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梁适和古钊塬同时一惊。
“父亲。”古钊塬上前摁住他,“你冷静一点。”
可古院长嘴上直嚷嚷着:“疯子!疯子!疯女人!”
梁适起身往后退了半步,一时不知该不该再继续问。
犹豫片刻,她继续问道:“院长,您认识杨佳妮吧?她是不是对古星月做了什么?”
听到古星月这个名字,古钊塬一愣,手上动作松动
古院长忽然挣脱,发疯似地跑到梁适面前,直接揪住她的领子,“你个疯子!”
梁适被他勒得有些难受,眉头皱紧,却没有强力挣脱,怕伤害到古院长。
古院长嘴里反反复复也就那几句话。
疯子、疯女人、滚。
古钊塬也怕再说下去刺激到他父亲,制住了他父亲后就让梁适先出去。
幽深的走廊里空荡寂静,无人经过。
晚上的养老院没什么声音,只有偶尔飞过的几只鸟雀在头顶盘旋,不一会儿就连鸟雀也消失了。
十几分钟后,古钊塬才满头大汗地从房间出来,先低声和梁适说:“抱歉,我父亲没伤到你吧?”
“没有。”梁适回答。
古钊塬给古院长打了镇定剂,古院长陷入了昏睡状态。
梁适也是刚知道,原来古院长会隔段时间就发疯,但每天偶尔有时间是清醒的,全凭运气。
其实今天梁适运气挺好的,来的时候古院长刚好清醒,还会拿书出来看。
只是梁适提到了杨佳妮,对方受到了刺激,再次发狂。
古钊塬跟她道过歉后就询问她口中的杨佳妮是谁,还问为什么提到他妹妹。
梁适只隐晦地说:“或许你的妹妹还没有去世,但再多的我也无法再告诉你了。”
她只答应古钊塬,如果有天一日找到了古星月,在对方愿意的情况下,她会带古星月和他见一面。
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古钊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连问了三遍:“我妹妹还活着?”
梁适点头,“应该是还活着。”
并没有给完全笃定的答复。
但这对古钊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好消息,可在经历过最初的激动之后,古钊塬静下心来思考:“所以我父亲是因为我妹妹的事情才决定改建孤儿院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梁适说:“但具体的还得问您父亲。”
古钊塬苦笑,“你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了,我只希望他可以安度晚年。”
梁适点头:“所以这次是我叨扰了,抱歉。”
“没事的,你提供的这个消息,我真的非常感激。”古钊塬真诚地说:“梁小姐,你一定要找到我妹妹,哪怕不用见面,只要让我知道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
梁适点头:“我尽力。”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创办孤儿院的事情,在这方面古钊塬是行家,梁适便只附和。
夜朗星稀,梁适驱车离开养老院。
而古钊塬目送她的车子离开之后,疾步回到他父亲的房间。
只见他父亲躺在床上,手紧紧捏着床单,面容苍老。
在睡梦中还轻声呢喃:“星月。”
古钊塬站在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
隔了会儿才弯腰去捡地上被撕碎的书籍。
许清竹下班后径直回了许家。
她的车就跟在许光耀的车后边,回去以后她和许光耀打招呼。
许光耀却微微蹙眉:“怎么回来了?”
“您这是什么话?”许清竹和他并肩而行,“我的家我还不能回来了吗?”
许光耀顿了下才道:“你要是想说公司的事,明天去公司再说。”
“不是公司的事。”许清竹说:“我回家单纯地和你们吃个饭。”
她眼尾上挑,语气中带着点儿不高兴,“难道你们不欢迎我吗?”
许光耀进门,“怎么会?”
家里的佣人之前散了一大半,现在留下的只有三个。
许清竹一进门就问:“我妈呢?”
“夫人在佛堂。”一个佣人回答。
许清竹往二楼看了眼,先换了鞋进家,家里已经飘散出饭香味。
许光耀回到家后脱掉西装,松了松领带,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迟疑道:“你回家找你妈什么事?”
许清竹说:“就和我妈聊聊天。”
“不会是要和梁适离婚吧?”许光耀忽地问。
许清竹一顿,随后笑了下,用他刚才的语气道:“怎么会?”
