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命系…”疯叉虚弱一笑:“当年要不是王城的人来得及时,你师父也早已是个死人了!”
徐念跟盐千容对视一眼。
第一句话就包含了关键信息。
“这么说,当年你们并不是刻意要嫁祸于她?”徐念眯起眼睛。
“嫁祸?”疯叉一脸惨笑:“嫁祸了10年也没嫁祸死那种?你们这些自诩灵门正统的正义之士,有互相猜疑的心,却没鱼死网破的胆,有那功夫,吃了不香吗?”
师徒俩又互相看看。
“照你这么说,神之厌当年过去就只是为了屠杀?抑或为了解你的围?
“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我当年去那里,是为了找罗生万叶。”疯叉答。
罗生万叶,转生之药其中一位药材。
听到这,俩人明白了。这样一来,这个围确实不得不解,万一罗生万叶要真在那,别说神之厌了,就是姬不语该去也得去。
只不过看这情况他当年还是没碰上那个万一。
“那当时,神之厌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徐念继续问。
“有人帮他喽,但帮他的具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疯叉说:“那个今天跟我在一块的倒霉蛋不是也被你们截住了吗?你们去问他喽。”
徐念朝另一边望了一眼,斐廉他们似乎也已经结束了,正朝这边走过来。
“你们最近在白鹿镇这边干什么?”收回视线,他又问。
“没干什么,随便挑的接头地点而已。”疯叉回道。
徐念挑了挑眉,看向念念不舍:“还有问题吗?”
盐千容摇头。
徐念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是要抽筋扒皮、削肉剔骨,一刀一刀地割、一段一段地晒吗?”
被钉在树上的疯叉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然而盐千容却淡淡一笑:“现在已经不想了。”她说着,抬头看着徐念:“有那点时间,还不如跟徒弟亲亲。”
“咳…”徐念扶额,小声道:“还有别人呢……”
“杀了他吧。”盐千容忽然话锋一转,神色也变得漠然:“杀了他,同我回一趟堂里。”
徐念闻言点头,给亦白使了个眼色,后者催动钉在疯叉身上的长剑,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看在你回答问题还算老实的份儿上,许你说句遗言。”
疯叉扯嘴一笑:“当我堕入阴暗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谈什么遗言。
“不过讲道理,三百年光景,有时候确实有趣,有时候却又无聊透顶。如果再选一次,我宁愿那天,一直待在阳光里……”
话落,蓝色火焰蔓延全身,不消片刻便已灰飞烟灭。
至此,灵域三百年来未曾斩杀过一个五更的历史宣告打破。
而疯叉的死,显然也仅仅是个开始。
一个从终章起,通往另一个终章的开始。
短暂怅然,徐念转身看向走近的斐廉:“那边怎么样?”
“他看跑不掉,就强制下线了,放心,不少人搁他身上放了一堆标记,敢上线他就别想跑。”斐廉信誓旦旦。
其实说到底揪住一个玩家,除非他自己有问题,否则又不是跟疯叉一样将死之人能指望他说几句善言,所以盯着他可以,但徐念想着主要还是得跟钱塘说一声。
当然还有简笙,不过这些等下线再说也不迟。
“你们随意吧,我们回一趟往生堂。”跟身边三人交代一句,他结阵与念念不舍一同消失。
“行了,我也走了。”斐廉挥了挥手,搓起了回城。
于是,周围就剩一澄知秋和亦白两个人。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梁秋澄问。
亦白平静说道:“灵域是我玩的第一款游戏,刚玩的时候被人欺负,他看见了,就帮我出头。”
梁秋澄缓缓点头。
结果人还没说完:
“因为这个,他被别人堵山门出不来,就只能从后山跳河游出去,跑好远去坐祁山城的传送阵。”
梁秋澄笑。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其实不止我。”亦白继续说:“他帮过好多人,不然的话,升级还会更快些。”
莫名的,梁秋澄好像忽然对自己玄武门的身份更自豪了一点。
她笑了笑,也掏出回城卷轴:“我明白了,谢谢,回见。”
“嗯。”亦白简单应一声,收剑起阵。
往生堂。
“少堂主,这位是……”俩人刚进山门,恰好撞上掌签聂老。
念念不舍不是第一次来往生堂,只不过之前用的都是电脑和平板,来找系统领个技能就走了,还没跟堂里众人交代过自己身份。
于是此刻,她笑着开口:“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聂老愣了一下,才震惊道:“堂、堂主??”
“什…什么情况这是?”他紧接着问。
“你就当我易容了吧。”盐千容随便扯了个理由。
聂老张口好几次才说:“那好吧,你们今天回来是?”
“去给我爹娘上个香。”盐千容说。
聂老脸色渐渐变得肃然,深吸口气:“嗯,那你们去吧,屋外一直有人候着呢。”
“好。”
祖屋。
这里是往生堂历代堂主、命律及宗室牌位所在。
两人跟屋外侍者拿了些香烛,来到屋内,火盆里点上,双双跪在牌位前,持香三叩,起身置于炉中。
上了香,盐千容拉着徐念靠近牌位,指了指最下面的两块:盐父渚令秋、盐母盐无月。
一看这名字,毫无疑问又是一代女侠。
“好了,你先出去等我。”这时,盐千容忽然说。
徐念不解:“为啥?”
盐千容推着他向外走:“哪有为啥,女孩子跟父母说点心里话你凑什么热闹!”
“不是…我这个当女婿的怎么就不能凑热闹了?”徐念一边被她推着走一边说。
“臭不要脸。”盐千容笑骂:“等你真成了女婿,才能站在这里听为师说,懂不懂?”
徐念挠头:“好吧,那我等着你。”
盐千容一把将他推去,然后带上门,来到牌位前,深呼吸沉默片刻,才浅笑柔声:
“爹、娘,女儿给你们找好未来……未来女婿了。”她有些羞赧地低了低头,然后又开心地抬起来:
“跟娘当年一样,也是女儿主动的喔。毕竟娘说过,遇到好东西不赶紧争取,等到变成别人的后悔都来不及。
“而且你们放心,徐念他好的不得了,比爹对娘还要好。所以你们啊,只要默默祝福我们就可以了,论起调教徒弟,女儿可不比娘差哦!”
说到这,她抿嘴笑了好一会儿,但最终,笑意渐渐敛去。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她声音变得有些哑:“你们的准女婿,今天帮女儿把疯叉杀掉了。
“十年来,女儿的仇终于了结了一半,而且那家伙死之前说的话,应该已经能够证明女儿当年的清白。”说着,她微微低头,眼眶有些泛红:“但女儿其实已经……不太想去报仇、或者证明什么了。
“这么说可能有些自私,但……但女儿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女儿无法想象失去他,或者…他失去我,就像……就像当年的你们一样……”
她轻蹙着眉、嘴唇微微颤抖,双手在身前纠结缠绕。
“可是说到底,他也有他的世界,有他的人际与坚持,女儿不想、也不能强迫于他。所以你们放心,无论如何,女儿一定会保护好他,也保护好自己。
“爹、娘……
“请保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