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烨将联盟秋季赛总冠军杯捧回来、放上荣誉墙的时候——
申城难得下了一场雪,簌簌下落的雪花将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银纱。
基地里几个南方的小孩纷纷裹上了羽绒服冲下楼,接着那些飘零的雪片傻兮兮地笑。
封越半跪在玄关处,认真替凌以系着靴子的扣。
坐在换鞋凳上的凌以脸色有些憔悴,看着封越的头顶眼神有几分不善。
蒋烨心里的小灯泡亮了亮,但顾及凌以面子什么也没讲,只问封越:“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
封越笑得灿烂:“嗯,今天冬至,要回家去吃饺子!”
“喔——?”蒋烨拖长了音,眼神飘向凌以:“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啊以神?”
“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啊呀喂!”
凌以踹了蒋烨一脚。
“车子来了!”封越站起来隔开两人,“老板拜拜,我们先走啦。”
蒋烨挥挥手,看着凌以不情不愿地被封越牵着走向电梯。电梯门开启的时候,里头温暖昏黄的灯光照得两人浑身都金灿灿的。小蒋总郁卒地扁了扁嘴,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背着小书包要出门回家的苏墨北。
蒋烨:“……”
蒋烨:“妈的,好想谈恋爱啊呜呜呜呜——”
今天凌以没开车,封越叫好的网约车将他们送到了小区正门。
正门距离封妈妈所在的单元楼还有一段距离,渐渐有些大起来的雪将蜿蜒在小区中的石板路悉数打湿。
天气太冷,小区内晨练的人减少了一半,封越便大着胆子牵起凌以的手,将他的手揣回自己的衣兜。
凌以瞪了他一眼,挣了两下没有挣动,便也由着他去。
绕开了两个小区内的健身设施,封越侧过头小声问:“教练,你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凌以哼笑一声,迈开长腿走了两步。
可惜他的手还揣在封越的兜里,两步以后两人拉拉扯扯的,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封越“噗嗤”笑了,也连忙上前和凌以并肩。
凌以摇摇头——也不知是为封越的傻,还是为放纵封越胡闹的自己,明知第二天就要来家里做客,封越还一晚上要个不停。
早晨对着镜子刷牙,凌以自己看着颈侧那些吻痕都发慌。
幸好,现在是冬天,高领毛衣能够挡住那些暧昧而惨烈的痕迹。
只是当封家妈妈热情地招呼凌以进门、帮他拿大衣的时候,凌以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心跳加速,仿佛是做了坏事、拐了人家儿子。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蘸料一溜地放在精致的瓷碟里。
厨房太窄,封家母子忙进忙出,凌以也就只好有点局促地坐着。
与上次来不同,封妈妈比封越明显更加注重“生活”:茶几上多了一瓶子鲜花,屋内很多东西上都盖上了新的防尘纱。
“小凌,别愣着,趁热吃。”
伴随着最后一盘饺子被端上,封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地招呼凌以动筷,顺便还十分殷勤地看着他:“……怎么样,阿姨的手艺?”
浑圆的饺子皮薄馅儿多,一圈边儿都煮得恰到好处,馅儿是封家妈妈自己调的,入口鲜味十足、汤汁四溢。
凌以点点头:“很好吃,谢谢阿姨。”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封妈妈给自己的蘸料里多添了不少醋,也吃了一口,“厨房里我还留着百来个呢,儿子,待会儿给你们带回去、冻冰箱里,想吃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吃。”
凌以的动作微微顿,封越却点点头说好。
基地的阿姨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冬至习惯吃汤圆而不是饺子。
热腾腾地吃过一顿饭,封越主动起身收拾去洗碗,而凌以则是拉着封家妈妈坐到了客厅里。
凌以没好意思上人家里白吃一顿饭,他从纸袋里取出了一只新款手机递了过去。
封妈妈一看那包装就怪叫起来,连连摆着双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凌,这太贵重了!”
凌以拉着她,声音放软:“阿姨,您别急,先听我说。”
“现在很多地方都要扫码,您一直用那个老人机也不太方便。”
“这一款机型我问过很多跟您同年龄段的人,都说是易学好上手的。”
他说着,当着封越妈妈的面儿开机。
那是一款专门针对中老年人做的智能机,屏幕上的字很大、软件也是放大版本。
除了中老年人常用的通讯录和通话,微信也被囊括在内。
凌以一边劝,一边给封家妈妈解释:“您之前不是一直说护工阿姨的微信什么的么?这手机里已经内置有了。而且这手机自动报时、免提声音放大功能都不错,您可以试试。”
听着凌以这么说,封家妈妈是有些心动,但她不习惯这么拿人东西,脸红扑扑的,有些着急:“封越,封越,你快来!”
刚刚晾好碗的封越擦了擦手:“怎么了妈?”
“你快过来,你看看你们教练,怎么这么客气,我、我这……”封妈妈急得有点语无伦次,坐在自己家沙发上也局促起来。
倒是封越跑过来,一见那个手机,也愣住。
——他倒是知道教练上他们家准备了东西,却没有想到专门给他妈准备了这个。
“教练……”
“阿姨您也别担心了,这手机不贵的,”凌以冲封越使了个眼色,“您拿着用,就当是我从封越的奖金里预支的。”
刚才吃饺子的时候,封越和妈妈解释过他们的“工资构成”。
然而,平时都能配合凌以的封越,这次却傻了眼。大狗子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凌以,眼睛渐渐红了。
凌以:“……”
最终,封妈妈犹犹豫豫,还是收下了那手机。
封越傻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和凌以一道儿花时间教会了他妈用微信。
封妈妈新手机的微信界面,首先添加的两个联系人:一个是封越,另一个就是凌以。
宝贝地捧着新手机,封家妈妈脸红,却笑得很开心。
等凌以和封越告辞时,她又认真地问了凌以一些他喜欢的颜色什么的。在凌以疑惑的目光下,封妈妈笑了笑:“天冷了,小凌,阿姨给你织点围巾手套什么的。”
提着饺子,重新坐上回基地的网约车。凌以最终还是忍不住,看着那几盒饺子小声说:“还是……别麻烦阿姨了吧。”
“嗯?”