“你下周就升任总经理吧。”许光耀沉声道:“既然你想做,那就放权给你。我也老了,做不动,要是梁适没意见,你就做,不过你得顾着点自己的身体。”
许清竹抿唇,“不是说在家里不谈公事么?”
“正好闲着就跟你说一声。”许光耀说:“你也不小了,自己身体什么样你也知道,别总是恣意妄为,什么都想做,最后把身体搞垮了。”
许清竹知道这话是为她好,点头道:“我懂,以后会注意的。”
“你和梁适没出什么问题吧?”许光耀仍旧担心地问,“不会是因为想要离婚才进明辉的吧?”
“不是。”许清竹耐心回答:“没出问题。”
忽地庆幸,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她和梁适离婚,回家以后势必要被各种盘问,还会给这个家里带来沉重的低气压。
“哎。”许光耀叹了口气,“等明年吧,你把公司业务上上手,我就打算退了。你妈这些年总闷在家里,我想带她出去旅游散散心。”
“这么突然?”许清竹诧异:“您不是还想……”
意识到自己后边的话有些伤人,她便及时刹了车。
而之前的许光耀还在办公室里和她争执,觉得她还年轻,一副不愿意放权的架势。
她当时都没想清楚,是因为担心她身体不让她进公司,还是许光耀单纯贪恋权势。
现在看来,好像前者居多。
“我想什么?”许光耀看向她:“你是不是以为我打算等着把公司留给清娅啊?”
“没……”许清竹否认。
她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一茬,因为对她来说进公司就是为了保住盛家的产业。
只是很单纯地,不想让明辉没落。
“明辉是你的。”许光耀说:“这么多年就没变过,只是你身体不好,我一度想扭转了局势再把明辉交到你手里,现在看来,你比我更有能力。”
许光耀让许清竹随他去书房,拿出了祖父的医嘱,在明辉股权分配那一栏里明晃晃地写着:许清竹36,许清娅10,盛琳琅3,许光耀2。
这个家里其他三人加起来的股份都没有她一个人多,而且写明了是在许清竹毕业后执行,许光耀只是代管理。
明辉自始至终都是许清竹的。
若是之前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猛地看到这一份遗嘱还会觉得不合理,但现在知道了,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许光耀也没往她身世方面带,只是说:“你祖父母向来最疼你,他们去世的时候,清娅才刚出生,也没多少感情,所以给你留得是最多的。但你这么多年……我实在是不放心把明辉交给你。”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当初刚接手明辉的时候都生了几场病。”许光耀说:“通宵开会,连夜出差,经常熬大夜,很难很难。”
许清竹将那份遗嘱翻阅看完,然后才问道:“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许光耀盯着她看,“不是你想么?”
许清竹:“……”
在毕业前她也隐晦地表达过自己想进公司的意愿,但那会儿春寒料峭,她出去实习了一周就得了重感冒,病得爬不起来那种,之后许光耀看着她就说:“还上什么班,在家里养着吧。”
所以她的实习经历也是许光耀从自家公司开得假的。
她根本没上过几天班。
许光耀笑了,眼角的褶皱特别明显,“你在办公室里骂我迂腐的时候可没这么乖。”
许清竹:“……”
她反驳,“我没骂您,只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许光耀摸了把头发,露出了一片白,他沉声道:“你在这方面有天赋,你做吧,就是这些年我没做好,差点把明辉给败完了。”
“您尽力了吗?”许清竹问。
许光耀一怔,随后苦笑,“尽力了,但能力有限。”
许清竹说:“那就可以了,尽力便问心无愧。”
许光耀站在书房里,久未作声。
许清竹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苍老了许多,再也不是记忆里高大的形象。
“我进公司以后,您压力很大吧?”许清竹问。
许光耀回头,笑了下,“怕你病倒啊。”
许清竹摇摇头,“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和许光耀在书房谈完,许清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心底却隐隐不安。
他们从书房出来以后,盛琳琅还未从佛堂里出来。
许清竹便说:“我上楼去喊。”
盛琳琅这些年不重社交,只有偶尔需要出席宴会时才会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她也不爱逛街,总一个人待在家里抄佛经,诵经。
许光耀为了让她更方便,便将家里的一个卧室改成了佛堂,里边供着一尊从国内特别灵的寺庙里请来的佛。
佛像不大,纯金的。
许清竹虽不信神佛,却也尊重盛琳琅的宗教信仰。
况且,盛琳琅就这么点儿爱好。
许清竹上楼轻轻敲门,没过多久,盛琳琅打开门,看到是许清竹有些惊讶,却又带着笑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想您就回来了呗。”许清竹抱了抱她,“您念完了吗?该下楼吃饭了。”
盛琳琅将手中一直捻着的珠子戴在白皙的手腕上,“我就是随便念念,没什么正经的,随时都能停。”
“那咱们去吃饭。”许清竹拉着她的手下楼。
盛琳琅的手很软,但下楼时脚步虚浮,许清竹从侧边看了眼,发现她下巴处尖瘦,忍不住皱眉道:“您最近没好好吃饭吗?怎么这么瘦?”
