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声掩盖了说话声。
办公室那帮人洗完手很快出去,结束了短暂的八卦时间。
梁适却一直没出去。
她皱着眉迅速翻阅了网上所有和陈流萤、白薇薇有关的信息。
官方给出来的信息很少,网友的爆料话术也都是可能、大概,很少有准确的描述。
网上对于这件事也已经吵翻了天。
[我有朋友前天在华悦国际门口看见白薇薇了,她和一帮老总走一块,那表情谄媚地就差给人家提鞋了。]
[去华悦国际也不一定就是陪酒啊?华悦国际是正经地方。]
[要不是陪酒,她能跳楼?肯定是被xx了啊。]
[有证据吗?没证据的事情不要瞎说。]
[我们前天晚上十点多刚好经过华悦国际,在外边看见有个特漂亮的alpha抱着白薇薇出来的,当时白薇薇那样儿,很像是事后。]
[那怎么就不是那个漂亮alpha和她做的呢?非要咬定人家是陪酒拿资源?]
[就是!笑话!我们家流萤还需要她去做这些吗?戏约早都排到大后年了好嘛!]
[yue!谁不知道陈流萤就是个营销咖,楼上的可别浑水摸鱼了。]
[就她那抠图演技,可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
网上骂战愈演愈烈,而陈流萤的工作室迟迟未做出回应。
距离这件事爆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早已错过了最佳的公关时间。
估计白薇薇跳楼这件事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工作室也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人能及时出来公关。
同时,网上还爆出了照片。
流传度最广,可信度最高的还是白薇薇和一帮老总进华悦国际的那张,以及赵叙宁抱着她从华悦国际走出来的那张。
刚好就被人拍到。
后一张拍得很模糊。
但网上都说是一个很漂亮的alpha,大家也就信了。
毕竟从照片上来看,alpha的身材特好。
梁适退出微博后就给赵叙宁打电话,但赵叙宁电话关机。
“……”
无奈,她只好去医院。
医院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大媒体的记者早已闻风而至,举着长/枪短炮在医院里蹲守,安保人员不断地维持秩序,却也没办法让她们全部离开。
所有人都在为了拿到第一手消息而努力。
因为白薇薇一个人扰乱了医院的秩序,十分钟后,医院负责人出来说:“白薇薇已经转去了私立医院,请各位记者离开。”
起初人们还不信,不少记者举着话筒问对方,“请问白薇薇还活着吗?”
“白薇薇的伤势是否严重?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陈流萤对此是什么态度呢?她有在医院陪着白薇薇吗?”
一个又一个刁钻的问题让医院负责人失去了耐心,甚至对于直接捅到他嘴边的话筒,他伸手拨开,语气冷冽道:“不好意思,这都是病人的隐私,请各位记者离开医院,不要扰乱医院的正常秩序,如果五分钟内还未撤离,我们将采用强制手段驱除。”
说完后便离开。
一堆记者面面相觑。
尽管她们不愿意相信,白薇薇是真的转院。
但也没办法继续扰乱公共秩序,只好跑到外头蹲点。
梁适进来后想要找白薇薇,却发现根本没人理她。
白薇薇这个名字已然成了医院的不可说。
她也联系不到赵叙宁,不然可以让赵叙宁带她上去。
不过她曲线救国,询问护士站,“赵叙宁医生今天来了吗?我找她有事。”
“不好意思,今天赵医生没班。”护士说:“如果您要看病,请到收费处挂号,谢谢。”
梁适:“……”
她吃了个闭门羹。
之后又上楼,去了赵叙宁的办公室,结果赵叙宁办公室门锁着,路过的beta小护士认识她,和她打招呼,“梁女士,您来找赵医生吗?”
梁适点头,“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小护士摇头,“这个我们医院不让说,您还是自己联系她吧,今天赵医生不会来上班的。”
“那你知道白薇薇……”她话还没说完,小护士就疯狂摇头,“不知道,您别问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这事儿在网络上发酵的不小,毕竟涉及到了人命。
尤其陈流萤顶着“全网第一御a”的头衔,刚进娱乐圈没多久就一夜爆红,不知和多少人起过资源冲突。
这会儿她出事,不少人在等着看她好戏,甚至有对家已经开始买水军带节奏,关于陈流萤的黑词条一直挂在热搜上,排名越飙越高。
陈流萤经纪人跳楼的词条热度居高不下,稳稳当当挂在第一,后边还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梁适想确认白薇薇的情况,却因为情况特殊,只能无功而返。
不过在她下楼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她原本想挂断,怕又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但考虑到白薇薇的事,便接起来,“你好?”
“我是赵叙宁。”对方开门见山地说:“这是我私人号码。”
梁适闻言,立刻问道:“白薇薇怎么样了?那晚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跳楼?”
十分钟而已,根本做不了什么的。
况且以她认识的白薇薇来看,不像是玻璃心的人。
“刚脱离生命危险。”赵叙宁的声音很疲惫,“她那天晚上没被侵犯。”
“那……”梁适顿了下,“她怎么会跳楼?”
“和她女朋友吵架。”赵叙宁也无奈,“情绪激动就跳了。”
梁适:“……”
她女朋友不是你么?
梁适的话卡在喉咙口没说出来。
敢情是误会了。
“具体的经过太复杂。”赵叙宁说:“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我刚给许清竹打电话她没接,到时候她要问起来,你给解释一下。”
梁适一口应下,“好。”
“最好别让她看网络评论。”赵叙宁叮嘱,“她现在不适合有激烈的情绪起伏。”
“嗯。”梁适也反过来叮嘱她,“对了,许清竹喝醉以后会断片,对那天的事情都不记得,所以能不提就不提了,把这事儿翻篇。”
“行。”
话都说完,本来就可以挂断了。
但一时间谁都没挂断,反倒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我去忙了。”赵叙宁说:“你照顾好许清竹。”
“知道,你那边有新消息也告诉我。许清竹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肯定要去看白薇薇的,等她什么时候醒了,或者是能让人探望的时候,你记得说一声,谢谢,麻烦了。”梁适礼貌地说。
“行。”
赵叙宁应答完之后,忽地调侃似地说:“你现在这么说话顺耳多了。”
梁适:“……”
她一直说话都很顺耳的。
是原主不顺耳!
不过也没多和赵叙宁攀谈,她还要回公司上班,知道白薇薇没出事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后,她驱车回了公司。
杂志部依旧鸡飞狗跳。
梁适出去时是午休时间,但2:00会进行午间打卡,继续上班。
很明显,她超时了。
去门口打卡时已显示超时35分钟。
超时的电子音在办公区域播报,一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
略带尴尬。
梁适立刻回到工位,上午的那个小女孩儿还坐在那儿看书。
她上午来了之后,杂志部的每个人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她。
也可能是单纯看她这个三流学历的空降兵不爽,所以把她当透明人,要给她个下马威瞧瞧。
按照她们在卫生间里的说法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梁适也没在意,她来这就是找个班上,能学到东西固然好,学不到她就做些别的事情。
总归不会浪费时间。
她之前珍藏的一系列电影还没看,还有在这个世界里的娱乐圈生态尚未了解。
没人给她安排事情做,她倒也自得其乐。
三点,杂志部进行新一轮的选题会。
主编依旧暴躁,拿着新的选题把每个部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五点要和总经理开会,我们必须拿出一份满意的选题。但现在,你们看看自己交上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没有一个能用的!思维全都被固化住了是吧?!除了微博上那点儿流量明星就拿不出新的话题?我们的奢侈品不一定都是给明星用的,小明星根本用不起东恒的奢侈品!你们有脑子吗?!”主编的声音极高,也很尖锐。
梁适站在后排,她根本都不知道大家交了些什么选题上去,只是混着装装样子。
孰料主编忽然点名,“新来的,你说下对这次的选题有什么看法。”
梁适:“……?”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主编点头,“对,就你。”
梁适懵了两秒,还未等她开口,主编就把那一沓稿子扔在桌上,“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干嘛的?白领工资?!我不管你是靠着谁关系进来的,既然来了杂志部,就要守杂志部的规矩,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半个多小时,什么工作态度?”
“抱歉。”梁适对这一点确实无可辩驳,“今天临时有事……”
“你出去请假了吗?”主编说:“没请假这叫旷工,累积三次可以直接开除了,况且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你来什么杂志部啊?当我们杂志部是捡垃圾的吗?”
