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弟是个妥帖的人。
他是先在山脚安排妥当才来接管青柠的,这位一落地就大手笔的包下了当地最好的客栈,楼上楼下装点一番,又把二楼的天字房重点“装修”,权当做管青柠的“闺阁”。
小镇民风淳朴,民众热情,平日里除了客商之外,鲜少有外人,更别提有昆吾宫坐镇,其他仙门弟子也不敢造次来犯。众人见这一行人行事作风穿着打扮,便知来历不凡,又见他们满镇子的采购红绸,才知道原来是有仙侣要在他们镇上办喜事了。
一上午的时间,消息便传散开了。
“三师妹,五师弟,真的不用……”管青柠被按在妆镜面前,多少觉得这一节有点多余。
“别动,”三师妹凶巴巴地拍了她肩膀一下,“再动我叫大师姐夫给你使个定身术!哪家新娘子上个妆像泥鳅似的扭个不停,就坐这一会儿,耽误不了你的大事。”
管青柠忙道:“我没有。”
另一个妆娘正是布庄老板娘的女儿,管青柠夸她衣服样子设计得好的那个。听说仙人要办喜事,这姑娘来送完红绸子,主动留下帮忙,给三师妹搭手。她笑嘻嘻地道:“姐姐,你再坐一会儿,新嫁娘都是这样的,等上了轿子就好了。”
轿子,哪儿来的轿子,昆吾剑君骑大马戴红花领着花轿来接亲的样子,她想都想不出来。
管青柠见无法逃脱,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呆着,在app上呼叫殷昉。
管青柠:“阿昉,待会儿你那边走个过场就行了,千万别太声张。我师弟师妹不知道我们拼团过任务的事,一心要大操大办。”
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殷昉才回了消息。
殷昉:“不要。”
管青柠:?
殷昉:“本君和你的喜事,就是要风光大办。”
殷昉:“你乖乖等着,本君吉时便去接你。”
——看吧,跟不明白的,她说不通;跟明白的,她还是说不通。
管青柠放弃了挣扎。
小城镇半年没有喜事了,如今遇见仙侣结缘,全都出来沾喜气,沾仙气。有人看见六师弟堂前堂后的来回忙碌,便过去问他,新郎是哪门哪派的仙长?从哪儿来?
六师弟一点也不怯场,“我大师姐夫是云外天的昆吾剑君!”
此语一出,现场静默了一刻,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大家又说说笑笑,道贺起来。
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昆吾剑君早就升仙不知道多少年了,怎么会这会儿才娶亲——何况,那样的仙人结缘,又怎么会来他们这种小地方。
“我没瞎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跟你们说!”六师弟气呼呼地跑了。
五师弟见小镇的人都出来了,十分满意,便招呼众人进来客栈大堂,摆上酒菜,高声道:“今日我元灵宗师姐与昆吾剑君喜结连理,元灵宗路远,长辈无法前来,便请各位做个鉴证,捧个场面。”
昆吾剑君?真是昆吾剑君!
小孩儿这么说就算了,大人也这么说,该不会是真的吧?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过小二的传菜声打破了安静,眼看着一道道菜肴如水而上,众人便不再纠结了。管他真假,吃席总是真的,便真的是仙人娶亲,也想要个热闹不是?于是众人噜啦啦地进来,个个自诩“亲朋好友”,不一会儿就把一楼坐满了。席间还众说纷纭——
“听说了吗?昆吾剑君娶亲,对方也是个仙女。刚出来的妆娘说,仙女还在她娘的布庄买过衣服。”
“仙女怎么会来咱们这买衣服,瞎说的吧。布庄那李老娘哪认识外人,她认识的都是咱村的姑娘,还和她女儿交好,哪能是外人?”“这么说仙女是咱村的姑娘?”
“什么?昆吾剑君娶了咱村的姑娘?”
“昆吾剑君多大岁数了,那姑娘也愿意?”
“啊?姑娘不愿意吗?”
“听说了吗?昆吾剑君下山了,还强抢了一个咱村的姑娘当新娘子,姑娘不愿意,眼睛都哭肿了。”
我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刺激!
事情越传越离谱,但管青柠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楼下动静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五师弟到底摆了多少桌。她刚才又偷偷给殷昉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一条也没回复,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奏乐声,管青柠眼皮狠狠地一跳
有人大喊道:“迎亲队伍来啦!”