盛琳琅一怔,笑道:“吃了的,就是天冷了,胃口不好。”
“不都是天热了胃口不好吗?”许清竹说:“都快冬天了,得囤点脂肪过冬啊。”
“过段时间就好了。”盛琳琅敷衍地说。
许清竹心底疑虑,却也没说什么。
等吃过饭后,她才把盛琳琅喊到房间,说是有事情问。
许清竹的房间和她没结婚前一样,一直都有人在打扫,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没人动过。
而她房间是天蓝色调,很明媚的色调,是完全按照她喜欢的风格来的。
回想起来,好像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要的,父母就没有不给的。
所以她一直生活得非常满足且幸福。
盛琳琅和她一起坐在床边,忽地问:“你今晚要在家睡吗?”
“您希望我留下睡吗?”许清竹问。
盛琳琅一楞,表情顿时严肃,“你是不是和梁适吵架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许清竹再一次否认,“我和梁适什么事都没有,是有一些其他事想问您。”
听到两人没事,盛琳琅才松了口气。
“那是什么事?”盛琳琅问:“是和佳妮相关的吗?我们确实很多年没联系了。”
“和杨佳妮无关。”许清竹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会儿才道:“我想问的是苏瑶的事。”
“苏瑶?”盛琳琅瞳孔忽地紧缩,“你……你问她做什么?”
许清竹也没有隐瞒,她苦笑了一下,“我见过她了。”
盛琳琅的表情变得很复杂,那双眼睛也糅杂了太多情绪,震惊、错愕、悲伤、害怕……太多太多让许清竹看不懂的东西。
盛琳琅几度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许清竹看向她,“您能给我讲讲二十三年前发生的事吗?”
盛琳琅闭了闭眼,眼泪滑落脸颊,兀自摇头道:“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她一边说着,手里一边捻着手头的佛珠,且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绳子崩断,佛珠散落一地。
许清竹蹲下去捡,弯腰拾了几颗,盛琳琅却忽然拉住她的手,“别捡了,到时候让阿姨来收拾。”
“您好点了吗?”许清竹问:“要是不想说的话,我就不听了。”
“你除了见过苏瑶,还见过谁了吗?”盛琳琅问。
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她现在情绪倒是很平和,没有声嘶力竭地让许清竹别去见苏瑶,也没有摔门而出,更没有强硬地让许清竹不要知道这些事。
盛琳琅只轻轻叹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像是一滩水一样,很容易抚平人内心的焦躁。
或许和她本身的性格有关,许清竹从小就没见过盛琳琅发脾气,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低吟浅笑,典型的大家闺秀。
许清竹一直都觉得,电视剧里演出来的那些名门闺秀,不及盛琳琅千分之一。
无论从颜值还是气质。
所以她也敢回家来问,且笃定盛琳琅不会骗她。
“还有苏哲。”许清竹温声道:“他昨天来找我了。”
“他说什么了?”盛琳琅问,“有没有跟你提之前的事?”