梁适:“……”
“主编。”梁适皱眉,想要反驳,旁边人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安静,不要和主编硬碰硬。
可就这两个字也让主编炸了毛,“怎么?觉得我说得有问题?要是不想在杂志部待着就换个部门,就不用听我这些难听的话。就算你是集团老总的女儿,到了杂志部,不好好工作,那也得给我滚蛋!”
梁适:“……”
她的忍耐力已到达临界点。
以往也不是没在职场待过,年纪小刚出社会那会儿,什么恶劣的环境都有。
但都是工作强度大,或者是职场前辈联合起来给她穿小鞋,再加上让她给买咖啡、买饮料,指挥她打杂。
等成年之后,她换了工作岗位,也学会保护自己,也没被这样点名,狗血淋头地骂过。
很明显,这领导就是拿工作当借口来发泄情绪。
她向来讨厌这样的人。
隔壁同事也算好心,再加上梁适第一天来,本身自己的行为也稍有些问题。
一时着急,不知跟谁请假,便直接溜了出去,还以为能在上班时间前赶回来。
所以她深呼吸了一口,忍了下来。
却不料主编道:“我刚问你呢,对这次的杂志选题有什么看法?耳朵聋了是吧?听不到我的问题吗?要是这种工作态度,那趁早给我滚蛋,我们杂志部不养废物。”
梁适:“……”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主编,这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梳着油头,嘴皮子很薄,但说话很恶毒。
“干嘛?不服气?”主编轻嗤一声,“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拿着野鸡学历进了东恒,结果就这?什么都不懂的人,我说你几句怎么了?不懂就好好学,而不是第一天就旷工。”
“首先。”梁适忍不住开了口,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声音也很寡淡,却天然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我为今天没有请假就离开的行为道歉,我刚来,没有这个意识,是我的问题。”
“第二,除了那一点之外,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不管我是什么学历,只要我已经进了东恒,进了这个部门,必然说明我有过人之处,你身为领导,不应该是挖掘新员工身上的特质,为自己部门所用么?我会外语交流,ps,也可以跟采访,包括写采访稿以及帮忙摄影,你什么都没有问过,直接拿学历否定了我这个人,是不是你太目光短浅?”
众人私下对了个眼神,纷纷瑟瑟发抖。
大家的眼神里就透露出一个意思——新人就这么跟主编杠上了?
其实大家也觉得主编有点愣头青的意思。
这么一个新人,空降肯定是关系户,那你给她安排个工位,安排点闲差不就行了?
随意养养又不是什么大事,非得上纲上线地骂人家,甚至还要专门去针对人家,这很low的。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到铁板。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倒也能理解,这主编以前的杂志社就是因为空降了一个新主编,直接把她挤成了副主编,所以她跳槽到东恒之后,格外痛恨关系户、空降兵。
再加上在这种十万火急的关口,她早就燥好几天了,就差个发泄口。
新来的直接撞枪口了呗。
就看鹿死谁手了。
主编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我目光短浅?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杂志,看人的眼光向来准,我要怎么做事还要你一个新人来教我么?”
“那你怎么还没能定下选题?”梁适轻巧地反问。
她的表情始终很平淡,望向主编的目光带着几分冷,却没有很强的攻击性,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感受到她的气势,“身为主编,你的责任不应该是统筹么?据我所知,策划部给你提供了五个选题,每一个都被你否定,但你给出来的理由都是没新意、做过了、不好,但哪里不好,你根本不说,只要求大家不停地更改,不停地换,你甚至连一个调整的方向都给不出来,你确定自己认真思考了吗?尊重过策划部同事的创意吗?依照你这样的要求,可能杂志要下厂,你都定不下选题,杂志一定会开天窗。”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皆以一种仰慕的眼神看向梁适,眼中只有两个字——勇士。
终于把这些天她们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屁话!”主编情绪激动,“你这么有能力,你来定选题啊?!她们拿出来的选题本来就很烂,根本让人看不到她们的专业性,照这么下去,杂志开天窗是迟早的事,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帮没有能力的人,策划部弄不出来选题,编辑部的文章一塌糊涂,广告部背靠东恒都拉不到可以和我们杂志理念相吻合的广告,这样的杂志迟早都得出问题,因为工作人员能力不行!”
同事们的脸色都变了。
这简直就是指着大家的鼻子在骂啊。
可偏偏为了东恒这快招牌,为了这里的高额工资,没有人敢说话。
这时候谁要是说话,那可真是枪打出头鸟,一定会被开的。
于是大家只能把目光投向梁适,就看这个新人敢不敢继续怼了。
而梁适听到她的话笑了。
主编叱骂,“你笑个屁。”
梁适淡定,“我在笑你。”
主编:“……”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有个人不小心笑了。
之后又有好几个人get到了梁适的冷笑话,都捂着嘴低低笑了声。
主编凌厉的目光扫过她们,又齐齐噤声。
梁适说:“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像什么吗?”
她一字一顿道:“无能狂怒。”
“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你的下属,认为自己是最无辜的那个,但否决掉所有方案的人是你,甚至你都不是这本杂志的消费群体,可你在以自己的眼光来独断地评价,这样你怎么可能选出合适的选题?甚至,你根本不可能做好这本杂志,我觉得最应该离开杂志部的人,是你啊。”梁适勾唇笑了,带着几分风情。
“你!”主编气急,“你一个新人……”
话尚未说完便被梁适打断,“是的,我是个新人,但我知道上位者要广开言路,要多听多看,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如果你真的是个有能力的领导,哪怕你的下属交上来的是一堆垃圾,那你也能让垃圾重新焕发光彩,而不是在这里打压你的下属,通过抨击别人来提高自己,你配做一个领导吗?你的能力是什么?骂人?还是拿新人来发泄你的愤怒?”
她平静地提问,主编却因为这些话变了脸,咬牙切齿地看向她。
“我在这个行业里工作了近二十年,需要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外行人来指指点点?你懂杂志吗?你懂怎么做杂志吗?”
“1867年,美国编撰了第一本时尚杂志《happersbazaar》,是世界上最早的女性时尚杂志,起初只是以服装为主,后来逐步囊括了美容、休闲、珠宝等多个领域,内地在1980年出版发行了第一本时尚杂志《时装》,到21世纪,纸媒迎来了全盛时代,可是随着科技的进步,纸媒从兴起到没落只用了不到三十年,现在多家纸媒关停,成为了新媒体时代,电子刊的发行量要比纸媒高得多,所以你还在墨守成规什么?你认为做杂志是只要有理想就可以的吗?”梁适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完,同时向她抛出问题。
她以前对杂志的了解并不算多,只是因为身处在那个圈子里,所以会涉及到一些。
来东恒上班之前,她刻意查过资料,将杂志的前身和目前所处的困境都翻过,自己也有些思考。
这时候顺势将自己的思考说了出来。
“海薇珠宝可以在短期内推出自家刊物,且成为业内一流的杂志,你认为她们的主编就是像你一样不断打压下属,然后让下属每天熬夜加班改选题,从而做到了业内顶峰的吗?”梁适继续提问。
“是的,或许你以前是一个很优秀的杂志人,但现在时代在改变,你既要流量,要量,要销售量,又要杂志人的理想,这种事情不应该由你自己来平衡吗?如果你平衡不好,所有都要你的下属来做,那要你这个主编的意义何在?是为了让你拿着钱来骂人吗?东恒就是这样的工作环境吗?”
她一连几个反问句把主编都给问懵了。
这层楼安静得掉根针来都能听得见。
主编气极,把一沓a4纸直接扔向她,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a4纸就像飘下来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梁适看向她,继续解释:“还有,如果我有杂志的工作经验,那我就直接顶替你的位置了,我会空降成为杂志部部长,而不是选择到这里当一个小职员。”
“呵。”主编气得破口大骂,“那你他妈的就是个关系户啊,有什么好骄傲的?有本事你他妈就直接把我挤下去啊,在这里放什么屁,没本事就给我回去工作,跑这和我耀武扬威来了是吧?显得你很厉害?你他妈要是老总的女儿,怎么不直接空降到总裁办啊!”
“我主动来的杂志部。”梁适说,“可我来这里是工作的,而不是接受人身攻击的,我相信在场的所有同事都一样,大家都有着自尊心,都可以接受被批评。但我希望你明白,批评和辱骂不是一个词。你作为领导,没有攻击下属的权利,你在剥夺在场每一个人的人格权。”
梁适说完后忽地顿了下,不等主编反驳便笑了声,“算了,你这样的人应该不懂什么是人格吧。”
主编:“……我操!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屁话?!”