看热闹的人放下筷子,赶到客栈门口,就见街上来了一只长长的队伍,吹吹打打奏着乐,又有穿着红衣裳的小童一路洒花瓣糖果,整个街道张灯结彩,店门口的灯笼都亮了起来,分明白昼,却红红火火宛如夜市灯会,也不知道几时布置的。
有人注意到那撒糖的小孩儿都是村里的,便问道:“二狗,谁让你来的?”
“村口有个长得好看的弟弟让我们来的,说我们做得好,一会儿还有红包给我们。”
看来是仙家的仙童啊!
只是那队伍中却没有高头大马,也没有新郎官的身影。直到一声仙乐传来,小镇上方的云层缓缓散开,露出一片朗朗晴空,彩云之后,竟是一众仙女和仙官在奏乐起舞,衣袂飘飘,丝竹悦耳,如沐春风,宛若一副展开的画卷。
两只金翅凰鸟拉着一架描金鸾驾自云中驶来,红衣仙君伫立车上,年轻俊美,神色清冷不似凡人,独独在看向客栈方向,漾出一丝笑意。
世间冰雪都在那一眼中消融。
仙君自鸾车上探出手,“管青柠,本君来接你了。”
一声啼鸣,三青鸟舒展羽翼飞上长空,围着鸾车转了两圈后,又回到客栈,在屋顶盘旋。
“师姐,大师姐夫来接你了!”三师妹推着她出门。
新娘子一身红衣霞帔,珠帘凤冠,被簇拥着出门来,微微抬头,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和一点丹唇。
这气质,就不可能是村里的姑娘,刚才传瞎话的闲汉被瞪了一眼:这是仙女,分明就是仙女!只有仙女面对这样的场面,才能沉得住气。
事实上,管青柠干巴巴地坐着,被捯饬了一上午,早就晕了头。她习惯凡事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这样任人摆布,尽管都是信任之人,也十分慌张,何况又是这么大的阵仗。管青柠踟蹰不前,生怕自己走错一步,给昆吾宫和元灵宗丢脸。
像是看出她的不安,殷昉的消息及时传来。
殷昉:“牵我的手。”
咦?他在天上啊,她怎么牵?
尽管犹疑不定,管青柠还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忽地脚下一动,她骤然失去平衡,低呼一声,在跌倒前被一阵风稳稳地拖住,飞一般送上了鸾车,落地的一瞬,手正好捉在殷昉掌中。
只是凡人百姓只听见那一声惊呼,又印证了新的猜测。
“抢的,真的是抢的!”
“姑娘都吓哭了。”
“我看到了,那姑娘是被一阵风吹上去的!她不乐意的!”
“和这样的仙君共结连理,我倒是乐意的,嘻嘻……”
管青柠听得啼笑皆非,嗔怪地看了殷昉一眼。
看,又被当成恶人了吧?
殷昉不以为然,“随他们,本君就是真抢了又如何?”
说着,他眼中又难得的露出些坦率的喜悦,“我说的,天黑之前必会来接你,不必太过想念本君,本君说到做到。”
此刻红霞满天,照得天地之间一片喜气洋洋,正是夜幕降临之前最绚烂的时刻。
管青柠被盯得羞恼,看看周围奏乐的仙女和鸾凤,小声问道:“哪儿来的?”她可不记得昆吾宫有这些“家当”。
他扶着管青柠坐下道:“这是金鸾丝鸣春驾图,原是一幅画,只要给画注入灵力,上面的人和物就能活过来,只不过,画灵脾气大,一百五十年才肯‘出来’一次。”虽说不上是什么至宝,但贵在应时应景
管青柠从没想过自己在神州界还能有这样的婚礼。
“阿昉,咱们这就结缘了吗?”她问到。
“当然不是。”殷昉失笑,“我们回到昆吾宫,再正式结契,哎,你师弟师妹在和你招手呢,你不看看吗?”
管青柠往下一看,果然见到三师妹泪盈盈地挥手,仿佛老母亲嫁女儿。管青柠无语,她又不是真的远嫁,这也太入戏了。至于五师弟,倒是更“成熟”些,已经忙着招呼下面的“列位亲朋”了。
不一会儿,鸾凤便起驾往雪山顶飞去,渐渐的,脚下的镇子变小,变远,声音渐隐,人也看不到了。
管青柠看看殷昉,忍不住道:“为什么非要闹这么一出?你明知道,等出了琅嬛秘境,我们就……就……”
“这不好吗?”殷昉回过头,眼中没了平日的清冷矜贵,只像个大喜日子的凡人一样,盈盈盛着喜悦,道:“我这样做,你不高兴吗?