许清竹点头:“所以我想听听您怎么说,他说得也不一定对。”
盛琳琅苦笑着摇头,“应该是对的。”
之后,盛琳琅温声细语地给许清竹讲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期间还穿插着她和盛清林两人的相处经历。
在许清竹的成长过程中,盛琳琅很少会提及盛清林,似是刻意在她面前避开一样。
但偶尔会和许清娅说:“你有个很厉害的舅舅。”
所以在幼儿园的时候,许清娅就会和人吹牛,说自己的舅舅多厉害。
许清竹在学校的经历匮乏,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家里,也没怎么听盛琳琅说过舅舅。
这会儿想来,应当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盛家姐弟性格一个刚一个柔。
盛琳琅自幼便温和文静,性子软好说话,而盛清林性子执拗,带着点儿艺术家的傲气,跳级上学,很快和姐姐一个班。
两人感情很好,在学校里不管是谁想追盛琳琅,都得先过盛清林这一关。
时隔多年,盛琳琅提起盛清林来还说,那会儿上学的时候就是个混小子,常常招朋引伴,约人喝酒,盛琳琅怎么劝他都不听。
结果后来上了大学,开始醉心学术。
盛清林很爱建筑设计,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极高。
和他相比,盛琳琅好像只剩下了美这一个优势。
盛清林在大学时认识苏瑶,两人一见钟情,迅速进入热恋。
恋爱之后,盛清林常带着苏瑶来见盛琳琅,所以盛琳琅和苏瑶也认识,且关系不错。
他们还没毕业,盛清林就把苏瑶带到家里来过几次。
在两人要出国留学时,盛家祖母将祖传的镯子给了苏瑶,说是给未来的儿媳妇。
盛琳琅在机场送别盛清林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盛清林说:“你再这样我就不走了。”
还是苏瑶安慰好的盛琳琅,说是去了以后会好好照顾盛清林,还会给盛琳琅发短信,一定督促盛清林好好学习,做出一番成就。
盛琳琅说:“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苏瑶自信地说:“一定会的。”
在国外,苏瑶意外怀孕,原本想要在孕肚不明显的时候办婚礼,但偏偏赶上盛清林参加了一个重要的工程设计,苏瑶便说等生了小朋友再办婚礼也不迟。
在苏瑶怀孕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给盛琳琅打半个多小时的电话,聊聊家常,聊聊国内的生活。
但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突然。
在盛清林求婚的前一夜还在问盛琳琅,到底要怎么单膝下跪才能显得又帅又特别?
盛琳琅笑他都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还和个毛头小子一样。
盛清林便嘚瑟地和她说,“我女儿特漂亮,我打算给她起名叫苏青竹,和瑶瑶姓。”
“爸妈能同意吗?”盛琳琅隐隐有些担忧。
盛家父母还是比较传统的人,会觉得要跟着alpha姓比较好。
“先回去给我家小竹子上了户口不就行了?”盛清林嘚瑟,“爸妈他们什么时候管得了我?”
盛琳琅失笑,“那倒也是。”
盛清林还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要是谈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而且要带给他把关,甚至盛清林还早早地给她列出了哪些世家公子人品不好,性格不好,基本上门当户对的人都被她排了个遍。
而当时在追盛琳琅的人确实很多,世家公子,青年才俊,其中不乏高门大户家的alpha,但盛琳琅比较中意许光耀。
为人淳朴,又注重细节,是真的喜欢她才对她好。
而不是和那些世家公子一样,想追到她只是为了炫耀。
所以盛琳琅说有一个正在相处的人,还没有确定关系。
盛清林立刻急得说要回国,等苏瑶身体恢复,他们就带小竹子回国。
盛琳琅打趣他说不着急,之后盛清林就会和她扯半天,话题时不时就歪到他刚出生的女儿身上,语气里皆是骄傲宠溺。
但没想到第二日,盛清林在和苏瑶求婚的路上出了车祸,人都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没了气。
盛家人知道的时候立刻坐直升机赶去。
那时的盛琳琅看见的苏瑶便是形如枯槁,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生气,但怀里抱着刚刚满月的女儿,总是泪流满面,哭得声音沙哑不能自已,也还在哄女儿,让她别哭。
