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九安这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就开始了。

这外门弟子因为没有师父亲自指导，只能由师兄师姐们传授，若是混的好，得外门的师兄师姐喜欢，人家自然就愿意多教你一些，若是不得前辈们的喜欢，就只能自己在藏书阁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书自己瞎摸索。

不过都混到了外们弟子，认真修习的人也没几个，每日能按时敷衍完功课就算不错了。

另外，除了日常自己修炼外，宗内的杂活都得做。

那位嫌贫爱富的李师兄自然不会管九安和玉娇两个贫苦人家出身又无权无势的，由着她们自己挣扎。她们这一批倒是有一位十分出色的女弟子，唤作姚梦怜的，据说是南境某国的郡主。

玉灵宗各峰长老收徒大多还是只看资质，不问出身，因此这位姚郡主也不过只能混一个外门弟子。这更加确定了九安之前的猜测——玉灵宗就是来找苦力的。

虚假宣传啊虚假宣传！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割据，因此在玉灵宗修炼过几年的，即便成不了仙，出来之后亦能加官晋爵，所以提前与权贵们搞好关系那是必然的。这位姚梦怜大约也不过就是来玉灵宗镀个金，回去给自己加些筹码，好议亲。

只是不知道为何，以这位姚郡主的身份，也没混到个内门修习的机会。她连封推荐信都弄不到么？

短短几日，李师兄为着姚梦怜忙前忙后，把这位郡主伺候的妥当，对于剩下的新入门的弟子不过草草打发了，安排她们轮流洒扫玉灵宗各处，任务完成了就自由活动，也不多管。

对了，还有每日的课业。由个大峰的弟子轮流教授，当然，去不去也没所谓，没人会管的。——这实在是太不重要了，李师兄练提都没提，还是尤青想起来补充的。

若是遇到负责任的师兄师姐，还会教些东西，若是不负责任的，糊弄两下便过去了。

早训——此乃九安最痛苦的事。好不容易从穹级神域到了凡界，兜兜转转还是躲不过。把睡得正香的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是件多么残忍的事，玉娇怎么就干得出来！？

九安晕晕乎乎地混在一堆外门弟子中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听内门三清峰的师兄讲授如何修习吐纳之法。这吐纳之法与她自小修习的差别不大，但她天生就会，没想到凡人还需要学。

看来这凡间的版本，约么是天帝领头编撰的，听说几位颇有威望的祖神都参与了，估计她家的那几位长辈也有参与吧？原理也不过如此，看来于凡人来说，修仙果真不是易事。

不过这吐纳之法吧，终归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像说话写字一样，明明学的都是一套教材，最后出来的效果仍然不一样。

吐纳之法作为入门，确实合情合理。但这是神仙的修炼之法，凡人初期修习除了延年益寿之外效果微乎其微。

尤青见九安和玉娇两位姑娘，劳作时时常会搭一把手，也会指点玉娇九安一二，话不多，总是点到即止。虽然九安并不需要，但对于尤青的好心肠仍然礼貌的道谢，人家是好心嘛！不可打击不可打击。

高傲的姚郡主平时也不怎么搭理她们，收了几个跟班，有一个自己的小圈子。

外门弟子真正认真修炼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家有薄产，在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小姐，来这混个几年日子，几年后便回家或是求官或是嫁人，因此弟子们大多也不愿做这在他们眼中洒扫一类的粗鄙工作。但也总得有人做，要么欺负九安玉娇这类没有势力的新人，要么就只能是尤青这类勤勤恳恳的弟子做了。

姚梦怜被分到打扫大门，这活不算累，但这位郡主她不愿在门口灰头土脸又抛头露面地扫地，跟李师兄撒了个娇，这活便落到了九安头上。尤青觉着太不公平，那位姚郡主自来了玉灵宗，几个月之间从未做过任何事情，仍是过着那大小姐的生活，却又无法反抗大师兄的命令，只好默默扛着扫把陪九安一起做。

