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对小儿子说:
“向阳,你进自己屋去吧,帮你妹妹检查下作业。”
郤向阳应了声好嘞,起身朝亮着灯的那间房走去。
推开门,他看到妹妹伏在桌上,还以为她在打瞌睡呢,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小妹缓缓抬起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哥哥,忍不住吸了两下鼻子。
郤向阳一边给妹妹拭泪,一边诧异地问:
“呃,小妹,你怎么哭了?”
“我,我……”小妹哽咽着说,“二哥,爸会不会死呀?”
郤向阳吃了一惊,赶紧摇头说:
“不会,不会,爸只是病了,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可爸老躺在床上起不来,有时候还疼得直叫,好吓人的。”
“没事的,爸没事的,爸会好的。”郤向阳安慰妹妹,“生了病就要躺在床上休息,这样才会慢慢好起来,等病好了,就不会叫疼了。”
“生病就要去医院,可爸就是不去。二哥,这该怎么办呀?”
“没事,爸已经说了要吃草药。”
“这草药管用吗?”
“管用,别看只是草药,没准比医院的药还管用呢。”
“是吗?”小妹噙着泪花的眼里浮出笑来,“草药能医好爸的病,这真是太好了。跟你说吧,二哥,我就巴望爸快好起来。”
“我也是,我们一家人都巴望爸好起来。”
沉默了一下,小妹出人意料地说:
“二哥,我不想上学。”
“为什么?”
“我想……我想天天陪着爸,守在爸身边。”
郤向阳被妹妹的孝心打动了,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劝道:
“哥晓得你想照顾爸,想陪爸说话,可爸会不高兴的,因为爸不喜欢你不上学。你要真不去上学,爸一定会生气,这可会加重爸的病。”
“我……二哥,我就想天天陪着爸,跟爸说说话。”
“小妹,哥晓得你懂事,不会惹爸生气。再说放学回家后,你可以陪爸,还有礼拜天也可以照顾爸,用不着不上学嘛。”
小妹不说话,只拿手背抹脸上的泪水。
“听哥的话,小妹,你要像往常一样上学,要认真读书,将来考大学。这样爸就高兴了,爸一高兴,病就好了,晓得么?”
小妹点点头,带着哭腔说:
“二哥,我听你的,一定要认真学习,考一百分让爸高兴。”
“乖,小妹,真乖!”郤向阳抚摸着妹妹的头,笑着问,“作业都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还检查了一遍呢。”
“好,二哥再给你检查一遍。”
说完,郤向阳拿起妹妹的数学作业本仔细检查起来。
检查完所有的作业后,他冲妹妹提出大拇指,夸道:
“哇,真厉害,全对了!”
小妹高兴地问:
“二哥,我是不是学霸呀?”
“当然。学霸,你是绝对的学霸。不过,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
“晓得。”小妹一脸认真地说,“老师说了,骄傲会退步的。我可不想退步,所以就不能骄傲,要一如既往地刻苦学习。”
“没错,确实要刻苦学习,再过三四个月就要小考了。哥希望你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初中,怎么样,有信心吗?”
“有!”小妹扬起脸,信心百倍地说,“二哥,我一定考第一名。”
“好,二哥相信你。来,小妹,我们拉个钩。”
小妹勾住哥哥的手指头,唱起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放心吧,二哥,我一定能考第一名。”
这时,郤向东走了进来,听到妹妹的话,高兴地说:
“考第一名,嗬,小妹,你可真有志气。”
小妹瞅着大哥,一字一顿地说:
“刚才我跟二哥拉钩了,要考第一名上初中呢。”
“是吗?”郤向东拍拍妹妹的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随即敛去了,轻叹一声说,“大哥倒是不担心你考第一名,就怕到时上不了学。”
不等妹妹来问,郤向阳赶紧作保证:
“不管怎么样,小妹都会有学上。”
瞧见弟弟态度这么坚决,郤向东也就不再说什么,对妹妹说:
“要是写完了作业就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嘞。”
“写完了,二哥还帮我检查了,全对了。”
“好,那就睡觉吧。大哥也睡觉,快困死喽。”
说完,郤向东就脱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小妹把书和作业本塞进书包里,然后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郤向阳没有跟着哥哥妹妹上床睡觉,而是坐在桌前拿着带来的书看,尽管他清楚退学是难免,但既然还在上学,就等认真学习。
直到深夜,他才带着一身的疲倦,钻进了被窝里,倒头就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郤向阳提着一罐萝卜干出了家门,快步走向村口。
一来到工地上,他就找李大爷说草药的事,显得相当有诚意。
尽管李福禄与郤平安交情不深,但他为人仗义,喜欢帮助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赊账的请求,并且承认明天就送草药去他家。
郤向阳由衷感激了番大爷,接着跑也似的往学校走去。
……
尽管郤向阳因父亲的病而度日如年,但时间老人还是迈着固有的步伐不停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结息的日期。
郤向阳是个讲信用的人,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可现在身无分文,实在拿不出钱来还息,因此一早起来就绞尽脑汁想筹钱的法子。
他也想过依葫芦画瓢,找个理由向班主任请假,然后去工地上干活挣钱,可转念一想耽搁学习不说,一天内根本就挣不到要还的利息。
该怎么办呢?
他一筹莫展地走在前往教室的路上,时不时仰天叹息,那样子像是到了穷途末路似的。
没错,在他看来确实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的,只好巴望峰回路转。
说峰回路转,还真就峰回路转了,无意中他听到卖血挣钱这消息。
别说,这卖血还真是个挣钱的好路子,一不用卖力气,二不会耽搁学习,而且钱又来得快,输完血就拿钱。
确实是够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