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厌恶他的人有之,恨他入骨的也不在其数,敬畏他、仰慕他、谄媚他,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但谢容暄就是从未试过被人敷衍过。
所以他很想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
就见她缓缓坐下后,双手乖巧地置于膝上,然后就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乖乖的瞅着他。
她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动作,大有一副敌不动,我就也不动的架势。
谢容暄觉得有趣,就换了个姿势:“过来。”
顾若娇假装自己听不见。
谢容暄也没生气:“我知道你看得懂唇语,过来。”
这可就没法装了。
顾若娇只能屈服于恶势力。
她顶着沉重的脑袋,以及那一身厚重的裙裳,小碎步地走到离男人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然后,他就不理她了。
顾若娇怒了!
这不是变相罚站吗!
她只能再上前几步靠近他,扯了扯谢容暄的袖子。
谢容暄缓缓抬起眼帘,便见她伸着纤纤玉手,朝自己的古筝点了点。
意思是要给他抚琴。
谢容暄挑了挑眉,故意说:“我暂时不想听。”
顾若娇歪了歪脑袋,像是在问他不想听曲儿,找她做什么。
但她忘了自己现在脑袋顶着一堆金钗,脑袋一点,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坠子相撞发出‘叮铃’的清脆碰撞声。
谢容暄毫不客气地笑出来。
他坐直了来,伸手将她头上最大的一只步摇取下,拿在手中晃了晃。
“我倒不知你爱金玉。”
顾若娇鼓起脸颊。
——这哪里是她爱的啊,明明是那孙奉銮的爱好嘛。
谢容暄大致也想到这不能是她的爱好。
瞧她那嫌弃的小表情。
他将步摇丢到一旁,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抹了一手的脂粉。
“真丑。”
顾若娇更气了。
她被人抓着往脸上涂胭脂都是因为谁啊。
他要不来,她还能美美地在房里当咸鱼,或者时不时地欺负一下秋桑那群人呢!
她的所有反应都写在了脸上,谢容暄不可能看不见。
却不知他反而更高兴了,伸手又替她取下一支金簪丢到一旁。
而后道:“去,给我弹首曲子。”
顾若娇这回倒是没那么不情不愿了,因为脑袋没那么沉了。
还是那首西风残,只是这一次少了荒凉和诡异的激昂,而是多了几分轻快和悠扬。
这严重偏离曲意的曲子,哪是个出色的乐伎能弹出来的啊!
门外不远的孙奉銮听得眼角直抽搐,恨不得冲进去代替她给谢容暄弹奏!
不过当事人倒是挺享受的。
一曲毕,又让她再奏一次。
这一次顾若娇又换了个曲风。
不激昂也不轻快了,而是像清风徐来般,只是毕竟是苍凉的曲子,怎么也做不到沁人心脾。⑧①ZW.ćő
但谢容暄很喜欢。
所以他又赏了顾若娇一堆的好东西。
什么红珊瑚做成的头冠和手钏,东海鲛纱制成的裙裳,一箱一箱地抱进教坊司。
把秋桑那群姐妹们气得脸都黑了。
却把孙奉銮乐呵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是不免觉得这位爷的喜好太过不同寻常了些,怎么会喜欢这么不着调的弹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