“实话罢了。”梁适说:“实话总是难听的。”
主编气炸,“你给我滚!滚出杂志部!”
“不对。滚出东恒!”主编吼道:“你这种垃圾不配待在东恒。”
“我不会走。”梁适说着拿出手机,“今天的会议我全程录音了,你的一言一行都有被记录下来,我会将这份录音转交给总裁办,让他们看着定,我相信东恒不会将你这样的人留在公司里。至于今天要和总经理开的选题会,我觉得可以将策划部那个婚姻的专题拿出来,结婚时一定要一件bare吗?以及定位东恒的消费群体,副标题可以用——每个人一生都可以拥有一件bare。”
bare就是东恒旗下奢侈品的品牌,享誉国际,换成中文是巴莉。
也会被大家戏称为巴黎。
“你是谁?”主编冷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凭什么由你来定选题?我点头同意了吗?你知道bare的消费群体是谁吗?是有钱人!bare的一条丝巾最低九万元,你认为平民能消费得起吗?这个选题早在五年前的《coci》新品发布会上被用过了,东恒是怎么?需要去嚼别人嚼过的口香糖吗?是专门捡垃圾吗?你要是提不出有新意的点子,可以闭嘴!滚!”
“即使用过,就不可以再用了吗?我们可以去超越,可以去做另外的方向,为什么非要局限在她用过,而我就不能用了呢?bare的定价很高,但是平民就不能用定价很高的东西了吗?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潜在消费用户,她今天没钱,不代表一生都没钱。况且,给每个人一个奢侈品的梦想,支持每个人都有拥有奢侈品的权利。作为企业,要有广阔的胸怀,而不是圈地为牢。”
主编还想骂她胡言乱语,后排忽然响起了掌声。
清脆的掌声在办公区域突兀地响起,不算很热烈,且只有一个人。
鼓掌的节奏很缓慢,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欣赏之意。
“谁啊?有病……”主编正要骂,结果一抬头看见了梁总经理,话头及时收住,脸上挂着尴尬的神色。
而梁适转过身,她不仅看见了梁新禾,还看见了许清竹。
一起来的还有梁新禾的两位助理。
“还要骂我啊?”梁新禾皮笑肉不笑地走近,看向主编,“我之前倒是不知道,原来孙主编的官架子这么大。”
“没有,总经理您听我解释,是因为这个新人太不懂规矩,而且杂志选题一直定不下来,没有好的选题,我心里着急……”
“好了,不用跟我解释。”梁新禾说:“我只看结果,杂志选题定下来了吗?”
孙主编面色一囧,“还没有。”
“所以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开内部选题会?”梁新禾问。
“是的。”孙主编一改之前的跋扈,顿时变得谦恭起来,说一句卑躬屈膝也不为过,“定选题本来就是比较难的一件事,deadline又快到了,我们讨论得就比较激烈了一些。”
“是吗?”梁新禾仍旧微笑,但谁也不会认为他的微笑很友好,“我来了有一阵,听见你好像一直在骂新人。”
“没有。”孙主编讪笑着:“是新人的观点太笨了,我教她来着。”
“哦?当真?”梁新禾伸手拍了拍孙主编的肩膀,“看不出来啊,孙主编这么助人为乐,爱护下属?”
孙主编点头哈腰,“应该的。”
“但我怎么听见你要让她滚呢?”梁新禾的眼神瞬间凌厉。
孙主编:“……那都是气话。”
“新人叫什么?自我介绍了吗?”梁新禾转头看向梁适,“和大家聊过了吗?”
梁适低咳一声,“还没。”
这一上午,谁顾得上管她啊。
“做事了吗?”梁新禾问。
梁适摇头,“也没。”
“分任务了吗?”梁新禾又问。
梁适仍旧摇头,“……还是没。”
梁新禾比孙主编高出许多,男alpha的身高近一米八五,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孙主编,“不是说杂志部缺人吗?我专门给你调了人过来,你就这么用人的?当初我可是听闻你善于用人,且工作能力强才给你开了年薪四十万的工资,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没让你挤掉海薇珠宝旗下的杂志,跻身一流,就是单纯地做个电子刊,你都做不了?是我高看你的工作能力了吗?”
“没……不……”孙主编顿时磕绊起来,不知该如何解释,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是杂志部太忙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安排。”孙主编战战兢兢地说。
她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啊。
四十万年薪的工作,对这个行业来说已经算顶格了,她比她以前的同事工资都高一个档。
别人都知道她进入东恒,羡慕得不得了。
这会儿内心忐忑得不行,又找补了一句,“梁总,我真不是故意的,今天太忙了。”
“你忙到没有时间给她安排事情,却有时间在开选题会的时候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给你调来的人吗?你是对她不满意还是对我不满意?”梁新禾语气平淡,却把孙主编吓得腿一软。
众人看明白了,这位空降的新人背靠梁总经理。
梁总经理过来,就是给对方撑腰的。
怪不得新人来了以后无所顾忌,敢直接正面和孙主编杠,敢情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大家纷纷对孙主编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但片刻后又变成了幸灾乐祸。
活该,让她平常嚣张,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梁总,我没这个意思,就是今天太忙了……”孙主编还在拼命解释,想要为自己开脱。
梁适已经站出来,“梁总,我这里有一组今天开会的录音,你可以听一下,或者我给你发邮件。”
孙主编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梁适:“……应该……”
她顿了下,看向梁新禾。
梁新禾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带着那么点儿小骄傲地说:“有的吧。梁总,您说呢?”
梁新禾点头,“有啊。”
梁适开心了,有人给她撑腰,有什么不能说?
“我觉得孙主编不适合在东恒工作。”梁适说:“她的杂志理念和东恒不符,而且杂志部在她的带领下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如果您很珍惜孙主编这样的人才,可以试着将她调到其他部门。但我想了想,没有什么部门是需要一个骂人精的。”
梁新禾闻言,嘴角往上扬。
梁适说:“所以还是由您来做决定吧。”
梁新禾看着梁适,带着几分欣赏,以及欣慰。
就那种老父亲看女儿终于成才了的感觉。
而梁新禾也没废话,直接宣布:“孙主编,你被辞退了,到人力资源部领一下这个月的工资以及辞退补贴。”
“梁总,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啊……”孙主编说:“您真要为一个新人开了我吗?我可以带领东恒杂志部走得更好。”
梁新禾看向她,“我换一个人,依旧可以让东恒的杂志部更好。这个世界,不是你有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况且,你在这里工作的一个月,我并没有看到你的能力。”
孙主编:“……”
她愤愤地瞪向梁适,“你给我等着!”
梁适耸肩,无奈地摇头。
一个跳梁小丑的无能狂怒罢了。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梁新禾让杂志部的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叮嘱策划组组长,下午五点开会时拿出所有的选题方案,到时候可以一起讨论,还鼓励她们不要害怕,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梁新禾处理事情的态度和孙主编大相径庭,让策划组的人感到开心。
天知道,她们这几天被孙主编骂得多惨。
有个妹子已经三天没睡觉了,每天上班时眼睛又红又肿,因为回家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身边有个人在骂自己,害怕得睡不着,只能哭。
孙主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
在收拾时看到了桌上的简历,是梁适上午递来的,她当时看都没看就扔在了桌上。
这会儿气得不行,拿起她简历打算撕了泄愤。
却在看到她的名字时停手。
姓名那栏上写着——梁适。
梁适、梁新禾、梁新舟。
都姓梁啊。
有个猜测在她脑海里形成。
她一下子有些慌,却还是把梁适简历团成一团儿,当成垃圾一样扔进了垃圾桶。
梁适也没想到梁新禾和许清竹突然会来。
不过也庆幸梁新禾来得及时。
不然她还要和那个孙主编掰扯很久。
梁新禾让助理帮大家订了下午茶,随后走出杂志部。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梁适和许清竹。
等出了杂志部,到了没人的地方,梁适笑着问:“二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当然是妹妻找你。”梁新禾瞟了她一眼,“难道还真以为我是专门过来看你的?”
