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凌以回国,经李珩介绍给了蒋烨,成为了他新成立的mtc电竞俱乐部的主教练。当时的mtc只是个草根俱乐部,甚至连参加秋季赛的资格都没有。
一开始的mtc基地是蒋烨江边的一栋闲置别墅,后来他们获得了季后赛的名额、正式被联盟承认后,才搬到了somtonriviera。
选房间的时候,蒋烨让凌以先选。
在看过了整四层楼的所有房间后,凌以挑选了二楼尽头的这一间,端头的两间房子比走廊两边的要宽敞一些,更广的飘窗能够接受到更多的阳光、早上起来能够感受满室的温暖。而月色也能在夜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降临,将一室洒满银色光辉。
因为逆光,背对着窗户的封越在凌以面前形成了一个看不真切表情的黑影。乖顺了一个月的小野狗终于露出了獠牙,用低沉嘶哑的嗓音,当着他的面儿、说出了噬人的话。
前男友。
好措辞。
凌以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不是恼怒,而是想要出口反驳——
他同韩弈从没有分手。
即便是十年前的圣诞夜,激烈的争吵后,他们用的也只是“冷静一下”这样的字眼。
封越瞧着凌以一瞬间拉下的脸,浑身也生出了一点寒凉来。
他深吸一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教练对不起,我……你当我没说好了。”
可话一旦说出口就没办法往回收,凌以睨了他一眼,最后叹息,推开他跳下了书桌。在封越惴惴不安的目光中,凌以坐到了床边,他起那个放在床头的相框摩挲了片刻后放下,然后冲封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封越眼前一亮。
床凹陷下去一块儿,凌以盯着自己脚面上那双略显幼稚的毛绒兔拖鞋,声音很轻:“……说都说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sirius不是我的‘前’男友,他只是……”凌以顿了顿,选择了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措辞:“不在了而已。”
封越心里有点胀痛,却也跟着轻轻问:“那教练,他……待你好吗?”
“怎么?想套我话?”凌以扫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点戏谑“刚才还因为别人聊我的八卦生气,原来你小子是想亲口问啊?”
封越撇了撇嘴,干脆踢掉拖鞋整个坐上床。
从后面整个将凌以圈在怀里,他的手落在凌以腰侧的痒痒肉上、语气不善:“是教练自己说不在意的!”
那位置敏感,凌以又怕痒,他立刻告饶:“行行行,别闹!”
往上坐了一点儿,凌以放任自己靠在封越的怀里。
大狗子体热,胸膛前的肌肉鼓鼓囊囊、靠上去就是个舒服会发热的皮沙发。
“……其实啊,sirius一开始对我一点儿也不好。”
韩弈其实是个第一次见面就在卫生间调戏他,逼着凌以和他互相解决的小混蛋。总是不管不顾地留在里面,然后还总是满口骚话、不分地方、不分轻重。
因为年轻,那样疯狂的岁月……
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让凌以忍不住面皮发紧、心里一声叹息。
什么乡村公路的汽车引擎盖都是小儿科,韩弈最疯的一次害得他们俩险些被锁在比赛场馆里。
比赛结束后,韩弈拽着他进赛场卫生间最里的隔间,将凌以的双手捆在那旧式高置的水箱上。队服被弄脏、裤子也是一片狼藉。
韩弈尤嫌不够,还拽着手软脚软的凌以走入已经没有什么人的主场馆,然后用没来得及收走的电线,将他捆在比赛场的电脑桌上狠狠地搞。
凌以受不住他的折磨,最后自暴自弃地大喊出声,空旷的赛场内充满了动|情的声音,而韩弈还折了一截鼠标线牢牢控制他的释放。
“……还好当时战队没有经理,”凌以哑声笑:“其他队友是直到回到宿舍,才发现我们不见了。”
封越呼吸粗重了几分,忍不住地从后面咬了凌以的颈项一口:“教练你是不是……有什么嗜好啊?”
“嗯?”
