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内地的秦人没有边地的秦人对月氏有那么强烈的痛恨,但是看着这些异族人如今垂头丧气的,老老实实的被围观指点,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为大秦的强大自豪,为自己是一名秦人自豪。
“好多的小羊啊!”
相比于大人, 小孩子总是喜欢东张西望的,这些月氏人的队伍还没完全走过去呢,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还在他们的身上,坐在大人肩上的小孩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的叫了起来。
一些听到孩子叫喊声音的人,纷纷扭头向后方张望,果然看见了一大群的牛羊, 正被士兵驱赶着向前走。
东方曜此次带回来十万余头牛羊,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大概万余只左右,剩下的大部分已经送往其它地方了。
这次河西之战,光收缴的属于月氏贵族的牛羊数量就超过百万,东方曜将大部分都留给了蒙武,一部份将会分给那些月氏奴隶和贫民,换得这些人的支持,用来稳定和发展河西走廊。
而剩余的,将会当作奖励,分给愿意迁徙河西走廊的秦人,既减少政府的财政支出,又增加了河西走廊的人口及秦人所占比例。
至于这一小部分用来展示的牛羊,将会做为奖赏,分给咸阳城内的所有民众。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牛羊同样如此,大部分的民众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牛羊,乍一见到这种场景,全都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毕竟相比于那些只能看一看的月氏人, 这能吃的牛羊才是最实在的,对他们的吸引力是最大的。
眼前的这些可都是东方曜特意命人挑出来的,养的比较膘肥体壮的,让人看到,就已经在脑海想起羊肉的一百种做法。
这批牛羊将会被赏赐下去的诏令,嬴政还没有发下去,这次展示就是让咸阳的民众看一看,这样等他们回去之后听到这道诏令,可以预想到该是副何种兴奋的场景了。
数量再多也有结束的时候,这大群牛羊将被赶到西城门,那里有咸阳最大的屠宰场,它们将在那里被集中处理,然后分发给咸阳民众。
仪式已经进行了半天,到这里也快结束了,被俘虏的月氏贵族将在御林军的押送下,走东城门被安置到专门的场所看管,该如何处理他们还需要通过朝议后决定。
受检阅的禁军将士重新集结完毕,他们在蒙恬的带领下, 护送嬴政到北城门处后,直接返回各自的驻地,之后他们将会迎来一段难得的休假。
东方曜陪同着嬴政,率领百官开始返回咸阳宫,战争结束了,但是后续如何治理河西走廊的问题,还在等着他们去处理。
咸阳民众也开始散去,今日所见到的场景,大概会成为他们永远的回忆,也许多年后,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会对后代说起自己在那一年,见到的勇猛的秦军,丧家犬般的敌人,以及那无数到战利品。
也许很多年后,他们还会记得自己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呐喊出的口号:
“大秦威武!秦军威武!王上威武!”
不过这些都将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们正跟在大军身后,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归。
“大丈夫当如是也!”
一名少年站在人群当中,他没有跟随着人群往咸阳归,反而是站在原地没动,注视着前方的大军。
“哈哈,少年郎,你还是回去多吃点饭,等长高点再说吧。”
周围从少年身旁经过的人群,听到这句话后都笑了起来,纷纷打趣他。
也不怪大家都在取笑,实在是眼前的这位少年样子,确实显得十分寒酸。
少年郎不过十来岁,穿着一身破旧的麻衣,身材有些单薄瘦弱,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生,这样一个底层小少年,连生存都是一件艰难的事,却说出这样的大话来,被人笑话似乎也就不足为怪了。
少年郎却丝毫不受周围人的影响,他依然紧紧的盯着远方,如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会发现他看的,正是率领禁军的蒙恬。
“韩信,我们该走了,再不过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远处有人正在呼喊少年郎的名字,那是一支来自楚国的商队,按照原本的行程安排,他们昨日就该离开咸阳了,因为嬴政突然贴出的告示,大家都想留下来看一看,所以今日才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郎也是楚人,因为家境贫寒,母亲不久前去世,了无牵挂又穷困潦倒的他,经人介绍跟随这支商队来往于秦楚之间做生意,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秦国。
商队已经耽误了一天了,现在太阳也快西斜了,他们需要启程返回楚国了,见那个叫韩信的还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开口催促。
少年郎听见有人喊他,总算收回目光,朝着商队走去,走到半途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你在那磨磨蹭蹭的干嘛呢,你再这样耽误下去天都快黑了,我当初怎么就答应带着你呢……”
商队领头的看这个韩信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后悔当初自己一时心软,收了这小子,一路上活没干多少,吃的倒是比别人都多,现在又在这耽误他的时间。
少年韩信听到他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虽然一路上这样的场景也经历了不少次,但是今日韩信莫名的更加烦躁,他突然就生出一股冲动,不想再忍受下去了,他不要再这样平凡的过下去,不要再被这些凡夫俗子指责谩骂。
“够了!”
少年韩信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商队管事斥责的话,他完全没想到,以前从来没反抗过的少年,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还敢开口吼他了。
感觉受到了挑衅的管事,正要以更严厉的批判来重拾威信时,少年郎接下来的话让他一下子卡在那里,一堆训斥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决定留在咸阳了,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
说完,少年郎转身就走,向着咸阳的方向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之中。
商队的人全都没想到,韩信会突然来这一出,他一个半大少年,竟然敢一个人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敌国都城。
“头,我们难道真把他丢在这吗?”
有人凑过来询问管事的,却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要留就给他留,是死是活也跟我们无关!”
受到无妄之灾的伙计也不敢再劝说了,只能看着返回咸阳的人群,在心中为那个少年祈祷,希望他能在这里活下去。
生逢乱世,是他们这些底层百姓的悲哀,为了活下去,他们已经拼尽了全力,对那个敢于反抗的少年郎,祈祷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商队开始出发了,来时满载着货物,回时亦载满了货物,仿佛什么都没变,除了人群中少了的那个少年郎。
一南一北,两个不同的方向,又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