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丹阳与九安二人打打闹闹，不知不觉竟到了天黑。月上梢头，丹阳起身告辞，九安道，“我送送你吧。”

“难得殿下屈尊，小神荣幸之至。又或许是殿下芳心暗许，不舍分别？”上了头的雄性物种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油腻，但是同样的上了头的雌性，也不会觉得他油腻，只是会害羞罢了。

“哼，”九安一听这个头就大，又觉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道，“那丹阳上神便自己下山吧，恕不远送。”也不准备起身了，把被褥又裹的严实了些。

丹阳一见事态发展不妙，连忙服软，“这黑灯瞎火的，小神夜里瞧不清楚，认不得下山的路了，还望公主殿下给小神指条明路。”凤凰一族夜视能力极佳，甚至强于白日，总之是比九安强多了。

知道丹阳在胡说八道，九安也不计较，“那好吧，本殿下就勉为其难的送送你吧。”

九安忽然想起下午似乎说起繁今，那时并没想起来这人，仰起头，看着丹阳问道，“今天下午你似乎提到花神繁今？这几天你与他在一处？你们关系很好？”

“是啊。怎么？你认识他？”丹阳面上镇定自若，内心早已像浪潮翻腾。

亲娘哦，繁今那个花孔雀，必然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九安，巴巴的跑去看了吧。小九啊小九，争气争气，你可千万别被光鲜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呐。

繁今：我冤枉啊。您老记岔了。

他老实本分的很。朋友妻不可欺，他是那么没节操的人吗？！

“见过一回。”九安老实回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丹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只见他指着天空上的一轮皓月，“小九你看，今晚星空甚美。”

九安看破不说破，顺着丹阳指的方向，抬头看向天幕。

天幕如水，一丝彩云也无，满天繁星，璀璨的绽放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中，华丽夺目。远远能隐约望见七彩流光的轨迹，是司夜之神正驾着他的鸾车在布星。

九安看着夜空，丹阳看着九安。二人的影子在星星点点的光亮下虚虚的交叠着，看上去像是依偎在一起。静谧林间隐约有着几声虫鸣，一时之间，天地无声。

“真美。”九安轻声感叹，转头偷看丹阳，却不妨和丹阳的眼睛对上了。墨瞳幽深，仿佛随时能把她吸进漩涡里，从此沉溺其中。

九安俏面一红，移开了眼睛。心跳像小鹿乱撞，砰砰砰的，还胡思乱想着，幸亏天黑。

丹阳轻笑一声，害羞了？是个好兆头。听在九安耳朵里就变了味，他笑什么呢，哼！可是……还…真好听。

一行夜间提着灯笼巡逻的小弟子路过，齐齐问好，“丹阳上神、九安师姐。”

九安面上一窘，忙松开了和丹阳牵着的手，也不知道是何时牵上的。“你们好。”九安尴尬的招招手。

瞧着九安这傻样，丹阳别过脸，尽量忍住不笑，“送到这行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好。”九安有种奸情被撞破的羞窘，低低应了一声，扭头跑了。

丹阳噙着笑目视着九安进了屋舍，方才信步下了山，感觉天山泠冽的寒风也不那么冷了。

夜深人静，九安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下丹阳惊鸿的侧脸，深邃的眼眸，以及对视那一瞬她瞬间加速的心跳，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令她慌乱如麻。

明月如水，盈盈月色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的桌椅和地板上，一位身着白色中衣的神女蜷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散着长发，静静地想着少女的心事。

繁星在如水般的夜色中静静流淌，害羞地感受着空气中清甜的气息……

……

陷入回忆的九安没发现耳边西宁的声音消失了，也不知道何时停下的。

“小九？又发呆呢？”这丫头还笑的一脸春意，西宁看不过眼。

“唔……”沉默了许久的九安缓缓回过神来，敛了笑容，答非所问了一句，“应当不至于。我听说丹阳神君生而为神，都乃天道之子，又未犯错，怎会说没命就没命。”

“自然如此。”西宁点点头，“丹阳上神怎么说也是上古神祇，自是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不过小九，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们很熟？”

九安一时语塞，“……他与我义兄关系甚佳。”

“逢霖上仙？”西宁斜眼看着九安，笑的有些诡异，“有猫腻！”

“要说这丹阳神君也不错，从不和外头那些女仙拉拉扯扯，洁身自好。”西宁坐在九安塌旁，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刚从水壶里倒出来的开水，准备晾凉再喝，“智商不太高的男人吧，老实。”

