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甘普陈年交际酒

昏暗简陋的酒吧里，瘪胡桃似的老汤姆手指不住的轻敲着吧台。

显然，他在考虑梅萨的建议。虽然这个建议充满了胡搅蛮缠的气息，但却巧妙地避开了核心问题——出售酒水给小巫师。

过了几分钟，老汤姆不再轻敲吧台，转而看向梅萨。

看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却眼神坚定的少年，老汤姆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走向吧台后面一间隐蔽的暗室。

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从暗室出来时，老汤姆手中还拿着一瓶甘普陈年交际酒。看来，这位干瘦的酒吧老板同意了梅萨的挑战请求。

老汤姆利落地起开瓶盖，又将酒瓶放在吧台上。老汤姆没有宣布挑战，他不但什么都没说，反而闭起眼睛倚靠在吧台另一端，像是睡着了一样。

虽没有说话，但老汤姆的一番动作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酒吧里的客人们纷纷抛下斯蒂尔·马丁，转而看向吧台，等待另一位挑战者的出现——没人会在破釜酒吧购买甘普陈年交际酒的，那玩意儿狗都不喝，更何况还是一品脱。

梅萨将酒瓶拿起，他对瓶中黄色的液体并不陌生。

前世的他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虽不能说体内流淌着“勇闯天涯”，但一瓶大麦汁还是轻松加愉快的。若是连这点量都没有，只配坐在小孩那桌。

目光渐渐汇集到梅萨的身上，有疑惑，也有惊诧，更多的是不看好。

这款啤酒品牌自问世以来，即便有一百金加隆作为奖励，也没有人能成功喝下一品脱。能做到像斯蒂尔·马丁那样的人都屈指可数，年纪轻轻的梅萨自然更加不被看好。

老汤姆仍旧闭着眼睛，对酒吧里的低声交谈恍若未闻，似乎真的睡着了。

吐得半死不活的斯蒂尔·马丁却在这时凑了过来，他毫不见外地一把揽住梅萨，劝说道：“年轻人，听过来人一句劝，还是不要尝试为好。真的，喝下这东西，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的目光真挚，言辞恳切，他可以对着梅林起誓：若是再给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去挑战甘普陈年交际酒。

“呃……”对于陌生人突然间的亲近举动，梅萨显得很不适应。除了那些游荡于街头想要抢劫的小痞子外，梅萨已经很久没有与人靠得如此之近了。

甘普陈年交际酒有多难喝，完全可以从它的威名来判断。即便是认为虚名不可信，斯蒂尔·马丁刚刚惨兮兮的样子，也足以让人心有余悸。

直到这会儿，马丁先生的脸色仍旧苍白如纸，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即使揽着梅萨的肩膀进行劝说，斯蒂尔·马丁也尽最大可能地远离梅萨手中的酒瓶，似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啤酒品牌了。

“多谢……马丁先生。”梅萨说道，“但我想尝试一次。”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马丁再次好心好意地劝说，“我为我的鲁莽感到后悔，希望你不会。”

梅萨郑重其事地点头，当他向汤姆提出挑战请求时，决心便已定下。他说：“挑战它，我可能会后悔，但若是不挑战它，我想我会更加后悔的。”

说罢，梅萨举起了酒瓶。他先是向斯蒂尔·马丁致意，接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猛地一摇酒瓶，给在场的所有人表演了什么叫“旋儿一个”。

梅萨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狂拽酷炫吊炸天，而是为了让酒瓶中的液体能更快地流出瓶口，加快自己的饮用速度。

若是慢悠悠地喝下去，梅萨担心自己会与斯蒂尔·马丁一样，因为承受不住甘普陈年交际酒的持续冲击而中途放弃。

旋儿一个刚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想喝慢点都不行。

快速将难喝至极的麦汁饮下，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和机会，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是用长痛来考验自己的意志力，还是用短痛来考验自己的耐受力，梅萨选择了后者。

咕嘟……咕嘟……

随着瓶中黄色的液体打着旋涡奔涌而下，举瓶痛饮的梅萨也逐渐皱紧了眉头。甘普陈年交际酒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是太难喝了！

那味道时而像馊了的泔水，时而像臭了的鸡蛋，时而又像被放置在阳光下暴晒的咸鱼……言而总之，它的味道令人终生难忘，并且拥有摧毁世间一切美好的魔力。

砰！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梅萨将空瓶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他完成了几百年来一直没有人能够完成的挑战——他喝光了一品脱甘普陈年交际酒，赢得了作为奖励的一百金加隆！

斯蒂尔·马丁抓着自己的头发，即便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作为上一位挑战者，马丁先生深知这味道有多难以下咽，可眼前的少年居然真的将其喝光了！

梅林的胡子啊！这孩子怕不是个怪物！

闭眼假寐的老汤姆也睁开了眼睛，他原本在思索该如何安慰挑战失败的梅萨，可入耳的全都是庆祝之声，他们在庆祝梅萨挑战成功。

干瘪的老头惊讶地张大嘴巴，将他为数不多的牙齿全部暴露在空气之中。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惊讶的酒客们纷纷吵嚷着让老汤姆支付奖励，兑现破釜酒吧的承诺。还有人高声点酒，想要借着这个由头一醉方休。

而梅萨呢，苦不堪言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一品脱对他来说还是勉强了些。

他的脸色像刚刚的斯蒂尔·马丁一样苍白如纸，甚至能看到埋藏在皮肤下的血管；他的胃液在不断翻腾，五脏六腑好似搅成了一锅粥。

似是看出了梅萨此时糟糕的状态，心地善良的斯蒂尔·马丁隐蔽地搀扶起梅萨，在老汤姆的带领下走到吧台后面的暗室。

斯蒂尔·马丁将梅萨安置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老汤姆则将灯点亮，光亮瞬间洒满整个房间。

这间暗室十分符合破釜酒吧破破烂烂的风格，逼仄的房间里装饰简陋，只有一张小桌子和两把不怎么舒服的椅子。

虽然腹中一阵阵翻江倒海，但梅萨的大脑却清醒得很。他并没有像死鱼一样硬挺挺的，而是虚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老汤姆和马丁。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斯蒂尔·马丁大大咧咧地坐在小桌子上，对老汤姆的白眼视而不见。

“你不逼自己一次，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梅萨说道，甘普陈年交际酒带来的痛苦正在渐渐消退，但残留在嘴中的可怕味道却挥之不去。

斯蒂尔·马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说：“多谢，你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

逼迫自己坚持下去，这就是为什么梅萨能喝下一品脱，而马丁却只能养鱼的原因所在。

对斯蒂尔·马丁而言，他虽然不甚富裕，但这一百金加隆的奖励并不是必需品，他只是出于兴趣才选择挑战甘普陈年交际酒的威名。

一百金加隆或许买不了太多东西，毕竟购买一本《高级魔药制作》都需要九加隆，但对身无长物的梅萨来说这笔奖金却非常重要。

既可以让他有余钱傍身，又可以让他更好地了解这个陌生的魔法世界。有备无患从来都是一个值得表扬的习惯。

如果梅萨不是急需这笔钱的话，他根本不会去挑战甘普陈年交际酒。

在梅萨看来，这是极度无聊且毫无意义的事，是在挥霍自己有限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