“那倒也没那么自恋。”梁适讪讪地摸了下鼻尖,仍旧难掩笑意,“不过还是谢谢啦。”
“谢什么。”梁新禾说:“我只是为公司铲除蛀虫。”
梁适点头,“对对对。”
她算是看出来了,梁新禾就是个傲娇鬼。
分明就是关心这个妹妹的,结果硬要装出爱答不理的模样。
“得了,少在这阴阳怪气我。”梁新禾说:“妹妻找你有事,你们聊吧,我上去了。”
“好,谢谢二哥。”梁适高兴地说。
梁新禾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回头看她,“梁适。”
梁适正要和许清竹说话,闻言抬起头,“啊?”
“今天干得不错。”梁新禾说:“好好干啊。”
梁适:“……”
梁新禾认可她了?
她立刻笑着回应,“知道啦!”
梁新禾坐电梯离开,楼道里只剩下她和许清竹。
“你怎么突然来了呀?”梁适询问,“是公司遇到了什么事吗?”
“没有。”许清竹轻呼了一口气,“你等我捋一下。”
梁适:“……好的。”
不过在这空档,梁适手机微震。
她看了眼,是梁新禾发来的转账消息,直接给她转了十万,并留言:【带妹妻去吃点好的,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梁适:“……”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给钱的吗?
梁新禾真的是个宠妹狂魔啊。
分明只变好了一点,他就高兴得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吗?
梁适给他回复:【知道啦,谢谢二哥。】
几秒后,又是一条十万块的转账。
梁新禾:【给妹妻买点漂亮衣服,还有你自己,穿的那像什么样子,丢我们梁家的人。】
梁适:“……”
她的衣服都是精心搭配过的,很适合上班穿的。
况且,她刻意没穿大牌。
要是穿着一身名牌来上班,谁都知道她家世不简单了。
不过经过了今天,大家也应该知道了。
梁适选择躺平。
反正让她站在那儿被人骂是做不到的,没上去揍她两拳就已经算她有风度了。
梁适回复:【好的,谢谢二哥。】
几秒后,梁新禾又转了三十万。
梁适:“?”
梁新禾:【不要抠抠搜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梁家破产了。】
梁适:“……”
梁适:【好的。】
看着转来的五十万,梁适哭笑不得。
虽然邱姿敏那个妈有点变态,但梁新禾这个二哥确实不错。
梁适收了手机,这才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很快就捋好了思绪,只是一直在等梁适忙完。
她上班到一半跑出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第一天入职明辉珠宝设计部,担任设计部副部长。
去了之后的事情很多,不过没有像梁适这种,遇到了找茬的。
大家都知道她是许家的大小姐,没人敢惹,就连设计部部长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她一整天都很忙,只在吃过午饭后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又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出来接个茶水的功夫,就听见同事在讨论今天的新闻,原本没放在心上的,但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流萤。
随后又听到了白薇薇的名字。
她顿时就竖起了耳朵,白薇薇发生的那些事也都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都没来得及回办公室,拿出手机搜索白薇薇的名字,相应的新闻便进入她的视线。
看见白薇薇跳楼这几个字,她心脏都跳停几秒。
紧张地给白薇薇打电话,依旧关机。
又给赵叙宁打,一直没打通,私人号码也没人接。
她又给梁适打,也没人接。
原本是想开车直接去医院的,可网上说白薇薇已经转去了私立医院,她猜想莽撞地去了医院也见不到白薇薇,干脆在十字路口调头来了东恒。
她尚不知道梁适去了哪个部门,只好在微信上联系了梁新禾。
梁新禾还当是梁适欺负她,气不打一处来,说是肯定替她好好教训梁适。
许清竹和她解释之后,这才来到杂志部。
可没想到一来就听到梁适在和主编争辩。
如果按照原来梁适的性格,怕是早就把杂志部砸了,把那主编摁在地上揍一顿。
但今天,梁适却自信地站在那里,有理有据地反驳对方,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她提出的每一条都能令人信服,且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着不同于以往的沉稳。
许清竹看到了在职场上闪闪发光的梁适,一下子听入迷了,便没喊梁适。
这会儿结束了,倒把自己来找梁适做什么的差点忘了,幸好稍微平复下心绪,这才想起来。
她怕人听到,压低了声音询问,“白薇薇现在怎么样了?”
梁适也没想过瞒着她,早晚都会知道的,便直接和她说了现状,“脱离危险了,还在观察中,能去探望的时候,赵叙宁会跟我们说的。”
“那网上说得那些,都是真的吗?”许清竹问:“薇薇那天晚上被人给……”
她连“侵犯”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没有。”梁适说:“那个房间是十点关闭的,我和赵叙宁十点十分就去找你们了。十分钟,能做个什么啊?”
“但网上那张图里,薇薇的表情很不对劲儿。”许清竹说。
“因为那天的酒水里掺了东西,你们都喝了。”梁适挑拣着说,尽量保证自己说得都是实话,“她的情况比你更严重些,迷情剂导致她发情期提前,所以看上去很不正常。赵叙宁及时把她救出来了,而且还给她打了抑制剂,并没有造成大的伤害。”
“那为什么薇薇会跳楼?”
“赵叙宁说,是因为和女朋友吵架。”
“她有女朋友?她不是一直在等赵叙宁么?”
“……”
梁适还以为许清竹知道呢。
结果许清竹都不知道。
她只能讪讪地摸摸鼻尖,“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赵叙宁那边应该守了蛮久,听上去挺累的,就没多问。”
许清竹捏了把拳头,忽地调转话锋问她,“所以我那天,有没有被侵犯?我的衣服是你帮我脱的吗?”
梁适:“……”
“没有。”梁适说:“我进去的时候你穿着吊带呢,内衣也在,裤子完好。”
说到这些的时候,梁适的脑海里适时出现了那天的风光。
她目光稍稍下移,随意一瞟就看到了许清竹的上半身。
她的衬衫扣子稍有些绷紧。
梁适别过眼。
“那我们有没有发生关系?”许清竹自己是能通过身体是否有异常判断出来的,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出来。
“啊……”梁适微顿,抬手摸了下耳朵,随后回答:“没有。”
“你在撒谎。”许清竹笃定地说。
“没说谎。”梁适忽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说:“有没有发生,你自己的身体不清楚吗?”
许清竹:“……”
许清竹紧紧地盯着她。
几秒后,梁适破防,她无奈道:“就你亲了我的脸,算吗?”
许清竹:“……”
许清竹原本很认真,也很正经地在问她,可没想到她会出一个这样的答案。
而且两人在楼道角落里,她还稍稍靠墙,梁适稍稍逼近便将她挤在了墙角。
alpha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淡淡的白毫银针清香。
闻起来舒服又安心。
她说话的语气不似刚才在办公室里那般强硬冷淡,而带着几分娇软,似撒娇,又似无奈地宠溺。
期间还夹杂着几分害羞,因为她在说“亲”这个字的时候,声音微颤。
alpha说话的热气吐露在她脸上,搞得她心跳忽地加快,垂下来的眼睫忽闪不停。
她轻轻扶了梁适一把,手却刚好落在了她的柔软之上。
alpha的月匈部没有omega大。
甚至有的alpha很多是太平公主。
梁适算是意外。
她的身高在alpha里算是拔尖的,连月匈部也比一般的alpha发育得更好。
柔软,且手感很好。
许清竹轻轻一推,梁适却忍不住闷哼出声。
梁适:“……”
许清竹的手很小,轻轻推过来其实是感觉不到什么力度的,但偏偏她推得是敏感地带。
稍微有一点力量就会很敏锐地感知到。
梁适没控制住自己。
不仅如此,她耳朵都像火燎似的。
还是第一次被女生……尤其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老婆。
梁适往后退了半步,许清竹一晃神,手还悬在空中,略有些尴尬。
甚至许清竹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一下,像是弹钢琴那般,不过是个虚无的假动作,但看在梁适眼里,已经脑补了一层其他意思。
“……”
她感觉自己的腹部涌上了一股热气。
场面一度有几分尴尬。
梁适慌乱地捏了下耳朵,“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许清竹看向她,忽地笑了。
她耸耸肩,“抱歉,那天我喝多了,神志不清。”
梁适立刻摆手,“没事没事,我没敢对你做什么的。”
许清竹:“……”
这话说得很怂,听得许清竹想笑,连带刚才对白薇薇的紧张心情都放松了不少,故意逗她,“就算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反正就任由你说咯。”
梁适:“……?”
“苍天可鉴,我真的没有做。”梁适认真地解释,“那天你妹妹还在车上的,我能做什么啊?”
“要是我妹不在,你就做咯?”许清竹顺势反问。
梁适:“……不会。”
她声音渐歇,带着那么一点点心虚,低声说:“我也不是那么君子。”
许清竹听见了,心里发笑。
怎么感觉这人还蛮纯情?