管青柠心里一软了,低下头,“也是高、高兴的。”
就是有点难为情,好像他们真的成亲了一样。
“只是,这太好了,将来我们的事了结,或是你有了真正喜爱的姑娘,她会嫉妒我的。”
“不会的。”殷昉说着,微微扬起唇角,“本君一生只会有你一个道侣。”
他原本一心修行,就没打算要“结缘”,如今阴差阳错有了这么一个,无论琅嬛之后,他们之间如何,便也只准备有这么一个,哪还来的别的姑娘。
他看看管青柠,不由失笑。
还说他小心眼,她这不也“醋”起来了,果然是太喜欢他了吧!
想着,他偷偷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而后别过头去,假意看风景。
嘀嘀。管青柠一怔。
殷昉:“你今日很好看。”
管青柠抿唇,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嘀嘀。
管青柠:“阿昉也炒鸡帅气。”
……
下了车,被殷昉拉着往宫殿的方向走,管青柠才注意到,云外天居然也被费心装点了一翻,四处能见到红绸,灯笼,连桌子椅子都换上了朱红漆的。
管青柠失笑,“我都快不认识了,这是你家吗?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吧。”
殷昉也觉得夸张了些,道:“老蒲和阿吾弄的,左右就一日,明日就换回来。”
蒲节和昆吾剑灵此刻正站在大殿正中,笑眯眯地道:“恭喜宫主,恭喜夫人。”
“姐……夫……”阿吾磕巴了半天,殷昉脸色一黑。
要不就“姐姐”,要不就“夫人”,“姐夫”算怎么回事?
管青柠笑着摸摸阿吾的头,“不用改也没关系。”
“要的!”阿吾结结巴巴地道,“阿吾会改的,就是嘴巴不太听话……”
老蒲提醒道:“宫主,夫人,吉时已到,结缘吧。”
管青柠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流程,忙问:“我怎么做?”
“莫慌,这不难。”殷昉道。
昆吾剑君嘴里这么说,看样子他自己分明也有几分紧张。他抬起一只手,掌心面向管青柠,在他掌间,一个金色的道印隐隐发光,虽然大小看起来差不多,但图腾上却和之前宁寻的道契大有区别。“来。”昆吾剑君发出邀请,眼中带着不自知的忐忑。
“伸出手,然后想着本……想着我,记住,就只想着我。”
管青柠抬手,掌心与殷昉交合,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温温热热的,似乎有一股灵力在运转。
闭上眼,识海中便浮现出了契约的内容——
身以入道,情以成契;
同修共生,永结同心。
掌心的热度更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缓缓地烙印在灵魂上,但那力道是温柔的,随和的,并没有半点不适。
管青柠身处识海之内,不远处,殷昉的身影伫立于海面,金色的道契在两人之间成型,等最后一笔画完,他们就是天道认可的“道侣”了。
然而,道契结成的瞬间,海面上突然刮起狂风。
平静的大海变得汹涌,一个巨浪掀起,管青柠想要躲避已是不及,眼前猛地一黑!
管青柠有一瞬间的恍惚,又或者不是一瞬,她无从辨别自己刚才停顿了多久,只听见耳边传来隐隐的哭声。
好像是小孩子,是谁?她不是在和殷昉结缘吗?这是哪里?
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簇光,光的附近,小小的孩子抱膝哭泣,用极度自我保护的形态,对抗着他的身边高大的人影。
“阿昉,你在哭吗?”说话的人,声音苍老。
“又有什么好哭的呢?日后,昆吾宫就是你的家。你看,这一切都是你的,还有剑灵陪你玩,你可以做这里的主人,所有人都要听你的话,你不喜欢吗?”那人蹲下身,循循善诱,不怀好意。
“阿昉不要,阿昉想回家,阿昉只想要阿娘。”孩子啜泣着。
苍老的男人发出低笑,说出残酷的话语,“可是,你的阿娘并不想要你啊。”
“凡人是很可怜的,他们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寿命,还要承受疾病,贫穷和各种苦难。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天生的仙骨,注定要有一条不凡的仙路,你不知道我带你走的时候,你的弟弟们多羡慕你。”
“我不要!我不听!”孩子抗拒地捂着耳朵,“我要回家,我要我阿娘!”
