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于春季赛常规赛训练的mtc队员们,最近都注意到——
他们的主教练去了一趟佘山后,好像变了一个人。
凌以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吃的东西依旧少,但凹陷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
xword讨嫌地八卦了好多次,
得到的都只是凌以的哼笑和一包不客气砸过来的纸巾。
不过mtc的大家都乐见其成,也带着善意欢迎——
偶尔送凌以回来的helios,坐在基地的吧台上,讨一杯热水喝。
helios守着规矩,没有逾矩。
最亲密,也只是揽揽腰、做个贴面礼。
他似乎是认真想要和凌以长久,
所以没有一点儿冒犯的举动。
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
只要凌以不愿意,他就不会勉强。
凌以曾经去过helios工作的公司。
那天是helios约他吃午饭,结果却因为下属的失误耽搁。
helios抱歉地让助理接了凌以上楼。
然后凌以隔着玻璃窗,欣赏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认真工作的金发男人。
雄狮在自己的领地上,终于爆发出强悍的控制力: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双手交叠、面色不善地一坐。
就让圆桌会议室里噤若寒蝉,一个个下属低下头,满脸害怕。
凌以好笑地敲了敲玻璃窗,
然后他就看见那头雄狮瞪圆了眼睛、而后收起了满脸戾气。
helios像是换了一个人,
从商业精英到毛头小子,只用了三步的距离。
他宣布了散会,然后推开玻璃门有些兴奋地揽住凌以。
又想抱歉,又只是亲密地搂着凌以的腰。
凌以看着他,仿佛看见了纪录片里。
叼着猎物、笨拙而讨好地蹭同类的狮子。
“对不起,”helios很羞愧,“是我失约了。”
凌以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看在你让我看见了很有趣的东西份儿上——”
他凑过去,轻轻在helios耳畔丢下一句:
“原谅你了。”
helios愣在原地。
半晌后,整张脸红了个彻底。
公司的员工们从没见过他们经理这样,
好几个外籍的女孩都好奇而克制地看着凌以。
凌以冲他们友好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十分大气地算了算人数、请他们喝了咖啡。
那天开始,凌以在helios的公司。
被这群年轻姑娘小伙子们叫成了:“boss的boyfriend”。
这称呼有趣,凌以没有纠正,也没有解释。
倒是helios因此兴奋到口吃,被大伙儿狠狠取笑了一通。
凌以和helios出去的频率越来越多。
像是约会,又像是阔别多年的好友。
风流的情场老手遇见了他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做什么都变得畏首畏尾、谨慎而郑重。
凌以享受这份真诚,愈发从helios那些小动作中、瞧出了他的诚惶诚恐和情深义重。
他的感情,从遇见韩弈开始。
就一直激情而畸形,从没有这样幼稚却纯真的开始。
helios追求他这么多个月,送花送东西。
但始终,不敢热烈地吻他、也不敢冒然地约他回家。
充满了克制的爱情,让凌以有些迷茫,却很庆幸——helios的分寸感。
他不知道自己对helios是爱情还是感激。
至少这个男人重新带给他味觉,让他不必味同嚼蜡地活着。
他想要去试一试,
也应该给这个诚恳的法国人,一个机会。
就在凌以和helios外出吃饭的时候,
封越租住的小区内却被救护车闯入。
热心的陈阿姨披着外套下楼,
恰好看见封家妈妈焦急地、跟着担架跑。
陈阿姨讶异地挤进去:“出什么事情啦?”
封妈妈急得六神无主,看见熟人如获救星。
她抹了一把眼泪,拉着陈阿姨说:
“封越、封越他在家里昏过去了……”
“我叫了半天都没有醒,害怕那些新闻说的……就叫了、叫了车。”
陈阿姨安慰地拍了拍封妈妈的手,
给家里儿子交待一声后,十分仗义地陪着封妈妈上了救护车。
路上,封妈妈才抽了抽鼻子。
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同陈阿姨说了——
从佘山回来之后,封越的工作好像越来越忙。
有的时候饭都忙不过来吃一口,整个昼夜颠倒。
坐在电脑面前熬得眼睛通红,
封妈妈劝了好多次都没有什么效果。
昨天封妈妈出门去医院做复检,给封越留了饭。
结果她晚上回来就看着饭菜一口没有动。
这是封越这几天的常态,
封妈妈当时没有多想,就只是叹气给封越做了夜宵。
结果今天早晨起来,夜宵和早餐都没动。
封妈妈敲门进去,就发现封越整个人倒在地上。
她吓了个半死,想到新闻里面那些猝死的小年轻,
便急急忙忙地拨通了急救电话。
封越被送入抢救室抢救,
检查了一番后,这里的医生怀疑是脑萎缩。
封妈妈吓得当场“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手软脚软、耳朵都开始轰鸣。
旁边的陈阿姨却皱了皱眉,将那个医生上下一个打量。
十分强势地问,怎么就轻易下了断言,不多做几个扫描看看?
