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叙宁查完房过来时已经是十点多。
她今晚不值夜班,查完房就是私人时间,过来看完许清竹,没什么问题她就回家了。
病房里许清竹正闭眼假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见是赵叙宁,露出个虚弱的笑,“你来了。”
赵叙宁点头,“身体好些没?”
“好多了。”许清竹坐起来。
两人的关系不算特别熟,是许清竹和白薇薇熟,她俩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舍友。
认识很多年了,而白薇薇和赵叙宁是在网上认识的,她俩一起玩一个联机游戏。
有段时间,白薇薇开口闭口都是我网友。
后来白薇薇急性肠胃炎,送进医院以后主治医生就是赵叙宁,而白薇薇在赵叙宁落到病房里的手机上看到了自己给她发的消息,两人意外地面了个基。
于是就成了三次元的朋友。
白薇薇毕业后没继承家业,去做了经纪人。
工作忙得要死,也没什么时间玩游戏,甚至都没什么时间来撩赵叙宁。
而赵叙宁对她,似乎也就那样。
不过赵叙宁太内敛了,许清竹和白薇薇都猜不太出来她的想法。
之前白薇薇住院的时候,许清竹一直在病房照看,因此认识了赵叙宁。
她偶尔来医院,白薇薇总叮嘱赵叙宁照顾自己,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周怡安的事,许清竹确实是问了赵叙宁。
因为梁适播放那条语音时,赵叙宁也在,等梁适和白薇薇走后,赵叙宁专门又来了一趟,问她是否知道梁适和周怡安的关系。
许清竹倒是知道一些事情,譬如梁适以前跟程苒说过一句,去他妈的周怡安,癞□□也想吃天鹅肉。
那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去网上查了一下这个名字,却没查出来什么。
隐藏性别者会定期注射药物,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的性别,去国家总局申请成为隐藏性别者,会受到国家的保护,网络中不会出现任何和她性别相关的信息。
而相应地,申请成为隐藏性别者的程序很麻烦,并且需要支出两千万。
所以国内目前的隐藏性别者并不多。
而隐藏性别者基本上都是喜欢同性别者,但害怕受到舆论的攻击,所以选择高价隐藏性别。
周怡安就是典型的例子。
一旦成为隐藏性别者,会有国家出面保护,不受舆论抨击。
许清竹如实相告之后,又问赵叙宁,“周怡安是喜欢alpha吗?或者说,喜欢梁适。”
赵叙宁顿了顿,只模棱两可地说:“答案就是你想的那样。”
也算是给了许清竹提醒。
所以许清竹去了梁适的病房。
她原本想让梁适帮忙的。
尽管不太想开口,可她妈妈的电话让她很为难,所以还是去见了梁适。
不过听见一些不太好的内容。
梁母说得那些,她听了个大概。
母女二人之间的吵架她也听到了,所以她的情绪稍稍有一些崩溃。
不过还好,最后关头刹住了。
她怎么能去依赖梁适呢?
那是梁适啊。
虽然……那不太像梁适。
“还在想梁适?”赵叙宁的话拉回了许清竹已经飘离远走的思绪,她晃了晃神,单手摁了下眉心,“没有。”
随后又改口,“是。”
“她和周怡安,确认了吗?”赵叙宁问。
许清竹点头,“我给她打过电话,大致知道了。”
“那就行。”赵叙宁顿了顿,搬了把椅子坐下,白衬衫的扣子被她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边一个,长发随意地扎起来,尔后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露出眼角下的泪痣,眼镜架被她夹在手指中间,随意地转了几下,“你找我来,还是想了解梁适的事情吧。”
“嗯。”许清竹没否认,“你之前说,梁适出现了失忆的症状是吗?”
“对,在她刚醒来的时候是有一些失忆的症状,我给她安排做了脑部ct后,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她的智力和身体没有下降。”赵叙宁说:“可她这几天又很反常,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你和她认识时间比较久,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许清竹问。
赵叙宁摇头,“我虽然认识她,但我们不熟。”
她不太愿意和梁适那样的人搭上关系。
从小圈子里谁不知道,赵叙宁和梁适不合。
那位从上小学起就嚣张跋扈,圈地盘,拉帮结派,纯纯一小霸王,仗着上头有两个哥哥,家里也有钱有势,那时的梁家比现在还厉害,算是海舟市上流圈子里数得上名字的豪门。
这么多年过去,梁家也没落了。
但梁适的性子仍旧未变。
甚至变本加厉。
只有……她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后,那会儿的梁适也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
有时在课上睡觉,她猛地惊醒后就会说,“我不是我,我是谁?”