九安不与那姚郡主计较，但却颇为感念尤青的挺身而出，虽说朋友间该互相帮助，但像尤青这般也是少之又少了。九安很珍惜这位来之不易的好友。

“尤青，你为何来这玉灵宗啊？还这么努力。”九安主动搭话。要知道，尤青虽在外门待了整整十一年，但却数十年如一日的勤修苦练，九安真真是没见过比他更努力的人了。

尤青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我自幼父母双亡，又正逢大旱，米粮不够，家中的叔伯不愿养我，打算把我卖了，只是运气好，遇上了外出办事的杨长老，把我带回了玉灵宗。横竖我是准备在宗门待一辈子的，若是运气好，参透天机，得道成仙，自然最好，若是不行，那一直这么日日修习，也没什么不好的。”

身世可真够曲折的。若是他能遇到机缘上了天届，想必那些“笔杆子”又有新的灵感了，估摸着《草根的奋斗史》即将畅销。但能看出尤青心无旁骛，也算道心澄明，只是资质过于平庸了。九安真诚祝愿道：“那祝你达成所愿。”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资质平庸，长老们也看不上我。做不了谁的亲传弟子，只能自己摸索，也不知道对不对。”尤青挥动扫把的手停下了，垂头丧气的。

“那位杨长老，也不愿收你吗？”

“他只是外院的管事长老，不收徒。而且……他已经仙逝了。”尤青的声音带了淡淡的哀伤和怀念。

九安不知怎么安慰，犹豫的伸出手，拍了拍尤青的肩膀，“长老们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你要相信自己，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真的吗？”尤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希冀和渴望，让九安实在不忍道出真相。

“只要你坚持。”其实九安也不知道答案，可是修仙一途，谁又能说的准呢？顿了顿，九安又道，“我也可以帮帮你的。”

尤青轻笑一声，“你呀，还是先把地扫了吧。你若是于修炼一途有何困惑，皆可来问我，我好歹虚长你几岁，也算你师兄，若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必尽力。”

哼，不信人家。九安撅撅嘴，不满地暗暗拿着扫把戳了戳地，小范围内溅起了些灰尘碎叶砂石。

“累了？”尤青停下，看着九安问道。

“没有。”九安又扛起扫把继续劳作。

“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同门了，一起进步，一起修炼，早日成仙！”尤青温声又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看似轻飘飘随口一言，却让人都感受到了他炙热又坚定的赤子之心。

九安笑了，也不计较尤青之前的“口出狂言”，眼中仿若有着浩瀚星辰，定定的注视着尤青，“那我也相信你能成仙。”神的祝福，但愿能护佑他。

尤青的心忽然剧烈跳动了起来，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仿佛胸中有一颗种子要破土而出一般。得道升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但每每他与别人说起心中的理想时，得到的从来只有嘲笑或是随口的鼓励，从未有人如此肯定过，毕竟他的资质实在太过平庸。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如同着了魔一般，他就觉得面前的人说的不是鼓励，而是他的命运。

九安此刻离着他这么近，是个触手可及的朋友，但又好像那么远，像是他永远的够不着的神女。

“怎么啦？”九安拿着扫帚轻轻地拍了拍尤青的小腿，把他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没事，我们继续。”尤青站定愣了愣神，继续移动着扫把清扫着门前的的路，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像永远都扫不完的灰尘一般，尤青那颗坚持不懈的修道之心仍会永不停歇地跳动着。

第二日，尤青又起了个大早，准备帮九安一道打扫大门。九安是真的觉得扫个大门不算是什么辛苦的活计，那个李师兄也不算坏到骨子里，在不影响他利益的情况下，还尚算公平。

九安冲尤青笑笑，婉拒了他的好意。

她道，“我是来修行的，不论遇到什么，都是命定，也是磨砺，没必要逃避，冥冥之中，因果自在。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一番大义凌然的话，又带着对修道的无限崇敬，成功地让尤青敬佩了起来。果然是九安呐，通透如她，果然自己的境界还是不够呢，还需多加修炼。

自此之后，九安便开始了独自扫大门的生活。

每日清晨将落叶扫去，再将石阶用墩布擦一擦，等到日头全部从云层露出时，活也就做完了。剩下的大半日便随着她消磨时光了。

虽说玉灵宗设了禁制，不过这些雕虫小技如何能拦得住九安，因此九安隔三差五便出宗门下山打打牙祭，还能带一些零嘴儿给玉娇。

玉娇虽惊叹于九安的神通广大，却从不多问，倒省去了九安编故事解释的时间。九安不由感叹，这玉娇真是个善解人意、知情识趣的好姑娘，从此便给她带的更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