“阿昉,你还不明白吗?你的阿娘为了不再生病受苦,用你和我换了续命的丹药,她不要你了。”
“她想要长生,想要健康的体魄,想要金银财帛,想活命,她甚至也想要你的弟弟们健康……却独独,不要你。”
“这世间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你无家可归,无路可走……”
恶魔在低语,孩子的眼神逐渐空洞。
他无处可去,昆吾宫是他唯一可以留下的地方。
渐渐的,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黑暗中陡然燃起了一片大火。耳边是金属敲击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造兵器。
小小的孩子站在熊熊的烈火之中,满眼恐惧。
那苍老的声音又来了,“阿昉吾儿,你知道世间最强的剑是如何铸成的吗?”
“可怜昆吾宫世世代代,都以为凶骨才是最强的材料,其实不然,”巨大的人影将烧红的剑模浸入冰水之中,池水瞬间蒸腾,“想要变强,就要付出代价,越昂贵的代价,回报越丰厚,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而对人而言,最珍贵的,就是灵魂。”
“阿昉,我收养你十三载,教你修炼,助你筑基,如今你一身仙骨初成,想必已经能和凶骨相容了……”
“义父,不要,不要用阿昉殉剑……阿昉会孝顺你,阿昉什么都听你的,不要烧死阿昉……”
回应他的,只有剑炉里熊熊的烈焰。
“不要!不要义父,阿昉知道错了!再也不逃跑了!别让阿昉殉剑!义父——”
“老东西你不得好死!”
“我必杀你!殷昉不死,必来杀你!”
最后回荡的,是少年声嘶力竭的,宛若从地狱传来的诅咒。
黑暗中的管青柠早已双目通红,她突然爆发了巨大的力气,挣脱黑暗,一把将人影推开。
“滚开!别碰阿昉!”
她跳到那片烈焰里,疯狂地寻找,“阿昉……阿昉!”
然而,剑炉中只有奄奄一息的诅咒传来。
杀你!殷昉必杀你!杀——
诅咒仿佛化为实体,如水一般熄灭了烈火,淹没了剑炉,最后连管青柠也被溺入水中。
“咳咳咳!”
管青柠猛然惊醒。
梦境的阴霾散去,映入眼帘的是大红的床幔,桌子上两支燃尽的红烛。管青柠感觉脸上一片冰凉,她摸上去,有泪水,也有汗水。
对了,她和殷昉结缘了,虽然是限时的假道侣,可是某人硬是不听劝地办了一场“高朋满座”且热闹非凡的婚礼。
她这是做梦了?这是什么梦?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梦?殷昉呢?
管青柠感到不安,下意识地打开app,发消息过去。
管青柠:“阿昉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
突然,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从大红的被子中探出一只手,搞不清情况地乱摸着,碰到了管青柠的胳膊。
管青柠被吓得惊叫,一下子跳到地上。等站稳才发现,她身处新房之中,床上不只她一人,看到被子外熟悉的玉冠,管青柠一证,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还好,虽然凌乱了些,但没有被换过。
想必是昨日他们结缘后,彼此都受到对方气海的冲击,直接晕了过去,便被直接“送入洞房”了。
床上被子终于被掀开,昆吾剑君罕见的以发丝凌乱,眼尾还带着些初醒的红润的邋遢形象登场。他拽了拽抽巴巴的喜服,露出些嫌弃的神情,却在看到管青柠后一愣。
“咦?管青柠,你起来了?”
不过他也只是怔忪一瞬,就皱着眉问道:“管青柠,ppt是什么?为什么你要熬夜做那东西?绩效,项目小组,产品经理,甲方,还有狗老板又是什么?”
管青柠:!!!
昆吾剑君这是睡一觉就穿越了吗?
“这些词你从哪儿听来的?”她问。
殷昉眯着眼睛指了指她。
“你梦里。”
“管青柠,你以前不会是谁家的长工吧?怎么没日没夜的工作,单是看着都累死本君了。”
管青柠恍然醒悟,“你看到我的梦境?”
“也不是总能,”昆吾剑君作为一个基本不怎么睡觉的人,自然也很少做梦,“昨日你我结缘时,互相被对方的气海冲撞了,所以我才会看到你的梦境。”
“管青柠,你梦里穿得真奇怪,不像神州界的人。”露胳膊露腿的,头发短到了耳际,一点也不端庄!