那天的事情总会变成噩梦袭来。
一直都很独断专横的盛家父母,不由分说地抢了苏瑶的女儿带回国,盛琳琅和苏瑶保证:“我肯定把女儿给你带回来。”
因为盛家没人能养得了小孩。
盛母常年生病,这次因为盛清林的事情更是突然大爆发,从国外回来就卧床不起,盛父请了月嫂、保姆,专程来照顾小孩儿,盛琳琅白天几头跑,晚上躲在被子里哭。
盛琳琅说:“我劝过,也求过,想让父亲把你还给苏瑶,可是父亲说不可以,苏瑶疯了,一个疯子养不好你。”
“我后来去偷偷看过苏瑶,她确实……精神状况不太好。”盛琳琅说:“我和父亲说,愿意和苏瑶一起抚养你,但父亲不允许,他一直对清林抱有极高的期望,清林的死对他造成的打击很大,所以他让我结婚了。”
盛琳琅平日里也深居简出,所以在父亲的命令下匆忙完婚,没来得及享受新婚生活就过上了养孩子的日子,一开始真的极度崩溃。
而许清竹长得很盛清林太像了,晚上等许清竹睡着了,盛琳琅便看着她哭。
要给孩子上户口的时候,在讨论姓氏这个问题上,许光耀自然想让她姓盛,毕竟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没什么感情。
但盛母坚决地说:“姓许。”
她和许光耀说:“就当成你自己的孩子来养,好好对她,也好好对琳琅。”
盛琳琅很久都没明白她母亲当初的意思,毕竟许光耀娶了她,也算是高娶。
但后来她当了母亲,才明白,当时的盛母是既想要保住女儿,也想要保住孙女,所以宁愿舍弃“盛”这个姓氏,只想让她们过得好一点。
姓了“许”,那便是许光耀的女儿。
盛琳琅从不像弟弟那样勇敢,不敢反抗父母,也不敢做太多。
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抚养弟弟的孩子长大,为此,她还偷偷地打掉过一个小孩,后来等许清竹稍大一些,才养了许清娅。
盛琳琅说:“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瑶。”
她曾和苏瑶那么要好,也曾在弟弟的尸体前答应要把女儿还给她,可是她没能做到。
后来在盛家父母去世以后,许清竹稍大一些,她也带着许清竹去过国外。
可能许清竹并不记得了,但那时的苏瑶已经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且忘记了她是谁,也不记得她和盛清林还生过一个女儿。
盛琳琅怕刺激到她,便带着许清竹回来。
此后的很多年都没再联系。
但愧疚一直都缠着盛琳琅,所以她开始潜心礼佛,试图缓解内心积郁的痛苦。
许清竹还是第一次听和盛清林相关的事,听他的过往,听他的性格,听……他对女儿的爱。
听到最后,红了眼睛。
盛琳琅在讲完以后已经哭成了泪人,太久没有和人说这些事,一说起来都觉得揪心一般地疼。
“苏瑶怎么样?恢复记忆了吗?”盛琳琅问:“你知道了以后,打不打算认她?”
许清竹摇头:“她还没恢复记忆。而且,她又生了一个女儿。”
盛琳琅闻言一怔,良久才扯出一抹苦笑,“也好,她忘了清林,以后能好好生活。”
“还是舅舅的女儿。”许清竹说:“之前舅舅在国外冷冻了精子。”
“啊这?”盛琳琅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许清竹把头倚在她肩膀上,温声问:“妈,你说我该不该去认呢?”
许清竹也迷茫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人无完人。
在这整件事里,好像谁都没错。
唯独算得上错的,是她那已经去世了的独断专横的祖父。
可祖父曾经也待她极好。
房间内安静良久,盛琳琅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果她能想起来就认吧。”
“她很爱你。”盛琳琅说:“你就算做她女儿,也还是我的侄女。”
许清竹陷入沉思。
“竹子。”盛琳琅摸着她的发梢说:“大家都很爱你,都希望你好好的,家业不重要,公司也不重要,你过得幸福开心最重要。苏瑶当年生你的时候,难产,在产房里待了一天一夜,昏迷了三次,清林跟着陪产,等你生下来以后,哭到不能自已。”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盛琳琅说:“他那时和我说,长大了以后你要是对苏瑶不好,那他第一个不饶过你。”
许清竹的眼泪掉下来。
盛琳琅和哄孩子一样地说:“所以呐,认吧。”
站在门外的许光耀手里拿着水杯和药,缓缓往后退了一步,红着眼转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