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下,小妹进母亲的房间里去了,准备做功课。
郤向阳陪哥哥聊了一阵子,就进了自己房间,拿出本书看。
虽说现在不上学了,但他还是坚持看书,主要看语文课本。
其实,他也想看报纸,了解下国内国际的形势,特别是有关改革开放方面的,但一直搞不到报纸。
电视就别奢望了,别说他家,就是村里条件最好的谢麻子家也没有。至于收音机嘛,村里倒是有两三家有,可他不好意思跟人家借。
原本打算到公社拿过期的报纸看,可现在得天天到工地上干活,也就抽不出时间去了。当然,只要有空,他就会这么做。
快到九点的时候,郤向东走进房间,见弟弟还在看书,笑着说:
“都没上学了,还看啥书嘞。”
郤向阳抬眼看着哥哥说:
“闲着没事,看看书打发时间。”
郤向东站在堆满书的桌前,低头注视着弟弟说:
“嘴上说不读书没啥,其实心里还是挺想上学,挺想考大学。”
这话算是说到心坎上去了,可郤向阳不想谈这事,便沉默不语。
“大哥了解你,晓得你现在还没放下这事,所以天天拿书看。”
郤向阳把书合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哥哥笑了笑说:
“还说这些干嘛嘞,我都不上学了。”
“是呀,现在说这些没用,只会让你堵心。好了,不说了。”
郤向东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为弟弟惋惜。
郤向阳假装若无其事地样子,问道:
“大哥,我们明早啥时候去?”
“越早越好,这样我就可以担更多砖挣更多钱了。天亮就去,你看怎么样?”
“这会不会早了点?再说,我们得吃饭去,这不得劳妈起早呀?”
“这饭我来做,不用劳妈的。”
“路上得一个来小时,最得早点去,可也用不着这么早嘛。”
“我跟你不同,多劳多得,越早去越好。要不这样吧,你晚点去,我天亮就走。”
“大哥,你想多挣钱是好事,可也不能这么拼命,吃饭的时候都说好了,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没变卦的,我会注意歇息的。”郤向东含笑着说,“早点去的话,我就可以多歇歇,还不会耽搁多挣钱。”
“一定要这么早去?”
“嗯,就这么早去。”
郤向阳见哥哥态度这么坚决,也就不再劝了,沉默了下说:
“好,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你按天算工钱,早干活也没多有钱,只是给人白干了。”
“傻子才早干活呢!”郤向阳笑着说,“大哥,我早去帮你担砖,不就多挣钱了?”
“这倒也是。不过,这会累着你的。”
“不会。一来我身体结实着不怕累,二来我砌墙,不用卖力气,只是手脚活儿,所以就算担两三个钟头的砖,也不会累倒的。”
“行,就这么干吧。反正钱挣得越多越好,只要不累坏身子就行。”
“说的是,大哥,不管你还是我,都要注意休息,不能累坏身子。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男劳动力,谁也不能趴下。”
郤向东点点头,接着叮嘱弟弟:
“别再看书了,早睡早起,快去冲个澡睡觉吧。”
郤向阳挺疲劳的,加上时间也不早,便听了哥哥的话洗澡去了。
……
转眼就到了国庆节,学校放了天假,谢小丽便背着书包,拎着菜罐子,一边哼着歌,一边沿着马路往郤家镇走去。
听说郤向阳在工地上干活,她早就想去看看,只是自开学就一直没放假,抽不出时间来找他。
现在终于放假回家,时间还早,可以顺路去看看昔日的同桌了。
老实说,自打郤向阳退学后,她就天天想他,就算再怎么警告自己别想也没用。白天忙着学习倒也还好,可晚上睡觉时就没法不想。
还做了个梦,梦见郤向阳背着书包来学校找他,她高兴得张开双臂拥抱他,还像电影里那样激情四射地接吻呢。
这会儿想想,她脸还不由腾地红了一红,几乎羞得无地自容了。
难不成喜欢上了这个家伙?
自从做了这个梦以后,这个疑问老在她脑海里闪来闪去,肯定不了,同时又否定不了,有时候直把她纠缠得烦死了。
也就因为这样,当她看到那个工地时,不禁犹豫起来,是去找他,还是继续赶路回家。
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她只好站在路边向耸立着几排楼房的工地张望,内心在做作矛盾斗争,甚至还挺激烈的。
走,老同桌哪能不见见!
她一咬牙,迈开两脚,沿着通往工地那条沙石路走过去。
几分钟后,她来到了尘土飞扬的工地上,一眼就瞧见了郤向东,扯开喉咙叫了声向东哥,拔脚跑了过去。
郤向东看到谢小丽站在自己跟前,嘿嘿笑了两声,问道:
“小丽,怎么来这呀?”
谢小丽一向爱戏耍郤向东,见他这么一问,便笑道:
“来看你呀,向东哥。”
“看我?”郤向东难为情地笑了笑,“我……我有啥好看的。”
“你这么帅气,当然好看呀。”
“别打趣我了。”郤向东憨笑道,“要说好看,你倒是蛮好看的。”
“我?”谢小丽指着自己的娃娃脸,摇摇头,“向东哥,你在笑我嘞。我长得有不漂亮,有啥好看的?”
郤向东鼓起勇气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大胆地说:
“就觉得你好看,真的,我没骗你。”
“你……”谢小丽脸红了一红,笑道,“开我玩笑,不跟你说了。”
“我,我……”
郤向东慌忙移开眼光,挑起担子就走,好像怕谢小丽骂他似的。
谢小丽觉得郤向东有些滑稽,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大声问道:
“向阳在哪儿,向东哥?”
郤向东头也不回地答句:
“在房顶上砌墙嘞。”
“哪栋呀?”
“跟我来好了。”
谢小丽应了声好嘞,就迈开两脚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不多时,谢小丽跟着郤向东踩着竹跳板来到了郤向阳跟前。
这会儿,郤向阳正坐在砌了大半的房子里喝水,瞧见谢小丽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只顾吞嘴里的水,没说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