神神叨叨的。
不过大家私下里都觉得是因为她被绑架了,所以神志稍稍有些不清醒。
听说另外一个被绑架的小女孩,回来以后昏迷了两个月,从此都不会说话了。
那会儿赵叙宁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许清竹。
而赵叙宁自幼就性格冷,学习成绩好,不愿意和人打交道,上学时候不少人都嫌她装逼。
况且她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隔三差五就有人给她送情书,惹来了不少人的嫉妒。
大家都是在15-18岁开始分化的。
在15岁以前,都不清楚自己会是什么性别。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很多人在15岁以前就春心萌动。
上初中的时候,梁适喜欢的一个女孩儿给赵叙宁递了情书,梁适放学就带人把赵叙宁堵了。
两人还约了一架。
那天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赵叙宁更胜一筹,从此梁适也不在再招惹赵叙宁。
赵叙宁一直都挺看不起梁适的。
或者说,她不太看得起这种仗着家里有钱就胡作非为的二代们。
所以周怡安也在她讨厌的范畴之列。
“不过她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赵叙宁如实说:“一下子变得礼貌、谦逊、温和,甚至还有点亲和力。”
许清竹沉默片刻后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梁适?”
“我有猜测过,但我查看了她入院之后的所有监控,还验证了她的血型和dna,所有都证明,她就是梁适。”
“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她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呢?”许清竹问,“有过类似的案例吗?”
“以前倒是有过,有一部分移交到国家神秘组织研究,关了几十年,还有一部分后来被证实,就是单纯地发自内心做出改变,但一般都是受到了大事件刺激。”赵叙宁顿了下,“你觉得她属于哪种?”
许清竹摇摇头,“不清楚。”
须臾,许清竹想到:“那天我发情期,她想要强行标记我,我用力推了她一把,她脑袋磕在了墙上,特别重一声,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可能会有,不过我检查过了,她脑部没有血块压迫神经,所以不太像失忆,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因素导致的。”赵叙宁说:“明天我再帮她做个全身检查。”
“她会同意吗?”许清竹问。
赵叙宁转着眼镜的手忽地一顿,坚定地说:“现在的她会。”
“不过……”赵叙宁顿了下,“现在的她不好吗?”
“很好,好到令人不可置信。”许清竹说。
“所以何必在意呢?”赵叙宁说:“不管她是浪子回头还是幡然醒悟,只要现在足够好不就行了?人有时候不能太执着于答案。”
许清竹忽地笑了下,“你说得对。”
等赵叙宁离开以后,许清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
良久,她给梁适发了条信息:【之前是我失态了,抱歉。】
梁适翌日醒来才看见的短信,她回复,【没事。】
而后下楼买了早饭,拎去十楼和许清竹一起吃的。
两个人吃了顿很安静的早饭。
梁适也没想过提离婚的事。
她已经试过了,给许清竹发和离婚相关的短信就会被系统屏蔽,昨天系统还短暂地出现,告诫她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攻略没有捷径可走。
她放弃。
吃过早饭后,梁适婉拒了赵叙宁提出的做全身检查的意见,坚持给自己办理了出院,又询问许清竹要不要出院。
赵叙宁刚好过来,说是可以出院,不过回家以后也要静养,仔细观察两天后才能正常行动。
梁适便把她的出院手续也办了。
在回家路上,许清竹坐在副驾一路无言,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昨晚的脆弱和疏离似乎荡然无存。
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样。
而车子行驶到云顶大厦附近,梁适的电话忽地响起。
舒缓的轻音乐让许清竹睁开眼,她看向正在开车的梁适,“靠边还是我帮你挂断?”
梁适说:“看下是谁。”
她也没敢突兀地让许清竹接。
原主的手机就和不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她自己接都心惊胆战的,更遑论让许清竹接。
许清竹看了眼,是许清娅。
她这才接起来,开了公放。
许清娅在电话里说:“梁适姐姐,你在干嘛啊?我们商量个事呗。”
梁适看向许清竹,许清竹只做口型道:“好好开车。”
梁适低咳了声,尽量正常,“什么事?”
“酒店太冷清了。”许清娅说:“我能去你家里住几天吗?”
许清竹果断拒绝,“不行。”
“啊?我姐也在?”许清娅有些懊恼,随后道:“我在问梁适姐姐,又没问你。”
“我说了算。”许清竹说。
许清娅冷哼一声,“我就去,我现在都已经在你家门口了,快点回来。”
许清竹:“……”
梁适无奈,只好道:“那你先等一会儿,我和你姐马上到了。”
挂断电话后,许清竹道:“我妹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不必担心,回去以后我会搬到一楼最东边的房间住,按照市场价付给你房租。我爸身体不好,现在公司又出了些问题,所以我暂时不能和你离婚,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再去离,行吗?”
还未等梁适应答,许清竹便道:“这段时间里,希望在我家人面前,你还和以前一样,能装就装。”
梁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