私立医院的医生搓了搓手,从护士站拿出了一份厚厚的缴费清单来。
笑眯眯地给陈阿姨介绍说如果要在他们这里检查,可以用一些什么精妙的仪器。
这种阵仗下,陈阿姨冷笑一声。
当场拿出电话来对着那边说了几句,几分钟后就决定了转院——
“别信他们这一套,”陈阿姨强势地将封妈妈拉起来,“我们去公立医院再检查检查。”
“正好我儿子在那里工作,已经帮忙联系办理了。”
封妈妈半天才缓过神来,茫然地看着陈阿姨:
“……你儿子不是在学校里教书吗?”
“嗐,”陈阿姨腼腆一笑,“就,儿子他对象啊。”
封妈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陈阿姨曾经在微信上分享过“儿子们的结婚照”。
在陈阿姨的帮助下,封越转院得到了细致的检查。
神经科的主任一开始也对着ct怀疑封越是脑萎缩。
但是后来又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
通过陈阿姨的“儿婿”联系了北京的恩师,确定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封越这几天的作息混乱,
导致抵抗力下降,心血管也出现了一些异常。
主任还是建议休息调养一段时间,
封妈妈千恩万谢,倒是陈阿姨不在意:“邻居嘛,互相帮助应该的。”
封妈妈握着封越的手,笑着抹了抹眼泪。
等封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封妈妈看着“死里逃生”的儿子,忍不住训了一顿。
封越笑嘻嘻的,却也心有余悸。
“儿子,小命要紧,你那么拼命做什么?”
“我缺钱,妈,我很缺钱,缺很多很多钱。”
封母愣了:“美国那套房子你不是卖了吗?”
“妈,”封越沉默地看着被面,“我想要买一个电竞俱乐部。”
上一个挂牌出售的电竞俱乐部卖了6600多万,
还要算上运营成本和一些后续的开支。
虽然不是很懂电竞,但封妈妈这些年也算是听了不少关于电竞的新闻。
她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那个被高利贷逼死的丈夫。
“儿子!你可不兴走你父亲的老路!”她高声尖叫起来。
封越只是看着窗外,嘴角撩起一抹笑意:
“不会的妈,我肯定不会的。”
这世间还有那么多让他留恋的风景、留恋的人。
他又怎么会去走父亲的老路。
封母心有余悸,看着封越红了眼睛。
而封越只是安慰地碰了碰母亲的手,
让她别担心,保证他之后会注意休息、注意保养自己。
在封越休息的这段时间里,
全员轮换的mtc全员、也在春季赛中披荆斩棘——
小组赛组内双循环的赛制下,mtc输掉了两个小局。
暂且排列在a组的第三名,年轻选手的心态还需要调整和磨炼。
但曾经统治东部的大魔王,已经初具雏形。
作为助教,转职后的north也代替凌以登上了两次赛场。
他的bp风格与凌以不同,但又一脉相承。
防守兼备、推陈出新,让解说席和评论席都称道不已。
出院那天,封越意外地遇见了被一群医护人员围着的汤鸿骞。
汤鸿骞也大为讶异会在这里看见封越。
原本他们俩都打算装出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但封妈妈看见汤鸿骞,忽然红了眼眶,有些不客气地冲上前——
当着一众医护人员的面,封妈妈没有撒泼。
只是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汤鸿骞:“你又来害什么人了?!”