虽然也不难看。
“管青柠,你怎么不说话?”
管青柠此刻脑子里却只有一件事,所以她刚才看到的,是殷昉的梦?那些……都是真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阿吾的声音。
“爹爹,姐、夫、夫人姐姐,蒲节让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打算起床。”
管青柠脸一热。
“这就起!”
“没打算!”
新婚夫妇,异口不同声。
管青柠瞪昆吾剑君,“天都亮了,你不起来打算干嘛?不对……你不是都不用睡觉的吗?”化神境大能养精蓄锐还用睡觉?不是去屋顶晒月亮吗?
“谁说本君不用睡,本君只是不喜欢。”
但是刚才那一觉,睡得还蛮舒服的,他本来想再眯一会儿,看看梦里的管青柠还会干什么。
管青柠把被子一丢,“要睡你自己睡,我要换衣服!”
管青柠推开门,和阿吾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一套舒适的常服,这才觉得心也宽了,气也顺了,仿佛又做回自己了,连那梦境所带来的惶惑也退去很多。
等她重新出了门,就见昆吾剑君也已重整衣装,一身玄衣飒飒,又是天之骄子昆吾剑君了。
“宫主,灵珠岛的人来了,应是来下帖子的。”老蒲恭敬地道。
殷昉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后对管青柠道:“你吃点东西,本君去看看。”
等殷昉走了,老蒲对管青柠道:“夫人,姜姑娘传信给您说,他们先启程去东海了,船上见。”
“他们先走了?”管青柠有点失望。
又不一起走,那她们急匆匆地来找她干嘛?肯定又是五师弟顾忌什么新妇初一不见娘家人,小小年纪一肚子封建糟粕,穷讲究!
老蒲端了些热茶和点心来,“夫人,请。”
“谢谢蒲叔。”管青柠接过,对新称呼还是不太适应。
看到蒲节,她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关于殷昉的梦境来。蒲节好像在昆吾宫很久了,记得他说过自己侍奉了两代宫主,想来是知道些什么的。
“蒲叔,我记得阿昉说过,他不是昆吾宫的血脉,而是前任宫主的养子?”
“是这样的。”老蒲说道,“其实宫主也不是昆吾宫的第一个养子了,老宫主自己也是养子,昆吾氏延续至今,真正的血脉早已断绝,只是一代代依旧以昆吾氏之名延续。”
“噢噢,”管青柠点点头,试探地问道,“那不知这个养子是怎么选上的?我是说,昆吾宫选继承人的条件很苛刻吧。阿昉这么优秀,他原本的父母呢,愿意让孩子离开吗?”
老蒲看向管青柠,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蒲叔,我没有恶意,”管青柠连忙道,“我就是……梦到一些事情,分不清真假,所以想知道。”
老蒲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是‘入梦’啊,是听说结缘的道侣偶尔会深入彼此梦境,感情越好越会身临其境。”
啊?也不一定就是感情好……管青柠埋头喝茶。
老蒲和蔼地道:“其实这些事,夫人如果真的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宫主,他不会刻意隐瞒的。只不过……当年那些事,现在提来,多少会让他不太高兴。”
仅仅是……不高兴吗?想到梦里那残酷的场景,管青柠现在都觉得发寒。
老蒲叹气,道:“夫人,宫主没有看着那么无所不能,他从小到大,大部分日子都很苦。“
“宫主是一夕之间直接跳过三个境界化神,才成为昆吾剑君的,听着风光,其实是冒着神魂俱灭的风险,是不得已为之。他本性不坏,只是天道没有给他慢慢长大的时间,所以,很多事他还没有机会学习。”
“但我可以肯定,宫主和姑娘在一起这些时日的开怀,比他过去所有开心的日子加在一起都要多。”老剑侍由衷地说道。的,他本来想再眯一会儿,看看梦里的管青柠还会干什么。
管青柠把被子一丢,“要睡你自己睡,我要换衣服!”
