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目眦欲裂的瞪着花烨,心中大震,一阵翻涌,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花烨幽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说这张脸是花烨的,难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张脸……就是花烨的脸,被他剥下来做成了人皮面具?所以才能这样天衣无缝?
思及此,丞相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林鹤及时收手,这才没被他带着一趔趄。
“你……你是谁?你不是花烨!你到底是谁!”
丞相有些崩溃的问。
花烨依然面不改色,神情温柔的注视着他,轻声呢喃:“不,我就是花烨。”
“不……你不是!你这张脸——”丞相对上花烨碧波似的眸子,忽然又顿住了,脸可以是假的,那眼睛也能伪装吗?
绿色的眼睛如此独特,怎么可能作假?
难道他真的是花烨?
他此时整个人都被分裂了,一半不停的告诉他,眼前的人不是花烨,而是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高手,另一半却又不断的否认,说这就是花烨,眼睛骗不了人的。
看着丞相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混乱模样,花烨畅快的笑了,“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清朗,虽然癫狂,却依然动听,可不知道内情的人,像丞相,就会觉得可怕刺耳,吓得他如坠冰窟,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而知道内情如林鹤,心里却泛起了淡淡的酸苦之味。
他的主子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太久,没人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该怨谁。
不过只要主子现在觉得快乐就好。
身为下属,只要主子好,他就很高兴了。
花烨笑的手里的折扇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眼泪都笑出来了,等他笑够了,一滴清泪从他的眼尾倏然滑落,他敛了笑意,不见悲伤,更显得那一滴泪如此突兀奇怪。
丞相恍惚的看着他,又觉得他不是真人了,那张脸,真的是假的吧?不然怎么一点情绪变化都看不出呢?
花烨上前一步,用折扇抬起了丞相的下巴,冷声道:“今日是你,明日就是花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当年你们做的孽,我会替花烨一笔一笔的讨回来,既然你说自己是忠臣,那好,就由你先走一步,去黄泉下为花洺探探路吧。”
丞相听出他话里的杀意,当即喊道:“不行,你不能杀我!你没有——唔!”
话还没说完,他就像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叫声一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就见花烨捻了捻手指,笑的一脸纯良无害:“唔,我新炼制的哑药,希望你喜欢。”
丞相:“!”
他努力的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喉咙呼噜噜的只能发出气音,配上他瞪大的眼珠子,活像是脱了水快死掉的鱼。
花烨看的心满意足,终于玩够了,对林鹤道:“拖下去,押入大牢,本王这就入宫去见本王的好皇兄。”
……
丞相府的闹剧以花烨在丞相府搜出了龙袍和毒药为终,极快的落下了帷幕。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想为丞相奔走的时候,却猛然惊觉风国已经变了天,拱卫青城的将军不知何时成了花烨的人,对花烨唯命是从,直接暗中把青城围了起来,里不出,外不进,断绝了一切联系。
而此时的花烨已经施施然的走进了皇宫。
因为花洺的宠信,花烨在宫里的地位十分特别,出入宫闱不需要令牌,无需禀报,甚至也不需要搜身,几乎是整个皇宫里除了花洺以外最自由的人。
是以他带着林鹤入宫的时候,竟无一人阻拦,任由他进了皇帝的寝宫。
寝宫焕然一新之后,花洺就搬了回去,没再和皇后住在一起,他需要冷静一下。
他现在整个人乱糟糟的,心上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午夜梦回又会被噩梦惊醒,他想不通,猜不透,甚至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
萧钰的游记上写的那些东西,他一个字都不想信,可越是荒谬的东西,越让他忍不住细究,想找出些破绽来反驳,然而越是深挖,他越发现花烨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可……为什么呢?哪里出了差错?怎么忽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烦的眉头紧锁,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直到他听到开门声,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朕不是说了,朕不想吃那些东西!听不懂吗?”
花烨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往里走,站在内室的纱帐前笑着问:“皇兄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火气如此大,容易伤身啊。”
听到花烨的声音,花洺一愣,随即猛地翻过身来看向了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似与寻常无异,但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出一点疏离来的。
看来那游记上的东西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花烨人精一样,自然是听出了这细微的差别,他唇边的笑意更浓。
此时窗外日头西沉,屋内的光线越发暗淡,隔着浅金色的幔帐,花洺看不清花烨的脸,不由得觉得站在那儿身形颀长的男子,像是一道阴森鬼影。
恐惧感漫无边际的包围而来,花洺忍不住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半晌之后,有微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吹来,掀起了纱帐一角,露出了一抹暗沉的红色。
“皇兄不想见到臣弟吗?臣帝可是很想见皇兄呢,想的一结束丞相府的事,就马不停蹄的入了宫,特意来见你。”
他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可愣是让花洺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往他爱重花烨的时候,听他这般轻声细语的说话,心动不已,可如今心境不同,他忽然觉得有点瘆得慌。
“我……朕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花洺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逃避。
花烨却伸出手掀开了一半纱帐,露出了半张凝脂般的脸,弯了弯唇笑着问:“是吗?可我怎么觉得陛下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