她故意逗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梁适:“……”
她无语,卡了几秒后坚定地说:“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
许清竹:“……”
许清竹笑着扶额,“哦,谢谢你啊。”
梁适:“?”
总感觉许清竹带着那么一点儿阴阳怪气。
“真的,你相信我呗。”梁适说:“要是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肯定追着要你负责了啊。”
许清竹收敛笑意,挑眉威胁:“你试试?”
梁适:“……错了。”
她迅速滑跪的态度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带上了那么点儿旖旎。
似是一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不过许清竹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还是比较信任现在这个梁适的。
她将话题绕到白薇薇身上,“那依照赵叙宁的意思就是,薇薇因为去华悦国际的事情和女朋友吵架,情绪激动就跳楼了吗?”
梁适点头,“可能是。”
许清竹重重呼了口气,愧疚地摁向太阳穴,“我那天应该直接带她走的。”
“那为什么没走?”梁适追问。
许清竹微顿,忽地勾唇笑了下,“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吧,而且,薇薇很想给陈流萤拿下那部电影,可以冲金马奖的。”
她只是不想给白薇薇扯后腿。
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那天是谁发短信让你去的?”梁适问。
“一个男人用薇薇手机给我发的。”许清竹说。
“什么样的男人?你知道他是哪家公司的么?”梁适继续问。
许清竹拼命回忆着,她没喝醉时的记忆很清晰,拿出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下,把手机递到梁适面前,“是这个人。”
百科上的title是导演,制片人,有过多部获奖作品,在国内影视界有着极高的地位。
梁适记下名字,打算私下去查。
许清竹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专门叫你去做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倒觉得她问的话天真,“一个男alpha找一个女omega,还能做什么?想让我陪酒呗。”
说到这些的时候,许清竹皱了下眉,眼里闪过厌恶。
不过还没等梁适说什么,许清竹先保证道:“我之后不会再莽撞地去这些地方了,你昨天和我说的话我都记得。如果真的有必要应酬,我会给你打电话,先提前谢谢你。”
“没事。”梁适拍了下她肩膀,一副革命战友的样子,“我是alpha嘛,不容易醉的。”
许清竹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她低头摁着手机,想给赵叙宁打电话,却又怕耽误了她的事。
很想现在就去看白薇薇,但还不能探望。
只能在这里瞎担心。
隔了会儿,许清竹说:“我回去工作了,你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梁适点头,“行,好好工作。”
许清竹拉开楼道的门,“你也是。”
在离开前,她像梁适一样,转过身夸赞道:“梁适,你工作起来超酷的。”
梁适:“……”
她自信地笑,“那当然。”
许清竹走后,梁适又给赵叙宁发了条短信:【许清竹知道白薇薇的事情了,你那边有新进展记得随时通知我们,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也尽管说。】
赵叙宁很快回复:【好,谢谢。】
人和人的交往点到为止。
而梁适还不想回杂志部给各位同事添乱。
刚闹了那么大一出,她一回去,必定会引起同事们的“围观”。
但五点还要开选题会,同事们需要赶稿,做展示用的ppt。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了,她还不如再等二十分钟直接过去开会。
趁着这间隙,她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刚好遇到去人力资源部办完离职的孙主编。
她站在盥洗池前洗手,洗手液的泡沫轻柔地滑过她的肌肤,站在一侧的孙主编像是条毒蛇一样地看着她,愤愤不平。
她没搭理。
梁适淡定地洗了手,又从一侧抽了张纸,不疾不徐地擦手,尔后将纸团准确无误地扔进垃圾桶。
她将耳侧的碎发拢到耳后,斜睨了孙主编一眼,踩着高跟鞋打算离开。
结果孙主编忽然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是谁?”
梁适回头看向她。
孙主编的油头散开,显得有几分狼狈,“就算死,我也得死个明白吧。”
她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你到底靠着谁进来的?”
梁适比她高些,光站在那儿就足以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梁适勾唇笑了下,“那就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梁适。”
孙主编愤愤,“我知道!你和梁总经理是什么关系?!”
梁适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感,“我姓梁,他也姓梁。东恒集团……”
她顿了顿,嗤笑道:“本来就是姓梁的。”
“呵。”孙主编冷笑道:“原来我就是输给了一个关系户呗。东恒集团姓梁又怎么了?谁不知道梁家小姐学历垃圾,做人垃圾,整个人就是个垃圾。”
反正也被开除了,孙主编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盯着梁适,狠狠地骂道:“垃圾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是吗?”梁适没生气,她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如果你知道梁家小姐是这么一团垃圾,就应该知道我脾气很不好,在这里把你打一顿,应该也没人知道。”
孙主编闻言,吓得往后一退,“你干什么?我要报警了,我送你去蹲局子。”
“又没人看到我打你。”梁适逼近她,“我可以让这里的监控坏掉。”
孙主编:“……”
梁适看她怂了,忽而轻笑着退开,“打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
梁适看向她,认真地说:“你不是输给梁家小姐,以你的工作方式,迟早有一天会翻车的。无论我是不是梁家小姐,都没有一个领导会认可你的工作方式,你被开除是迟早的事情。”
梁适的声音变轻,“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孙主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深深地撞击了她的内心。
梁适回去开会时,梁新禾也刚到,她坐在边缘地带,拿出笔记本开始做会议记录。
而在会议开始前,她把梁新禾刚刚给转的五十万,分了一半转给许清竹。
许清竹:【?】
梁适:【二哥给的,分你一半。】
许清竹:【……为什么?】
梁适:【妻妻共同财产。】
隔了会儿,梁适又给她转了二十万。
许清竹:【二哥又给了?】
梁适:【不是,这是我自己那半。】
许清竹:【……还差五万。】
梁适:【?】
她戳着屏幕回复:【给留点零花钱呗。】
许清竹:【……】
梁新禾敲桌,“开会。”
梁适立刻将手机关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
工作第一天就在公司掀起了腥风血雨,还未下班,各个部门都知道杂志部空降了一个新员工,直接开掉了平日里暴躁异常的孙主编。
导致杂志部管理层空缺。
目前大家都在猜测,新员工会不会直接晋升部长。
但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梁新禾开会非常迅速,言简意赅地定下了杂志第一期选题,就定了梁适之前提的那个——每个人一生都可以拥有一件bare。
定下选题后又给各组长分配了任务,就是没提新部长的事,让各组有事直接找他就行。
梁适上班的第一天没加班,她下班后开车回家。
在路上接到了赵叙宁的电话,说白薇薇醒了,可以安排探望,把病房号已经用短信发给她了。
梁适应了声好,调头开车去了许清竹公司,顺势给她打了电话。
但没人接。
梁适到达她公司楼下以后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
就这?
这还让她随时保持联系?
是用飞鸽传书保持联系吗?
梁适无奈,只好进了公司。
前台是新换的,并不认识她,她说找许清竹,对方问她有没有预约,她摇头,随后理直气壮地反问:“找自己老婆还要预约吗?”
她人虽然是假的,但身份是真的啊。
说这话的时候虽心虚,却也佯装镇定,一点儿没让人看出来。
前台立刻给许清竹办公室打了电话,没人接。
前台:“……”
她怕对方是骗人的,又怕对方没骗人。
毕竟是大小姐的妻子,她一个打工人,谁都得罪不起。
再三考虑之后,她试探着问:“要不我带您去楼上看下?”
梁适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设计部在十楼,梁适和前台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前台总忍不住瞟过来,担心自己做错事,但又觉得这么极品的alpha,无论从气质还是从颜值,和她们家大小姐都挺相衬的,应该不会有假吧?
不过也只是她的猜测。
她战战兢兢地带着梁适上楼,结果发现设计部的工位上都空着。
倒是大会议室的灯亮着,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里边人乌泱泱的,应当都在开会,她便让梁适稍等一会。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梁适:“……”
她好像知道许清竹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将明辉珠宝起死回生,并且一路做到上市了。
咸鱼已经下班,勤奋的人还在开会。
那场会开到近八点。
员工们抱着文件夹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个就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不过都各司其职,每个部门配合得还算协调。
看来今晚对她们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梁适粗略地数了一下人头,给大家下单了夜宵。
许清竹在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她脖子里挂着工牌,没穿外套,就是简单的衬衫,但和在家里不同,这会儿的她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随意扎成马尾,额前有几缕碎发,虽有几分疲态,却更显冷艳。
她环视了一圈办公区域,目光落在了边缘处,愣神片刻。
梁适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许清竹露出浅笑。
她唇角轻轻上翘。
不过是浅笑,却一下子打碎了冷艳的滤镜。
她踩着高跟鞋朝梁适走来,前台小姐姐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带错。
“你怎么来了?”许清竹问。
“给你打电话不接,只能过来了。”梁适说。
“抱歉,我在开会。”许清竹从兜里拿出手机,摁了两下发现屏幕都不亮,没电了。
“赵叙宁说薇薇醒了,可以去探望。”梁适压低了声音问:“你这边忙完了吗?”
