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寓安回去时,唐霜意正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但看起来心神又不在上面。
谢寓安就站在沙发旁边这么看了唐霜意好一会儿,唐霜意都无知无觉。
最后谢寓安贴着唐霜意坐下。
谢寓安也没开口问唐霜意在想什么,唐霜意如果不想说,他自然也不问。
但唐霜意明显是个闲不住的,他自己梳理了一下,就开口跟谢寓安说:“你听到钱警官的话了吧,他的意思不就是说凶手是个喜欢动手惩治在法律上不构成罪或者罪行很轻的道德败坏者。”
唐霜意终于抛出了疑问:“那他怎么知道他杀的那些人是好是坏呢?他判定是坏人,要么是自己从别人那儿听说,要么是自己探查的,但如果有人蓄意陷害另一个人,那是不是也能误导他。”
唐霜意这话说得颠三倒四,谢寓安实在没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谢寓安也不把自己的疑惑写到脸上,还是唐霜意半天没听到谢寓安和自己搭话,才意识到自己那话不清楚。
“嗯……就是,比如有一个人知道这边有这么个杀人狂,也发现了他的杀人规律,他会不会故意诱导或者陷害其他人犯那个杀人狂的大忌。”
唐霜意说完这话就跳了话题:“我今天还得找人帮忙弄下窗户!”
他说完也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跑到窗台边。
谢寓安却因为唐霜意那段话陷入了沉默,就算是有人被故意陷害又怎么呢?谢寓安也不想继续纠结,指定规则的不是他,动手的也不是他,他充其量只是在某些地方帮了一把。
他现在更对唐霜意的电话内容感兴趣。
唐霜意从手机里查了安装门窗的师傅的电话,然后对着电话打过去。
“喂,你好。”
“对,我这边门锁坏了,顺便想让你帮忙修个防盗窗。”
“地址是航天区18栋……”
“嘟嘟……”唐霜意地址还没有报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唐霜意将手机拿远,有些迷茫地看着通讯录界面。
明明聊得好好的。
谢寓安坐在沙发上,不时向唐霜意望去,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啊?”唐霜意收起手机坐回去。
谢寓安:“你刚刚是在找修锁师傅吗?”
他看起来有些不安,手指在沙发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故作坚强地说:“那我先回去了,这栋楼也没什么外人的,大晚上哪儿有那么多坏人来偷。”
“更何况我家里什么都没有。”谢寓安抿唇又看向唐霜意,那副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很难不让人起恻隐之心。
唐霜意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动作刺痛了谢寓安的自尊心,也让谢寓安不安更盛,他自省了一下,然后有些结巴地说:“没,没啊,你继续呆着就行了。”
他怕自己的态度不够真诚,继而拉住谢寓安的手:“我刚刚不是说我发现有人大半夜跑进我家吗?我就想着这里坏人总是多的。”
唐霜意本想和谢寓安说几句,又想起这栋楼里最近几个案子都是由流言引起,便不好说了。
谁知道那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主要是觉得这栋楼里的人鱼龙混杂,毕竟这里租金便宜,大部分都是工资低下的人,再加上这里死人的诅咒传得那么远,还愿意住进来,怎么说都有点不顾自己安危了?
除了像他这样的任务者,跑来这里住的人只怕大多都有点奇怪的地方。
想到任务者,唐霜意总算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劲,他想起商心慈和商心慈的熟人,他们和这栋楼里的原住民格格不入。
怎么会有人穿得西装革履,全身大牌,跑来住一个月租金不到两百的鬼楼。
仅仅是因为刺激吗?或者说,和他一样也是任务者?
唐霜意隐隐有了些猜测,他打算明天见到商心慈再试探一下。
和他不一样,商心慈的任务明显比他难,他的任务目标只有一个谢寓安,任务也只是帮助谢寓安。
而商心慈那几个人似乎跑得太勤了,尤其是发现凶杀案时。
或许他们的任务是找到杀人犯?