“他这样折腾你,你还、你还……”
你还那么喜欢他,为他孤身一人、为他背负骂名。
封越心里没有说完的话凌以全然明白,但韩弈……那个小疯子所做的事,又岂非仅仅是折腾这么简单的。
韩弈待他好,他知道。
只是这种好里面伴随着疯狂,拆不开、但他甘之如饴。
“傻小子,”凌以闭上眼睛,“你不明白的。”
很多事情,外人看不懂。
但十年前,只有sirius会在荣耀加冕、战袍附身的时候,将站在台下的他拽上去。
当着那些人惊讶的脸、将红色的战袍圈在他身上,对那些记者说——
“这是我的荣耀辅助entice,是我最好的队友、最好的搭档。”
也只有sirius会对他说,在联盟这个游戏里,每一个位置都很重要。
任何人的付出,都有他的价值。
即便是如今多核发育的新版本,联盟的战队、官方觊觎高光时刻的:还是双c位的核心,很少给到开团手的辅助。
韩弈懂他。
所以凌以爱他。
只是没有想到这份十八岁时候的心动和疯狂,最终会伴随他的一生,一直到他裹着满身的伤,重新站上赛场。
“……教练你睡了吗?”封越又小声问他。
凌以挣开眼睛:“没有。”
“那当年,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啊?”
从汤鸿骞发给他的资料来看,sirius是因为和entice争执才出的车祸。而争执的原因,大约是因为转会的事情。即使是十年后,汤鸿骞仍旧对同性恋报以极大的恶意。
这个看上去拥有良好修养的美国商人,甚至会当着封越的面说同性恋都该死。
汤鸿骞说,是entice诱惑了sirius。
但凌以却告诉他,是韩弈先招惹的他。
封越想要知道真相,他搂着凌以,像是捧着一个潘多拉魔盒。
“……因为转会期。”凌以叹气,他这一晚上似乎叹了这一年份的气。
“十年前的联盟比现在更加不重视辅助的地位。”
“有个美籍华裔的商人看到了电竞的价值,而恰好他的生意又处于低谷期。”
“所以他想要通过投资一家电竞俱乐部来挽回他们家族企业的形象。”
“顺便扭亏为盈,创造良好的利润。”
凌以耸了耸肩:“他想要签下sirius,但是可惜——”
“可惜我和阿弈当年有一个幼稚的约定。”
大约是气氛正好,凌以对着封越难得说了很多从前的事。
这些事情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即便是熟悉如蒋烨、如苏墨北,他都很少提过去。被当成是害死sirius的凶手也好,被判定成为魅惑人心的恶魔也罢,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韩弈和他的约定像是少年人可笑的结草戒指。
只有他们俩煞有介事,旁人眼中那就是幼稚。
听到凌以说韩弈不想签约,但对方却为了逼迫韩弈放出消息时:封越忽然不想听了,也不敢听了。
他感觉他站在了悬崖边上,只要凌以再讲一句话,他就会整个儿掉下去——
摔得粉身碎骨、摔得万劫不复。
汤鸿骞说,是entice害死了sirius、害死了他的父亲。
而凌以却告诉他,一个完全相反的故事,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曾经。
封越闭上眼,凌以后来说了什么他全部没有听进去:
一面是精明算计、将自己父亲自杀前视频发送给他的商人。
一面是笑着告诉他这里是家、会揉他脑袋的主教练。
心里的天平早已倾斜,但倾斜的后果——封越承担不起。
他垂下脑袋,目光停留在凌以露出的大椎骨上。
然后伸出嘴巴含吮、轻轻地扯起一小片皮来。
正在给他讲曾经的凌以被他这么一闹,浑身都酥了。
他忍不住要捂住脖子:“喂!你小子别——!”
他被封越推倒,扑在他上方的野狗眼睛深邃而充满了兽性。
凌以吞了吞唾沫,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值得封越这样的话——
而且!
又不是他想说的!
偏是这小狗自己要提什么“前男友”!
“教练,那我和sirius比,哪个好?”
凌以别开眼睛:“sirius是世界顶尖adc,你算个屁……”
封越哼笑一声、慢慢起身,一把脱掉了自己的t恤:“比adc,我当然不如他。”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极具侵略性。
“但我说的是——比床上的技战术。”
“教练觉得,我们哪个更行?”
“……”
床上的技战术?
这可真是个富有哲理又极具挑战性的问题。
凌以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封越身后高悬的弦月。
——今天不是满月,怎么小野狗也学着搞“狼人变身兽性大发”那一套?
他不觉得自己能够答出什么让封越放过他的答案。
所以他干脆闭上眼睛别过头:拒绝回答。
封越看着凌以那逃避的样子,嘴角微微翘了翘,俯身下去撩拨他最熟悉的教练。
然而情浓意动、屋内都充满了灼热时,封越的手机却突然突兀地响起——
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后陡然一跃下床,很快地推开了凌以。
骤然空了的怀抱被封越匆忙的动作灌入了好大一阵冷风,冻得睡袍被丢开很远的凌以浑身一个激灵。屏幕上“妈妈护工陈阿姨”几个字,还是不慌不忙地撞入了凌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