“……”凌以无意识地搓了搓他戴着手套的手,“手套围巾。”
封越笑了,在司机不注意的时候握住凌以的手:“要的。”
凌以看他。
封越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要的,我妈手可巧了。”
眼眸明亮,掌心滚烫的温度、隔着皮手套都把凌以灼得有些臊得慌。
在春季赛开赛前,凌以和封越度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时光。
冬日的严寒并没有熄灭小野狗的热情,反而让封越找足了机会缠着凌以。
什么“天冷了我给教练暖被窝”、“教练脚凉我去焐”这些话都是寻常。
mtc众人对此见怪不怪,一面忍笑一面对他们送上善意的祝福。
封越哄人的手段有点儿幼稚,约着凌以看电影、逛游乐场。
但凌以纵容他,跟着他登上西藏北路商城上空的摩天轮,手里还捧着傻气的粉红色雪糕。
就像槲寄生下的拥吻会得到美式的祝福,摩天轮最高处、草莓味儿的缠绵,也有一份虔诚的渴求。
即便后来苏墨北调笑,说,摩天轮上亲吻是上个世纪伤痛文学的“余孽”。
凌以也只是哼哼一声,没好意思告诉苏墨北——他的青春似乎就缺少这种东西。
他年少成名,远赴异国,忙着打比赛。
他从没有好好谈过所谓“年轻人正经的恋爱”。
韩弈是天才,同时也是疯子。
他们的约会更多是在疯狂地交缠。
后来韩弈离开,凌以孤身一人,自然不可能幼稚地去坐摩天轮。
几个月后春季赛开始——经过了新年和春节的mtc全员状态都不错。除了issac,二队的辅助和射手也开始跟着一队训练。倒不是为了封越曾经幼稚的提议,而是因为苏墨北。
电子竞技和其他竞技一样,是一种极其要求身体素质的运动。
苏墨北的状态还行,但却也得为战队的未来和自己考虑。
orth逐渐转职助教、未来想要成为和凌以一样的教练。
而二队的辅助tess作为mtc未来主力选手,自然要提前轮换上来感受比赛。
只是同苏墨北的性格完全相反,二队辅助tess脾气暴得很。
与他搭配的二队射手lynn,反而是个乖顺柔软的小孩。
也不知道辅助tess和凌以关门在会议室里面谈了什么,最终就是凌以答应他——让二队的射手lynn一道儿来一队替补、跟训。
对此,封越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可怜xword捧着心脏,又演了一次“人心不古”和“世态炎凉”。
春季赛mtc发挥得不错,总决赛对阵ryanc的时候通过issac和jason的轮换成功套路了对面。
漂亮地拿下了关键一局后,最后由hound终结了比赛。
解说席上许久没有“合体”的章凯和李珩激情饱满,而mtc众人鞠躬、签名下场,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里,封越就忍不住地扑向了凌以。
激烈的亲吻让同样需要穿过这条走廊的ryanc队员侧目。
而是蒋烨好友的ryanc经理,忍不住摇摇头,冲蒋烨道:“小蒋总,你们mtc真是……专门培养南桐。”
蒋烨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笑骂了几句。
ryanc的队员们这会儿也缓过劲来,同mtc其他人开玩笑。
最终大家还是贴心地将通道留给了封越,封越则是将凌以所有的挣扎摁下来,细致而又认真地亲着他。
蒋烨站在通道尽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跺了跺脚:“hound你手脚轻点儿!虽然接下来三天休息,但你也顾着点以神身体!”
封越舔着凌以的嘴角,闷闷地笑,在走廊的感应灯熄灭时,轻轻地在凌以耳畔说了什么、然后满意地看凌以的耳廓整个红了。
蒋烨的叮嘱,hound最终没有听进去,他拖着凌以回到房间就做了个天昏地暗。
整整三天他们都没有离开房间一步,浴室里,卧室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凌以腰酸腿软,嘴角还破了皮。
他昏昏沉沉,饭也多半是封越端上来喂的。
也不知道是年轻人的兴致都这么好,还是只是因为封越这小野狗有这么强的渴盼。
凌以一面觉得自己要溺死了,一面身体又不断兴奋地告诉他——就是这个劲儿、这个味儿!
在不断放空的间歇里,凌以茫然地看着伏在他上方的小狗。
封越的眼神明亮,却深邃得几乎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除了汹涌的情,凌以总觉得那双眼睛中,还有一些恍然、一些无助和他看不懂的决绝。
像是世界末日,像是朝不保夕。
他不明白,也来不及明白。
封越更深的征伐就叫他丢盔卸甲、输了个彻底。
凌以昏过去了。
封越也木然地将自己的手机翻扣下去。
手机微信里,是“t”发过来的几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桩两卧两卫的二层楼小别墅,2013年建成。
位于chicagonaperville,售价五十多万美金。
“给你们的房子已经买好了。”
“家具都是现成的,事成之后,随时可以给你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