谢寓安见唐霜意又走神,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唐霜意的袖子。
“嗯?”唐霜意回神,想起自己是要安抚谢寓安来着,便又找了其他理由:“你今天遇到这事也不是第一起。”
听见唐霜意这话,谢寓安偏过头去。
唐霜意:“他们应该也只知道你的屋子,如果下次再来找你,你连可以抵抗他们一刻的门都没有。”
“而且今天找人来修门也晚了。”
唐霜意撑着脸看谢寓安,其实谢寓安长得挺不错的,垂眸的时候能看出睫毛很长,脸长得其实也算帅气,就是太爱低头了。
“再说你房间也太空了,住得应该很不舒服。”
说到这里,唐霜意突然看向了谢寓安光裸着的手臂,由于天气过冷,他手臂都冻青了。
唐霜意有些懊恼,他怎么这种事儿都能忘。
唐霜意急急将谢寓安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去房间里找衣服,他比谢寓安要矮上一截,不过谢寓安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还蛮瘦,应该也能穿得下他的衣服。
唐霜意拉开衣柜,左边衣柜里整整齐齐叠着的都是夏季衣物,而他又拉开右边的,里面挂了秋冬的。
两边的衣柜里都被隔板隔成了两半,而且衣服长短明显不一样。
总有一格的衣服似乎要长上不少。
不可能是他的。
衣柜的衣服看起来很像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因为有一半的衣服分明不是他的。
不过他也想不起任何事。
只是大概能猜到曾经有两个人在这里同居过。
唐霜意不想纠结太多,但是又不得不多想,毕竟种种痕迹证明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不管是作为任务者还是就是这里的原生居民,他都在十二年前存在过。
那……很有可能他曾经和一个人住在一起过……
其实这些事情也不能细想,唐霜意自己知道十二年没住过的房子还完全保持着原样是一件多灵异奇怪的事,但他只能不去想,他现在只想快快做完任务离开这里。
当一个地方似乎处处都能见到熟人,但你自己却不知道的时候,会感觉格格不入,甚至会开始怀疑自己。
唐霜意从那几件分明比他身形更大的衣服中挑了几件,然后一起抱着出去。
谢寓安仍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他用刀子小心削着苹果皮。
唐霜意过来时,他就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唐霜意一手接过苹果,不客气地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将手上搭着的好几件大衣摆到谢寓安身上。
“你随便穿一件试试?”
衣服看起来很合适,就像是为谢寓安随身定做的。
大衣是黑色的,到膝盖,谢寓安穿上后看起来很有精神气。
唐霜意本以为衣服袖子会长一些或短一些,却没想到刚刚好。
谢寓安今天被人推到地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说起来身上灰尘还挺多,所以他仅仅穿上去试了试,就将衣服脱了下来。
“万一把你衣服弄脏了。”谢寓安垂着眼,手里抱着脱掉的衣服,他的嘴唇因为冷而泛白。
唐霜意两口吃完苹果,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站起来将衣服又往谢寓安身上披。
“这衣服又不重要,脏了大不了洗洗。”先不说身体肯定比衣服重要,再说就算衣服重要,这衣服也不是他的。
谢寓安仍倔强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肯伸手穿,他手指不自觉地地抓紧衣服:“我可以先用你家浴室洗个澡吗?”
谢寓安不知道是不是真被虐待惯了,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一点不妥帖。
唐霜意哪儿能跟他计较这个。
唐霜意从衣柜里又找到了一条一次性吸水毛巾递给谢寓安。
谢寓安看起来仍旧是有些不安,他就像是寄人篱下,不敢多说一句。
唐霜意把浴室门推开,地面仍然有一层浅浅的积水,唐霜意觉得头疼,之前商心慈好心替他清理了过滤网里的头发,但不知道为什么,地面的积水问题只解决了一天,第二天又出现了。
而且这次也找不到问题,估计得找个通下水道的师傅才行。
他明天就去问问邻居这边有没有推荐的,他怕向今天那位他想请的修门窗的师傅,一听到地址就挂电话。
不过也多少可以理解,毕竟这地方传闻不详,住进来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大多数人宁可不挣这点儿钱。
唐霜意将浴室里的调温试好,然后将淋蓬头拿给谢寓安。
“这个积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不用管,我过两天找人来修。”唐霜意自然看出了谢寓安处处小心,害怕谢寓安洗澡时为了不让浴室积水更严重而省水,专门提前说了几句。
谢寓安看着唐霜意蹲在地上,用手撑脸,看着过滤网的样子,眼睛又不自觉移到了唐霜意的脖颈。
唐霜意这件衣服有点大,他从上面可以看到里面的皮肤。
谢寓安感觉脸有些热,侧过头,握紧了淋蓬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连他自己的人设都没能伪装住,用了祈使的语气,说完谢寓安有些懊恼,又不知道怎么补救。
幸好唐霜意也没在意,他站起来理了理微皱的衣服,然后将门关上。
谢寓安正准备打开淋蓬头冲澡是,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冒水声,他寻着水声看过去,下水道的水居然从过滤网哪儿反溢了出来,还带着一些很小的、被过滤网拦住的皮肤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