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越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沈柯行凶的刀很锋利。
他右手手掌上被划出了7厘米的刀伤、肌腱断裂,要及时进行手术。
而凌以手臂上也留下了一道长约5厘米的外伤需要缝合,
在凌以第五次问“封越有没有事”的时候,陪他处理伤口的xword终于忍不住苦笑:
“教练,我也不是手术医生,我……这儿哪能知道啊?”
凌以白着一张脸,却还是忍不住:
“那……你能问问蒋烨或者领队他们吗?”
xword哭丧着脸:“教练你自己也受伤了,能不能消停点儿?”
“老板他还在警方那边处理协调,领队小妹在帮着弄住院还有联络专家的事情。”
凌以手臂上那道伤口看着深得很,护士缝针的时候xword看都不敢看。
偏偏凌以还没事儿人一样,只知道问封越的情况。
这句话让凌以安静了约莫半分钟。
半分钟后他先后拨通了张成等几个在申城的同学、朋友的电话,
也不同人寒暄,电话接通就问对方认不认识什么骨显微外科的专家。
xword原本还想劝,但看见凌以浑身都在发抖。
最终,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蒋烨处理完警方那边的事情,
来到医院里带给了众人一个算是“好”的消息——
沈柯已经被警方控制,有前科、故意伤人,加上有杀人的意图:
“这次这孙子应该会被判个十年八年的!”
凌以被xword扶着过来坐下,听完这个消息后,
他却没有放心,反而盯着蒋烨:“那封越……”
蒋烨看向凌以。
虚虚披在凌以身上的驼色风衣,袖子上都是血。
为了方便护士包扎伤口、他刚刚脱掉了身上的衬衣。
白衬衣的领口凌乱、口子松开,露出了凌以突出好看的锁骨,
隐约能看见上面两枚已经很淡的吻痕。
蒋烨被那暗红色吻痕刺到了双目,
就像是自己神明,突然被玷污,他哼哼了一声:“……没死。”
这答案让凌以愣了一下,然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那他的手,有没有找到专家给他做手术,肌腱断裂他以后要怎么打比赛……?”
“这样的手术如果申城做不好,我们就去京城、去港府,如果还不行,我们就去美国。”
他说着,忽然自己笑了一下:
“对,美国,我可以让我爸找当年给我做手术的roger。”
“对,还有roger。”
这时候,蒋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凌以的不对劲。
芝加哥和申城有14个小时的时差,凌以竟然当场不管不顾地要给他爸打电话。
蒋烨这才急急忙忙地去抢凌以的手机,
他眨了眨眼,放弃一样地拉着凌以坐下:
“放心吧教练,已经给他找了专家了。”
“那专家……”
“专家说了,他这个没事儿的,只要之后好好复健,肯定能恢复好的。”
蒋烨看凌以不信,补充了一句:“这位叶医生可是之前给那个见义勇为手被歹徒割伤武|警做手术的。”
“你不信我,大概还是信社会新闻吧?”
“那英雄小哥现在可是回归了正常生活,在部队还立功了呢。”
凌以愣了一下,然后又苦笑着摇摇头:
“……生活和竞技,是不一样的。”
蒋烨看不得凌以这样低落的表情,偏偏这里最懂得哄凌以开心的人,
正好好地躺在手术室里——
mtc的小孩被赛训组的其他两位助教领回了基地,
整个医院的走廊里面也就只有几个高层和领队。
曾经也是选手的xword撇了撇嘴,倒是有点明白凌以的焦急——
entice在巅峰时期失去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不是不行,而是生理上不可以。
被迫中断的比赛,是凌以一辈子的遗憾。
而封越,封越同样是处于巅峰期,如果恢复不好——
如果恢复不好……
xword坐到了凌以旁边,平时喜欢八卦的胖子拍了拍凌以的肩膀:
“以神,没事儿,封越那小子命硬,肯定会风平浪静、雨过天晴。”
他笑嘻嘻的,凌以却看着他的笑脸,
忍不住想要骂、却在张口的时候,眼角落下一行泪来。
于是,凌以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哭哭笑笑的表情。
难看得很,却让xword温和笑着,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凌以接过来,扁了扁嘴,忽然小声说:
“……是你说的,他命硬。”
“要是封越当真好不了了,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xword之前也是因病退役,
在医院的走廊里也算是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遗憾离场。
胖子狡猾一笑,点点头,知道凌以此刻需要这样一个虚无的保证:
“好,我保证。那小子活不了以神你放心来找我就是。”
封越的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只是臂丛麻的封越被推出来的时候神志清醒。
他也没看清走廊上是哪些人,
就只顾着着急忙慌地问了一句:“教练怎么样了?”