管青柠推开门,和阿吾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一套舒适的常服,这才觉得心也宽了,气也顺了,仿佛又做回自己了,连那梦境所带来的惶惑也退去很多。
等她重新出了门,就见昆吾剑君也已重整衣装,一身玄衣飒飒,又是天之骄子昆吾剑君了。
“宫主,灵珠岛的人来了,应是来下帖子的。”老蒲恭敬地道。
殷昉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后对管青柠道:“你吃点东西,本君去看看。”
等殷昉走了,老蒲对管青柠道:“夫人,姜姑娘传信给您说,他们先启程去东海了,船上见。”
“他们先走了?”管青柠有点失望。
又不一起走,那她们急匆匆地来找她干嘛?肯定又是五师弟顾忌什么新妇初一不见娘家人,小小年纪一肚子封建糟粕,穷讲究!
老蒲端了些热茶和点心来,“夫人,请。”
“谢谢蒲叔。”管青柠接过,对新称呼还是不太适应。
看到蒲节,她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关于殷昉的梦境来。蒲节好像在昆吾宫很久了,记得他说过自己侍奉了两代宫主,想来是知道些什么的。
“蒲叔,我记得阿昉说过,他不是昆吾宫的血脉,而是前任宫主的养子?”
“是这样的。”老蒲说道,“其实宫主也不是昆吾宫的第一个养子了,老宫主自己也是养子,昆吾氏延续至今,真正的血脉早已断绝,只是一代代依旧以昆吾氏之名延续。”
“噢噢,”管青柠点点头,试探地问道,“那不知这个养子是怎么选上的?我是说,昆吾宫选继承人的条件很苛刻吧。阿昉这么优秀,他原本的父母呢,愿意让孩子离开吗?”
老蒲看向管青柠,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蒲叔,我没有恶意,”管青柠连忙道,“我就是……梦到一些事情,分不清真假,所以想知道。”
老蒲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是‘入梦’啊,是听说结缘的道侣偶尔会深入彼此梦境,感情越好越会身临其境。”
啊?也不一定就是感情好……管青柠埋头喝茶。
老蒲和蔼地道:“其实这些事,夫人如果真的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宫主,他不会刻意隐瞒的。只不过……当年那些事,现在提来,多少会让他不太高兴。”
仅仅是……不高兴吗?想到梦里那残酷的场景,管青柠现在都觉得发寒。
老蒲叹气,道:“夫人,宫主没有看着那么无所不能,他从小到大,大部分日子都很苦。“
“宫主是一夕之间直接跳过三个境界化神,才成为昆吾剑君的,听着风光,其实是冒着神魂俱灭的风险,是不得已为之。他本性不坏,只是天道没有给他慢慢长大的时间,所以,很多事他还没有机会学习。”
“但我可以肯定,宫主和姑娘在一起这些时日的开怀,比他过去所有开心的日子加在一起都要多。”老剑侍由衷地说道。的,他本来想再眯一会儿,看看梦里的管青柠还会干什么。
管青柠把被子一丢,“要睡你自己睡,我要换衣服!”
管青柠推开门,和阿吾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一套舒适的常服,这才觉得心也宽了,气也顺了,仿佛又做回自己了,连那梦境所带来的惶惑也退去很多。
等她重新出了门,就见昆吾剑君也已重整衣装,一身玄衣飒飒,又是天之骄子昆吾剑君了。
“宫主,灵珠岛的人来了,应是来下帖子的。”老蒲恭敬地道。
殷昉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后对管青柠道:“你吃点东西,本君去看看。”
等殷昉走了,老蒲对管青柠道:“夫人,姜姑娘传信给您说,他们先启程去东海了,船上见。”
“他们先走了?”管青柠有点失望。
又不一起走,那她们急匆匆地来找她干嘛?肯定又是五师弟顾忌什么新妇初一不见娘家人,小小年纪一肚子封建糟粕,穷讲究!
老蒲端了些热茶和点心来,“夫人,请。”
“谢谢蒲叔。”管青柠接过,对新称呼还是不太适应。
看到蒲节,她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关于殷昉的梦境来。蒲节好像在昆吾宫很久了,记得他说过自己侍奉了两代宫主,想来是知道些什么的。
“蒲叔,我记得阿昉说过,他不是昆吾宫的血脉,而是前任宫主的养子?”
“是这样的。”老蒲说道,“其实宫主也不是昆吾宫的第一个养子了,老宫主自己也是养子,昆吾氏延续至今,真正的血脉早已断绝,只是一代代依旧以昆吾氏之名延续。”
“噢噢,”管青柠点点头,试探地问道,“那不知这个养子是怎么选上的?我是说,昆吾宫选继承人的条件很苛刻吧。阿昉这么优秀,他原本的父母呢,愿意让孩子离开吗?”