“还没。”许清竹说:“但是可以走。”
薇薇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梁适和她说:“你们部门今晚是不是要加班?”
“是的,马上就要开新品发布会了,还有几款产品没定下来。”许清竹虽刚来第一天,已经摸清了整个部门,并且融入到了工作进程中。
“我给大家订了宵夜。”梁适说。
许清竹闻言,挑了下眉,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梁适:“……”
还挺受用。
许清竹转过身,拍了拍手,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
许清竹那清冽的声音响起,“大家今天辛苦了,做完手头工作的就可以下班了,还没做完的也可以带回去做,按时完成就行。加班是自愿的,会有双倍工资,最迟不超过12点。我……”
她顿了下,“我妻子给大家订了宵夜,一会儿加班累了可以吃,大家辛苦。”
说完朝着大家鞠了一躬。
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住了。
本来嘛,搞设计的加班是常事。
许清竹没来之前他们也经常加班,但哪有这种待遇啊?
宵夜?双倍工资?还会跟他们说辛苦?
部长只会说这是你领工资应该做的。
大家顿时悟了,这就是大小姐的格局啊。
不知是谁鼓了下掌,设计部顿时掌声雷动。
还有人胆子大,笑着说了句,“谢谢嫂子。”
又有人喊:“嫂子人美心善。”
“祝嫂子和大小姐天长地久。”
“……”
一时间乱套了。
梁适开车,许清竹坐在副驾。
哪怕是坐在车上,她仍旧在做新方案。
梁适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些。
抵达医院时是九点十分,许清竹身体还未恢复完全,又负荷了大量工作,方案刚做完,都没来得及保存就靠在玻璃窗上睡着了。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刚停稳许清竹就睁开了眼睛,声音迷蒙又沙哑,“到了吗?”
梁适点头,“嗯,你还好吗?”
“没事。”许清竹打着哈欠把方案保存并发送,又把电脑扔在后边,松开安全带下车,“先去看薇薇吧。”
两人一同上楼。
有赵叙宁的关系,白薇薇住的是vip套房,在顶楼,有全套的安保设施,怕她再想不开跳楼。
她们两人上去的时候,楼里正爆发着争吵。
赵叙宁那冷冽的声音尽量压低,却也能听得出她的愤怒,“你已经把她逼得跳楼了,还不够吗?难道非得让她死了才行吗?”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和你无关。”另一道女声显得强硬又冷漠,“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这绿帽子戴得不明不白。”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赵叙宁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被侵犯,而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把她带回来,给她打了抑制剂。她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你再这样咄咄逼人,是想要逼死她吗?”
“是我想逼死她吗?是她想逼死我。”那道女声愈发激愤,“谁不知道她以前对你有意思?这次她可爽了吧,给我戴绿帽子。我他妈的,白薇薇,算我爱错你了!”
“这些事情就不能以后再说吗?”赵叙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她现在是病人,刚从手术床上下来,感情的问题之后再讨论,可以吗?”
“呵,你当然可以。是你给我戴了绿帽子,不是我给你戴!你他妈当然行。”
“……”
“赵叙宁。”梁适喊了声,那端的争吵才戛然而止。
许清竹一路小跑过去,站在赵叙宁身侧,打量对面的人,皱眉道:“陈流萤?”
陈流萤看见她,愣神了几秒,而后才挑眉道:“许清竹?”
“是的。”许清竹说:“这里是病房,你能先不要吵了么?你现在吵下去解决不了问题,要这功夫不能联系你的工作室,把现在和你有关的负面新闻都压下去,到时候薇薇病好以后,工作还稍微轻松点。”
陈流萤一怔,没像刚才杠赵叙宁那样去杠许清竹,倒是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
随后她坐在长廊的长椅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
赵叙宁友情提醒,“不好意思,这里是禁烟区。”
陈流萤:“……”
许清竹和梁适进病房去看望白薇薇,赵叙宁就在外边等着。
白薇薇已然醒了。
她是从窗户上跳下去的,没有网上传得那么夸张,就当时和陈流萤吵了一架,直接从五楼往下跳,跳下来的时候落在了松软的草地上,就摔到了腿,给腿做了个手术,这会儿一条腿架在空中。
脸部也有轻微擦伤,不太严重。
她双目无神地坐在病床上,手里握着个苹果。
许清竹一看到她这样儿,就忍不住想哭,立刻上前抱紧她,“薇薇。”
白薇薇僵着的身子微动,缓慢地转过身体,一滴眼泪掉下来,哑着声音喊她,“竹子。”
似是要把醒来后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似的,从细碎呜咽的哭转为小声啜泣,又变为嚎啕大哭。
许清竹不停地安慰她,“没事了,我在呢,那天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难过,不是我们的错。”
白薇薇只是哭。
梁适向来见不得这种场面,搞得她也想哭了。
给两位抱着哭的omega递了包纸巾,她便走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两闺蜜。
随后找赵叙宁了解情况。
赵叙宁倒也没藏着掖着,将整件事如实相告。
其实很简单,白薇薇和自家艺人在一起了,但一直没公开,被誉为“娱乐圈第一御a”的陈流萤脾气暴躁,心眼小,特别能吃醋,那个人设也是白薇薇给她包装出来的。
那天赵叙宁带白薇薇回医院时,刚好撞见了扭伤脚的陈流萤来检查。
本来白薇薇没穿衣服,赵叙宁是将自己衣服裹在她身上的,发情期的omega会被alpha的信息素所吸引,赵叙宁向来洁身自好,早已隐藏了自己的信息素,但压不住白薇薇的信息素。
遇见陈流萤后,对方很生气白薇薇被她抱着,也吃醋白薇薇裹着她的衣服,所以一气之下扯掉了白薇薇的衣服,这才发现白薇薇是□□的。
她顿时气急,一口咬定白薇薇出轨了。
等到白薇薇打了抑制剂,昏睡过去之后就要和赵叙宁理论。
赵叙宁跟她解释,她不相信。
白薇薇的身体要比许清竹稍好一些,休息了一天便醒了,但在醒来当天,陈流萤就和她大吵了一架。
吵到白薇薇因情绪激动,抑制剂失效。
赵叙宁帮她又打过抑制剂后,千叮咛万嘱咐让陈流萤别再刺激她。
结果等到白薇薇第二天醒来,陈流萤又和她吵了一架。
导致白薇薇一时想不开,直接推开窗户,从五楼跳了下来,被围观群众看见,拍了视频发到网上。
然后就引发了网上的那一起闹剧。
听完全程的梁适:“……”
五味杂陈jpg
想不到白薇薇骂原主的时候挺痛快,结果自己也识人不清,找了这么个渣女?
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梁适也没法评价。
她问赵叙宁,“那你怎么处理?”
赵叙宁靠着墙摇头,“就这样咯。”
她平静的声音中略带疲惫,“清者自清。”
就是白薇薇那儿有点不好弄。
梁适忽然八卦,“你和白薇薇,真不是一对吗?”
赵叙宁:“……”
良久,就在梁适以为赵叙宁不会说的时候,赵叙宁耸了耸肩,坦荡承认,“以前打游戏的时候,算是暧昧过。”
“那怎么没在一起?”
赵叙宁又一次沉默。
隔了会儿,她苦笑了下,“没忘记前任。”
梁适:“……”
看不出来,还是个大情种啊。
不过聊聊私事,梁适感觉她俩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而且赵叙宁好像对她态度好了许多,没有刚见到时的疏离感和厌恶情绪。
她俩安静地在楼道里待了一会儿。
外头忽然有人说:“您不能进去,赵医生今天不上班。”
“让开。”一道冷冽的女声传来。
赵叙宁的耳朵微动,几乎一瞬间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梁适同情地苦笑了下,“又是找你的,需要我出去帮你打发了吗?”