封越尴尬,连连上前拉住他妈。
汤鸿骞在惊讶过后,也朝着周围受惊的随行人员解释。
他这次来申城,是想考察投资。
汤氏在美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也准备借着这次机会——
主动登门,向蒋烨解释和表达歉意。
一来二去,汤鸿骞了解到了封越的心思后。
精明的商人难得发了回善心,竟然带着封越一起做起生意。
有了汤鸿骞的帮忙,封越总算是凑够了钱。
买下了属于他的电竞俱乐部,虽然只是一个业余战队。
队伍没有经理,领队也是个才有半年工作经验的胖小伙。
小伙子还要兼差司机和厨师,队伍内的五个小队员都是穷孩子——
拥有极高的天赋、能吃苦,
眼睛乌黑发亮,却没有能够得到很好的赛训。
封越买不起,也不考虑租城里的房子。
在跟着汤鸿骞跑了几趟城郊后,选择了郊区的一处独栋别墅。
他将战队的名字改成了fye。
对外说,他是取了“foryourenthusia□□”的含义。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如何将那些思念和灼热的感情,藏进了这个战队名字里:
foryouentice。
签完所有合同的那天晚上,
封越穿着西装、用他新买的车送走了最后一位相关领导。
然后他将涂了好多发油的头发揉乱,
只穿着衬衣、叼着一根烟,靠在了夜风中的车门外。
下决心丢掉打火机的那天,他就开始戒烟。
在烟瘾犯的时候,实在没办法,他就叼一根烟。
不点燃、只咬着滤嘴,好像就能够骗过自己心里那点渴望。
就好像是,他无数次痴迷地看着镜头里的凌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那点声音被神明听见,
封越飘忽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口中的烟卷掉落在地。
凌以穿着灰色的衬衣,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起。
他从一辆网约车上下来,神色冷峻地推门迈入了一间清吧里。
封越愣了愣,而后眸色暗沉地跟了进去。
凌以坐在吧台上,给自己点了一杯蓝色的酒。
调酒师似乎和凌以相熟,调笑地说了他几句。
而吧台灯光下的人,
只是眨了眨他狭长的眉眼,然后似笑非笑地摸索了一下杯沿。
封越听不到,但凌以却坦然地对那调酒师说:
“不是艳遇,更不是一夜情。”
他抿了一口手中的bluelagoon,
这种甜味原本不是他喜欢的,但他却喜欢里面作为基酒的伏特加。
上个周末,helios带他去了焦山。
那是长江内,唯一一个四面环水的漂亮小岛。
岛上山脉连绵起伏,从somtonriviera开车过去要四个小时的车程。
他们在那里住了一晚,前台选房间时,helios难得问他:
“enti,我们能,只要一间房吗?”
凌以像是受惊的松鼠一样瞪圆了眼睛。
而helios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过去对前台的小姑娘说:“要两间。”
虽然helios没说,但凌以能够感觉到这头金毛狮子的低落。
他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吊着人戏耍。
他只是茫然而无措。
helios是个完美的情人,拥有韩弈和封越都没有的成熟。
他处理所有的事情都很完美,
也没有让凌以有一点的不舒服。
但是,那天,凌以却下意识地害怕起来——
他真的,可以接受helios吗。
还是,一切只是他的随波逐流。
脑中思绪混乱,凌以又点了好多种酒。
调酒师劝了几次,最后只能由他去。
毕竟凌以酒品不错,喝多了只是睡觉、也不闹人。
正巧调酒师也存了一点心思,
想要看看凌以口中那个让他如此深夜买醉的金发法国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不了待会儿打电话叫他来接人。
调酒师美滋滋地想着,不过转身招待两个客人,
再回头,却见凌以已经摇摇晃晃地结账离开。
没等他叫住凌以,一个黑发的青年动作比他还快。
身影一闪而过、调酒师甚至都没有看清。
封越将凌以带到了最近的酒店。
喝醉的人滚烫的皮肤,让他想起了他们相遇的第一次。
同样也是漆黑一片的房间里,
同样也是一个喝醉的凌以。
封越眸色暗沉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凌以,
手持颤抖地摸着他阔别重逢的脸颊、颈项和锁骨。
最终他呼出一口浊气,只是扯开凌以的衬衫,
埋下头,狠狠地在凌以的颈侧嘬了个暗红紫青的吻痕。
然后他给人换上了柔软的睡衣、盖好被子。
封越俯身亲了亲凌以的额头,
咬牙捏紧拳头、用了自己最大的意志力,关门下楼。
付好房费以后,封越顶着通红的眼睛和脸颊开车。
回到他购买的别墅基地停车场内,他还是忍不住红着眼睛、叼住了自己的衬衫。
车窗玻璃渐渐起雾,驾驶位黑色的皮座椅套上,最终留下了属于他的罪恶。而且是洗车房最讨厌的那种洗不掉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