老蒲看向管青柠,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蒲叔,我没有恶意,”管青柠连忙道,“我就是……梦到一些事情,分不清真假,所以想知道。”
老蒲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是‘入梦’啊,是听说结缘的道侣偶尔会深入彼此梦境,感情越好越会身临其境。”
啊?也不一定就是感情好……管青柠埋头喝茶。
老蒲和蔼地道:“其实这些事,夫人如果真的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宫主,他不会刻意隐瞒的。只不过……当年那些事,现在提来,多少会让他不太高兴。”
仅仅是……不高兴吗?想到梦里那残酷的场景,管青柠现在都觉得发寒。
老蒲叹气,道:“夫人,宫主没有看着那么无所不能,他从小到大,大部分日子都很苦。“
“宫主是一夕之间直接跳过三个境界化神,才成为昆吾剑君的,听着风光,其实是冒着神魂俱灭的风险,是不得已为之。他本性不坏,只是天道没有给他慢慢长大的时间,所以,很多事他还没有机会学习。”
“但我可以肯定,宫主和姑娘在一起这些时日的开怀,比他过去所有开心的日子加在一起都要多。”老剑侍由衷地说道。的,他本来想再眯一会儿,看看梦里的管青柠还会干什么。
管青柠把被子一丢,“要睡你自己睡,我要换衣服!”
管青柠推开门,和阿吾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一套舒适的常服,这才觉得心也宽了,气也顺了,仿佛又做回自己了,连那梦境所带来的惶惑也退去很多。
等她重新出了门,就见昆吾剑君也已重整衣装,一身玄衣飒飒,又是天之骄子昆吾剑君了。
“宫主,灵珠岛的人来了,应是来下帖子的。”老蒲恭敬地道。
殷昉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后对管青柠道:“你吃点东西,本君去看看。”
等殷昉走了,老蒲对管青柠道:“夫人,姜姑娘传信给您说,他们先启程去东海了,船上见。”
“他们先走了?”管青柠有点失望。
又不一起走,那她们急匆匆地来找她干嘛?肯定又是五师弟顾忌什么新妇初一不见娘家人,小小年纪一肚子封建糟粕,穷讲究!
老蒲端了些热茶和点心来,“夫人,请。”
“谢谢蒲叔。”管青柠接过,对新称呼还是不太适应。
看到蒲节,她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关于殷昉的梦境来。蒲节好像在昆吾宫很久了,记得他说过自己侍奉了两代宫主,想来是知道些什么的。
“蒲叔,我记得阿昉说过,他不是昆吾宫的血脉,而是前任宫主的养子?”
“是这样的。”老蒲说道,“其实宫主也不是昆吾宫的第一个养子了,老宫主自己也是养子,昆吾氏延续至今,真正的血脉早已断绝,只是一代代依旧以昆吾氏之名延续。”
“噢噢,”管青柠点点头,试探地问道,“那不知这个养子是怎么选上的?我是说,昆吾宫选继承人的条件很苛刻吧。阿昉这么优秀,他原本的父母呢,愿意让孩子离开吗?”
老蒲看向管青柠,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蒲叔,我没有恶意,”管青柠连忙道,“我就是……梦到一些事情,分不清真假,所以想知道。”
老蒲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是‘入梦’啊,是听说结缘的道侣偶尔会深入彼此梦境,感情越好越会身临其境。”
啊?也不一定就是感情好……管青柠埋头喝茶。
老蒲和蔼地道:“其实这些事,夫人如果真的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宫主,他不会刻意隐瞒的。只不过……当年那些事,现在提来,多少会让他不太高兴。”
仅仅是……不高兴吗?想到梦里那残酷的场景,管青柠现在都觉得发寒。
老蒲叹气,道:“夫人,宫主没有看着那么无所不能,他从小到大,大部分日子都很苦。“
“宫主是一夕之间直接跳过三个境界化神,才成为昆吾剑君的,听着风光,其实是冒着神魂俱灭的风险,是不得已为之。他本性不坏,只是天道没有给他慢慢长大的时间,所以,很多事他还没有机会学习。”
“但我可以肯定,宫主和姑娘在一起这些时日的开怀,比他过去所有开心的日子加在一起都要多。”老剑侍由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