说:“大人已经一天没出书房了,忙的不行,饭都是在里面吃的。”
“怎么回事?平时大人也没这么忙啊,最近是怎么了?”
“估计是因为京都的事吧?如今掌权的可是定国公,那是大人的亲爹呢,只是大人好像和他不太和……”
“大人这么厉害,年轻有为,定国公怎么就想不开呢?”
“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庶子那也是儿子啊。”
“对了,大人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人,你知道吗?”
“听说了,但这件事他交给文先生去做了,我们不敢问呢……”
寒衣心下微动,找人?难道他也在找主子?
这么一想,寒衣眸光坚定起来,他侧耳听了听,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他纵身一跃,向着他们口中的书房而去。
大乾衙门的构造都差不多,他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书房的位置,趁着无人经过,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去,猫一般落地无声。
他迅速站起来,贴着后墙的位置,轻轻的推开了墙上那一扇小窗。
他没有全部推开,只推开了一道缝,瞟了一眼,果然见甄清平坐在书案后,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
再看一圈,发现屋子里没有别人。
寒衣就把君容的信顺着窗缝扔了进去,还特意敲了一下窗户,在甄清平抬头看过来的瞬间,他关上窗子,运起轻功离开了。
甄清平听到动静,好奇的抬头看了过去,“谁?”
没人回答,他皱了皱眉,起身走了过去,余光扫到了地上的信封,连忙上前捡了起来。
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谁会给我送信……难道?!”他心念一动,神色激动了起来。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认真的看了起来,“竟然到了邴州?太好了!”
甄清平欣喜的记下了信上提到的地址,把信纸折好放入怀中。
……
是夜,一名穿着玄色长袍头戴斗笠的人叩响了客栈的后门。
寒衣推开门的时候,忽然下起来了雨,甄清平于雨夜中抬起头,轻笑一声说:“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