众人一愣,想到刚才凌以的反应,
忽然齐齐沉默地让开,叫封越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凌以。
凌以抬头,长发下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
他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别过头去,轻轻地哼了一声。
像是在人走之后,冲着大门委屈蹲着、揣起了小手的猫咪。
听到响动以后就烦躁地冲门喵喵大叫,但是等门开了、人一进来,又飞快地消失没影。
反而是封越这只狗,瞧见凌以没事儿后,
松了很大很大的一口气,他笑起来:“教练你没事就好!”
凌以羡慕他的直白和坦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医院走廊上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焦急而仓皇的声音:
“封越,儿子——!”
封越受伤,mtc战队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家人。
封妈妈买了一大堆菜,接到电话以后菜也不要了,直奔着医院来。
看见儿子从手术室推出来,脸色寡白,她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怎么会受伤呢?疼不疼啊?医生怎么说的?”
“妈,没事儿,就一个小外伤。”
“外伤还能做手术啊,妈妈是老了又不是傻?!到底怎么回事儿?”
封妈妈一叠声地问着,倒是处理完事情的领队小妹过来,温言道:
“阿姨,这些我们待会儿跟您细说好吗?您看我们是不是先把封越推病房休息一下?”
她这话说的在理,封妈妈擦了一把脸,点点头。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坐在长廊上、浑身是血的凌以。
凌以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削瘦了很多。
加上浑身是血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又可怜。
封妈妈盯着凌以。
凌以也看着封妈妈。
他想开口说,对不起阿姨,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封越。
结果还没有等他开口,封妈妈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一般落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捧着凌以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小凌别怕,你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封越他弄的……?”
凌以:“……”
封越:“……”
众人:“……”
死寂的医院走廊,半晌后封越爆发了一声大叫:
“妈!你到底在想什么?!”
结果他的态度更加让封母误会,女人一抹脸,
用比他还大的声音吼道:“我还不知道你?!你死皮赖脸的要跟人家好!”
“人家不喜欢你就用强来的!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学点好、还用上刀了你!”
“我看你受伤也是活该,小凌,干得好啊!他这样的就是不长记性!”
凌以:“……”
凌以脸红了。
领队小妹噗嗤一声笑,
然后还是认命地拉着封妈妈的手细细解释了来龙去脉。
封越也憋红了脸,纯是被自己妈妈气得。
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一通,总算是解开了误会、将封越送进了病房去。
其他“闲杂人等”都被蒋烨带着清了场,留下领队小妹和凌以。
领队小妹借口要出去倒点热水,
留下凌以一个人面对封家母子。
封妈妈叹了一口气,刚才她那一嗓子算是出卖了自己——
她一早就知道凌以和封越的关系,也知道这两孩子之间曾经闹出的矛盾。
“阿姨,我们……”
“小凌你别说了,”封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性子好,过去有什么事情,多半是我家这孩子不是。”
凌以没见过这样的家长,犹豫:“您……”
“你奇怪我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封妈妈笑了,“傻孩子,我这是……想帮着我家臭小子哄你回来啊。”
封越大叫:“妈——!”
封妈妈却不理他,直跟凌以说话,
闹得凌以臊得慌,根本应对无措。
正好外面医生说要和家属谈一谈病情,
凌以就逃也一样躲了出去,封妈妈也跟着出去。
直到他们两都离开了病房,
封越才收拾起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有些低落地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右手上布满了纱布,也不知道缝了多少针。
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但那锋利的刀和汩汩流出的鲜血、却印在了封越的脑海里。
右手,也是右手。
18岁的entice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被绑架,被囚禁,被折磨。
之后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右手,失去了他能够握住鼠标的右手。
如今,封越垂眸,眼中闪过数千种情绪。
他掩藏的很好,一点儿没有露给同样笑着进来的三人。
那三人的脸上也是一团团灿烂的笑容,
和封越如出一辙,谁也没有提起、关于复健,关于能否再打职业的事情。
肌腱手术后恢复都要6-8周,再加上一些训练状态的保持。
世界赛的总决赛,却也正好在9个周后。
封越笑眯眯地和母亲拌嘴,
然后温言劝凌以跟领队小妹回去休息。
路上的街灯在这个时候一盏盏亮起,
因为角度的关系,却没有一星半点儿映入封越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