赵叙宁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转身往外走,“这个人,你打发不了。”
梁适:“……”
她拍了拍赵叙宁的肩膀,“那你加油。”
赵叙宁那清冷的眼神扫过梁适的手,梁适又缩回来,朝她笑了下。
赵叙宁感慨了句,“你今天倒是心情好。”
“就感觉生活很美好。”梁适说:“所以要活得快乐点咯。”
赵叙宁:“……”
她拉门时还调侃,“这话可一点儿都不梁适。”
梁适无所谓,“怎么样都是梁适啦。”
赵叙宁没再回答,而是已经走出去,回应外边,“沈茴,我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感觉赵叙宁喊沈茴这两个字时,带着几分缱绻。
和平日里冷冰冰的赵叙宁一点儿都不像。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会儿八卦”的心态,梁适拉开门也走了出去。
vip病房的走廊里很空荡,只有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陈流萤,离她们这儿也挺远。
而赵叙宁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站在一起。
梁适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对方穿着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版型很正,棕色长发垂至腰间,身高和赵叙宁相差不多。
梁适正好要回病房看那两位哭完了没,所以要路过她们。
路过时刚好听见沈茴说:“这东西还你,以后别把东西落我家。”
梁适:“……?”
哦吼?前女友?!
梁适没忍住好奇,回头瞟了眼,却猝不及防和沈茴的视线对上。
沈茴的眼睛很好看,是浅褐色的瞳孔,和她的瞳色有几分相似。
沈茴肌肤很白,牛奶肌,就是有些过分消瘦。
她似乎天生长了一张薄情脸。
但梁适又觉得她很眼熟。
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只能将这情绪归类为,原主曾经见过,给这具身体还留下了记忆。
只是她不记得了。
她朝对方露出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走了。
沈茴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莫名熟悉。
赵叙宁也跟着回头,直到梁适走进病房,她才略带不爽地说:“已经走了。”
沈茴这才收回目光。
她看向赵叙宁手心里的戒指盒,声音凉薄,“那是谁?”
赵叙宁眸光深邃,眉头微皱,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喜欢?”
沈茴也没正面回答她,笑了笑,“有点儿眼缘。”
总觉得应当在哪里见过。
赵叙宁说:“她有老婆了。”
沈茴闻言看向她,挑眉道:“你有女友的时候,也可以出轨。”
“我说了,那是个误会。”赵叙宁说:“我什么都没做。”
“对,是人家扒你衣服呗。”沈茴勾唇轻笑,那双眼里凉薄到没温度,“好了,赵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沈茴。”赵叙宁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沈茴头都没回,“哦。”
“那时候我那么爱……”赵叙宁话说到一半顿住,低头苦笑了下,把所有解释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看向沈茴背影的眼神里还泛着泪意。
不光那时候啊。
这时候也爱的。
她忍不住喊,“沈茴,多吃点儿,别挑食了。”
沈茴脚步微顿,回头,冷淡道:“你还真是处处留情。”
赵叙宁的声音沉下来,带着几分不舍,“也别再瘦了。”
沈茴冷笑,“那希望赵医生以后不要再因为现女友的事情,大半夜给前女友打电话。”
她将赵叙宁从头打量到脚,“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赵叙宁立刻解释:“我单身。”
沈茴:“新闻通稿都出来了,那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吗?难道说你们抱了,亲了,哪怕是睡了,她也还不是你女朋友?想不到赵医生现在的尺度这么大啊。”
赵叙宁:“……”
“我没碰过她。”赵叙宁说:“就单纯把她救出来而已。”
沈茴冷冷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随你。”
说完便离开了医院。
赵叙宁心事重重地走到病房外,靠着墙放空发呆。
而病房内。
许清竹已经安慰好了白薇薇,也从她那儿了解了真相,顺带帮她谴责了陈流萤。
白薇薇起初一言不发,之后握着许清竹的手说:“我会和她做个了断的。”
许清竹拍着她的肩膀,“没关系的,还有我啊。”
她笑着说:“爱情没了,还有姐妹,我一直在。”
白薇薇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起来,不过还是低声问:“你那天没被怎么样吧?”
“没有。”许清竹说:“梁适她们去得很及时,我衣服也还在,多亏了她们。”
“是啊。”白薇薇叹了口气,“那天还挺绝望的。”
“都过去了,以后多当心些就好了。”许清竹问她,“你还要继续当经纪人吗?”
这一行太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白薇薇沉思片刻,无奈苦笑,“应该不会了吧,事情闹得这么大,我爸妈已经看到新闻了,让我回家里的公司上班。”
“也挺好的。”许清竹说:“我现在也回家里公司了。”
两人聊了会儿,白薇薇身体还未恢复,没多久就困了,许清竹坐在她身侧,哄着她睡了觉。
等她睡着后,梁适才压低了声音说:“她看上去好累。”
许清竹抚平了她眉心的褶皱,朝梁适做了个手势,两人离开了病房。
但在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白薇薇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空洞的眼里满是绝望。
为什么梁适可以去得那么及时?
为什么竹子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会和梁适感情越来越好?
为什么她要被误会为出轨?
她那么爱陈流萤啊。
一行清泪顺着白薇薇的眼角流下来,她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梁适和许清竹晚上回去时心情都不算好。
许清娅还在家里等她们,一见她们回来,立刻起身迎上来,“我的天呐,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睡公司了呢。”
许清竹瞟她一眼,“看不出来吗?嫌弃你,所以就回来得迟。”
“啊喂。”许清娅撇嘴,“你可是我亲姐。”
“哦。”许清竹把包挂起来,随口问了句,“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许清娅说:“对了,我这周日开学。”
许清竹倚在沙发上,疲惫地摁着眉心,“需要我们送你吗?”
许清娅扭头看向梁适,“梁姐姐送我呗,就开那辆保时捷送。”
许清竹:“……虚荣。”
“十几岁的小女生,虚荣点儿怎么了?”许清娅理不直气也壮,“非得像你一样成为书呆子啊?”
许清竹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许清娅也识趣,没再跟许清竹吵,只和梁适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房间。
梁适看许清竹太累,走过去询问她要不要上楼洗个澡再睡,许清竹说:“你用楼上的吧,我在楼下洗。”
住着人家的房子,没道理鸠占鹊巢。
梁适也没和她客气,不过帮她把洗漱用品从楼上拿了下来。
梁适洗澡向来快,洗完出来以后就站在楼上往下看,她总担心以许清竹的体质,会在洗澡时昏过去。
不一会儿,许清娅拿着水杯从房间出来。
她仰起头,“梁姐姐,你看什么呢?”
梁适脸微红,“没啊……我就看看风景。”
许清娅:“?”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发现她姐从楼下的卫生间里走出来,并且头发湿漉漉的,浑身水汽氤氲。
一看就刚洗完澡。
她端着杯子走过去,“你怎么在楼下洗澡?”
许清竹正在拿毛巾擦头发,要说话时嗓子有些干,许清娅便懂事地递了杯子过去。
许清竹含了口水润过嗓子,才回答:“梁适在楼上洗。”
许清娅:“……你俩又不是不能一起洗。”
许清竹刚拿着她杯子在喝第二口水,闻言直接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许清娅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道:“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许清竹:“……”
“都结婚了,一起洗个澡不算什么吧?”许清娅说:“还能给对方涂个沐浴乳什么的。”
许清竹:“……”
闭嘴。
她耳朵都红透了。
不过也暗自庆幸,幸好这话没被梁适听见,不然还让人家以为自己妹妹太奔放了呢。
结果许清娅下一句就是,“你说对吧,梁姐姐?”
许清竹:“……”
她抬起头,直接对上了另一张尴尬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又同时避开。
双双社死。
许清娅撇嘴,“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结了婚都这么忸怩。”
许清竹:“你小孩子懂什么,回去睡觉。”
许清娅切了声,仰头看了眼梁适,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俩最好不要被我发现是形婚哦。”
许清竹:“……”
“形什么婚啊。”许清竹有些慌,却还在佯装镇定,“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许清娅:“正经东西。”
她朝许清竹挑了下眉,“霸道小娇妻爱上我,你看不看?我这还有两本。”
许清竹:“……”
你可闭嘴吧。
许清娅又仰头问,“梁姐姐,你看不看?”
梁适:“……”
她高中就不看这种了好不?
许清娅故作高深地说:“我这里有一本特别适合你。”
梁适怕她尴尬,低咳一声,“什么?”
