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但细听还是能听出他的无可奈何。
“所以陛下,你就是制衡他们的关键,是他们彼此牵制的棋子,若是你没了,他们必然会再一次斗个你死我活,可大乾如今经不起折腾了。”
陆英扶着君远站起来,语重心长的说:“谁都可以倒下,但陛下不行,你明白吗?”
君远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半晌苦笑一声:“我明白啊……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早就吊死干净,起码死的自在,也算有骨气,而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是把君家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他双手紧紧的攥起,青筋毕现,“想想我当初还笑话君容是傀儡,哈哈哈哈哈——到头来,我才是个笑话。”
君容甩开陆英的手指着那个冰冷的金色龙椅说:“没有之时,我总惦记着,可有了我才发现,我远没有君容做的好,而萧钰……他们都说萧钰是奸臣,可是,她害过谁呢?”
他转头看着陆英,发自内心的问:“她害过谁呢?她在的时候,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如今倒是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我看他们才是奸臣,大奸臣!”
君远狠狠一甩袖子,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从他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滑落,“若是君容回来了,我宁愿把这个位置还给他。”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他踉踉跄跄的向往走。
陆英在他身后看了好久,无声叹息,最后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
君远在明光殿坐到半夜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定国公和宁国公的耳朵里。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定国公当着群臣的面直接问了:“老臣听闻昨夜陛下在明光殿枯坐,灯都没点几盏,确有此事?”
君远脸色一僵,看着定国公的那张阴险的老脸就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
他讪讪的说:“朕昨夜心里郁结,就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这定国公也要管?”
“老臣并非此意,只是近来秋夜寒凉,老臣怕陛下的龙体抱恙,正值战时,陛下得多保重才行。”
“定国公无须多言,朕心里有数。”君远忍不住冷了脸。
宁国公见状也站了出来,手持笏板,一副儒雅的模样。
“陛下勿怪,定国公也是为陛下着想,边关如今战事胶着,外乱尚未平息,内忧又起,陛下若是病了,那还有谁能做主呢?”
听出他话里有话,君远偏头看过去,“宁国公所言何意?”
“陛下有所不知,靠近云国边境那边的守城将领传了信来,说萧钰回来了。”
宁国公趁机看了君远一眼,见他一脸愕然,这才满意的垂下头,嗯,看来他的手没伸出去。
“萧钰回来了?”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君远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她怎么回来了?那君——”
“都回来了。”
定国公接话道:“陛下可知他们此次是以什么身份回来的?”
君远摸不着头脑:“他们人呢?既然知道他们回来了,为何没有抓回来?他们还能有什么身份?”
定国公与宁国公对视一眼,对他这样十分不屑。
“萧钰如今已经改了名字,不叫萧钰了。”
“那叫什么?名字岂可随意更改?”君远脑海中隐隐有了猜测,眼睛一亮:“可是改了父姓?”
“是,”宁国公嗤笑一声说:“如今她改姓为楚了。”
“楚?”
大臣们一愣,有人喊了一声:“楚不是云国的皇姓吗?”
“什么意思?她现在是云国人了?不可能吧?大乾也有姓楚的啊,巧合吧?”
君远也懵了,“楚钰?”
“没错,楚钰,她如今是云国皇太女,此次来大乾,是以出使的名义来的。”
“皇太女?这……这怎么可能?太荒唐了吧?”
“那她岂不是云国储君了?”
“我们可得罪过她啊!”
朝堂上当即炸了锅,文武百官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嗡嗡嗡个不停。
听得君远一个头八个大,他实在是忍不住,吼了一声:“够了!都住口!”
大臣们一愣,随即安静了下来。
君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们这个时候回来,就是来抢皇位的吧?
昨晚的愿望这么快就成了真,他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叹息一声,他转身坐回了龙椅上,沉声问:“依定国公和宁国公之见,该当如何?”
定国公就等着他问呢,闻言直接道:“老臣以为楚钰如今身份不同了,搜捕令可以暂时撤了,大乾如今和风国交战,不宜再与云国交恶。”
“只是……”他顿了顿,眉头紧锁,“她在大乾受辱,此番回来,怕是来者不善,陛下还是早做提防的好。”
“那要派人去接吗?”君远挑眉。
“大可不必,就算如今大乾式微,也断断没有主动示好的必要,相反,臣以为应该让京东大营早早操练起来,加强防守。”
宁国公义正言辞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