可怜丹阳一心以为自己的精明睿智的形象在外经营的很好，殊不知与他接触过几回的神仙都摸清了他的道行。

“之前陆吾上神也对我颇多关照，师姐怎么不才陆吾上神也喜欢我？”九安就着西宁端起的水杯喝了口水，平复一下内心的紧张与悸动。

“小心烫。”西宁没好气地白了九安一眼，抽回了水杯，“丹阳真的还不错，虽然有些地主家的傻儿子的感觉，但配你绰绰有余。你抓紧啊！”

九安瞪圆了眼睛，叉起了腰，只可惜她坐在床上，看起来委实没什么气势，“师姐什么意思？我…我怎了，我哪差了？就和二愣子凑一对？”

西宁笑笑不语，九安不依，二人又是一阵打闹。

只是九安又想到了那些天界近日传的亦真亦假的传闻，据说飞鸾郡主除却与瑶姬娘娘和陆吾上神的那些过往情史，与丹阳神君也交往甚密。虽然传闻丹阳上神不喜飞鸾郡主，但那却是因为曾经丹阳上神求而不得，因爱生怨。

西宁见九安突然不闹了，看脸上的神色明显又是走神了。推了推九安，道：“你又想啥呢，一脸凝重。”

九安道了心中所想，只见西宁一脸哭笑不得，“你、你，能不能记点有用的？成日里道听途说这些胡言乱语。飞鸾郡主与瑶姬娘娘确实有过一段恩怨情仇，但那与丹阳上神何干？这些长胡子老道真能瞎传。”

“啊？！”九安震惊，“娘娘和飞鸾之间竟交情颇深吗？我怎么觉得她倒是和陆吾上神关系更亲近些。”

西宁想起九安与瑶姬的关系，道人长辈是非委实失了分寸，连忙道：“哎，是又不是。小孩子家家的别想那么多了。总之一句话，飞鸾和丹阳，绝对不可能。”说完急急忙忙地走了，倒像是生怕九安追着问。

九安看着西宁的背影，小声嘀咕：“师姐你倒是说清楚啊。”

晚上九安就这段飞鸾、瑶姬和陆吾的三角恋想了整晚，失眠了。

————————尸魇山————————

渠鹬鸟的尸体散了一地，空中飘飘摇摇着一些灰色羽毛和飘絮，是击杀渠鹬鸟时打落的。平日将尸魇山隐在黑雾中的戾气渐渐向一点汇聚，拢成一个巨大的黑球，黑灰色的气流在黑球附近内外流动，带着刺啦的声响。

黑球内正是方才被丹阳击杀的劈空玄翼兽，只见它了无生机的躺在地上，骨肉和羽翼浅浅化为黑雾，融入了戾气之中。丹阳此时已经现出原身站在劈空玄翼兽的尸体旁，极力抵制着想要将他吞并的戾气。

天杀的。

谁能想到这戾气怎么这么玄乎？早知道他就不该接这苦差事。

尸魇山原本不唤这个名的，数十万年前它还是做修仙的福地，唤做若惠。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一座大山从平地忽而拔起，日高万丈，足足张了白日方才停歇。随着拔地而起的山脉，戾气也渐渐聚拢，孕育了劈空玄翼兽，随着他日渐强大，在山里作威作福，扰得附近民不聊生。

近年来愈发不受控制，此前派去镇压劈空玄翼兽的上仙皆狼狈而归。被一只毫无灵智的凶兽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这些上仙也算丢尽了脸面。

当初和在天帝寿宴上和天帝闲聊时，天帝偶然提起随着尸魇山的戾气渐渐不受控制，劈空玄翼兽日渐暴虐，附近的百姓和下届小仙苦不堪言，向九重天求助，希望能有一位神君愿意下界整顿尸魇山，还一方修仙福地。

他也不知为何，一股热血上了头，就自告奋勇了。

此时丹阳倒想起他和瑶姬说起此事时瑶姬那一脸莫测的表情，莫不是早知道有些什么？竟也丝毫不作提示，真是不够朋友。

丹阳赤金色的羽毛随着翼展的上下摇摆而抖动，冰蓝色火焰缭绕周身，随着一声响亮的凤啼，巨大的火鸟煽动着翅膀带着黑色气流冲向云霄。

该死的，怎么这些戾气尽冲着他来？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体里钻。

丝丝缕缕的戾气在丹阳体内又逐渐汇聚，在他经脉丹田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意外的是，这些戾气似乎与他的本源气息并不相斥，二者渐渐相合相融。无比磅礴的力量充盈在他体内，蓝灰色的灵力在他的脉络之间游走，流过他的灵台。尘封许久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各种片段画面一幕幕闪过，苍茫混沌的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他一人，独自从碎片中寻找拼凑那些被他封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