许清娅:“傲娇甜妻爱上我。”
梁适:“……”
许清竹拍了她妹一把,“回屋睡觉。”
许清娅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真的,梁姐姐,特别好看,入股不亏。”
许清竹:“……”
第二天早上,那本《傲娇甜妻爱上我》就出现在了她们家餐桌上。
而许清娅还在房里睡觉。
许清竹拿着书,头痛扶额,“抱歉,这孩子总喜欢看些不太正经的东西。”
梁适:“啊这……”
“我给扔了吧。”许清竹说。
梁适及时制止,“别了吧,怎么说也是她很喜欢的东西,到时候知道你丢了,肯定要和你闹。”
许清竹:“……你也太惯着她了。”
“还好吧。”梁适笑笑,“她就是个小朋友,其实挺乖的。”
许清竹:“……”
于是上班的时候,梁适为应付许清娅,拿上了那本书。
她上班时无聊还翻了几页。
是一本百合,设定还挺好玩的,她上午在杂志部没什么事儿做,闲着看了一半。
下午也没事做,干脆把前几章写成了剧本。
等做完以后,梁适发现:她是真的闲。
这天下班的时候,梁适听到系统发来了指令:【宿主您好,您的被动任务将于本周日过期,今日零点前可选择放弃任务,放弃无惩罚,扣除1幸运值,逾期未完成,将增加3噩运值。请尽快完成被动任务哦。ps:被动任务完成的越早,得到的奖励越丰厚哦。再ps:您是小统见过完成任务最快的宿主了呢,您的幸运值目前已累积到27分了呢,请再接再厉,小统一直为你加油哦!】
系统的声音是那种带着诡异的机械音,有时还断断续续的,因为它不太能断得好句子。
所以听起来很刺耳。
不过经过这么多次,梁适也已经习惯了。
她还能回系统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刁钻的系统了呢。”
……
人总是不自觉被同化的。
她竟然!也说起了语气助词!
周六,梁父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拍卖会结束之后是晚宴。
梁适起初都不知道。
周五下班那天晚上,梁新禾打电话给她说的,并且叮嘱她带上许清竹。
两人结婚以后,许清竹都没跟着原主出席过正经场合。
只有原主想折腾许清竹的时候,带着一大堆狐朋狗友回家里折腾一番,让许清竹打扫。
其余时候,都没怎么把许清竹放在眼里。
梁适原本想推诿,但梁新禾幽幽地来了句,“这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你不需要,妹妻也不需要吗?”
梁适:“……”
她妥协了。
许清竹需要。
许清竹可是要把公司做到上市的女omega。
她不能成为许清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周六那天,两人皆去店里做了造型,又去选了两件礼服。
梁适给自己选得是一件浅蓝色的晚礼服,裙摆很长,露出精致的锁骨,刚好搭配一条银色锁骨链。
而许清竹选得是一件水绿色的晚礼服,和梁适那件样式差不多,搭配了同款锁骨链。
两人的发型也都重新做过,让人看过去根本移不开眼。
梁适和许清竹换完礼服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充满了惊艳。
一旁的销售员也看呆了,隔了好久才真情实意地夸赞道:“二位简直是将这衣服穿出了最高境界,不是我们的礼物衬您们,是您们衬这两件礼服,穿上就和情侣装似的,太有妻妻相了。”
梁适和许清竹便直接穿着去了会场。
下午是无聊的拍卖会,没什么意思。
梁适和许清竹在后边落座,不断有人回头看她俩。
梁适的改变太大,在场众人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还是有人提醒了下,“这似乎是梁先生的三女儿。”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个整天浓妆艳抹,就知道惹事生非的梁三小姐吗?
怎么几日不见,这么漂亮了?
是去h国整容了吗?
总之就是美得太不可思议了。
而她身侧那位,自然就是许家小姐。
按照地位来说,如今的许家自是不配出现在这种宴会上的,但谁让人家搭上了梁家呢?
不过圈内一直盛传,那位梁三小姐即便结了婚也还是只常常流连花丛的花蝴蝶,怎么突然改了性,带着老婆来参加拍卖会了?
一时间,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太多了,许清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反倒是梁适拍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没事,他们就是看我们漂亮。”
许清竹:“……”
她错愕地看过去,发现梁适说那话说得很坦荡。
许清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没发现,梁适还这么自恋呢?
不过她也没在意,在心底不断安慰自己,终有一日是要习惯的。
别人看就看吧,也不会少块肉。
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拍卖会很快开始,起初拍卖的都是些小物件,价格从一万起。
梁适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
而许清竹倒是一直在观察着在场众人,同时,也在观察台上的物品。
直到一件新的拍品拿上来,那是一个银色的手镯,看上去质地不怎么样,竞拍员介绍,这是一只纯银手镯,是盛老太太留下来的传家之宝,捐赠人匿名。
盛家这个名头已经很久没在这圈子里出现了。
谁都知道盛家当年出了个不愿继承家业的天才建筑师盛清林,却英年早逝,导致家业落入并不怎么会做生意的许光耀手中,从此没落。
所以盛家的物件,突然出现还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东西,难道是盛家女儿捐的?
但盛家女儿又不是疯了,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捐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而竞拍员已经在台上喊,“本件竞品,起拍价十万元。”
台下立刻有人喊,“十五万。”
许清竹看着台上那个镯子,眼眶红了。
她知道是谁捐的。
许清竹对外祖母的印象其实很淡了。
她只记得那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常在夕阳西下时抱着她坐在藤椅上摇摇晃晃,偶尔讲些老掉牙的故事。
但看到旧物件,还是红了眼。
梁适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低声询问,“要帮你拍下来吗?”
叫价已经喊到了25万。
银制品,除非是有特殊含义,不然这就算很高的价格了。
之前的几个物件,最高价都没有超过15万。
许清竹却朝梁适摇摇头,在25万喊到第二次之后,她举牌,“46万。”
最后,她以46万的价格拍下了这件镯子。
不是因为她价格出得高,是大家在看到她之后,恍惚想起,原来当年的盛小姐,盛老夫人,都是名动一时的美人。
而如今的许小姐,自然也不例外。
是看一眼便忘不了的程度。
拍卖会结束,许清竹拿到拍品,梁适在一侧说,“你的胳膊蛮适合戴银镯子的,很漂亮。”
许清竹的手指摩挲过镯子,眼里充满眷恋,片刻后对梁适说:“伸手。”
梁适诧异:“嗯?”
却还是乖巧地伸出了手。
许清竹一把抓住她的手,翻过手背,直接将镯子戴进她胳膊上。
梁适:“?”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给我干嘛啊?”梁适说:“要是我再给你弄丢了……”
“你会弄丢吗?”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也倒是不会。”
“你胳膊戴镯子也挺好看的。”许清竹说:“再说了,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梁适:“啊?”
“用你给我的钱买的啊。”许清竹说:“归属权自然是你。”
梁适:“……”
她忽地想起那45万,不由得说:“但我只给了你45万,你拍下来用了46万。”
“那一万……”许清竹看着她,顿了顿,“给你的零花钱。”
梁适:“……”
她一时间有些感动。
这镯子的样式虽有些旧了,但一点儿都不丑,甚至和梁适的胳膊格外搭,比几百万的名品戴着要好看许多。
梁适无奈道:“你这要我怎么感谢你啊?”
都把传家宝给她了。
许清竹笑了下,眸光依旧淡淡的,“等你下次发工资了,请我吃饭呗。”
梁适:“……”
她灵机一动,“不用等我发工资了。明天呗,我请你吃饭,还请你看电影。”
这样她就能完成被动任务了。
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许清竹看了她一眼,她立刻道:“就用我零花钱,上次还藏了点儿呢。”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儿小傲娇,许清竹觉得好笑,便点头道:“好啊。”
梁适:“!”
yes。
被动任务马上就完成了。
起初知道这些破任务的时候,梁适觉得垃圾又累赘。
但做到这会儿,竟然觉得自己是在人生闯关。
还察觉出了一点点乐趣。
这大概就是人随时可以苦中作乐?
梁适都无奈地笑了。
许清竹问她,“你笑什么?”
梁适压低声音说:“我高兴。”
许清竹刚要说,只听一道阴恻恻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我宝贝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我也想听听。”
梁适一听这声音就犯恶心。
她回头,果然是周怡安。
周怡安看到她,眼睛都亮了,“宝贝,你今天好漂亮。”
梁适:“……”
宝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