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他便拉着大板车来到了先前摆摊的地点。
把东西摆好后,他坐在竹椅上拿起本书看,一边等顾客来买东西。
没过多久,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挺耳熟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看书。
那姑娘绕过来,促狭似的冲着郤向阳嗨了声,眯眼笑道:
“向阳,你是看书入迷了,还是故意不理我呀?”
人都站在面前发问,要再装聋作哑就没意思了。
没办法,郤向阳只好抬眼看着眉清目秀的姑娘,不冷不热地答道:
“哪能不理你呀,刘雪英,我是看书入迷了没听见。”
“没啥,我不会计较的。”刘雪英大度地说了句,一对好看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小伙子看,情不自禁地夸道,“向阳,你真好看!”
说罢咯咯一笑。
郤向阳斜了眼刘雪英,依旧表情淡漠地说:
“刘雪英,你是不是要我夸你长得漂亮呀?”
“爱夸就夸呗。”刘雪英笑道,“向阳,你夸我嘛,我肯定高兴。”
“那我偏不夸你。”
“为啥?”
“我不想让你高兴。”
“你……”刘雪英假装生气地瞪眼郤向阳,骂句,“讨厌死了!”
“你才讨厌呢。”
刘雪英拍了下郤向阳,笑嗔道:
“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讨厌呀?”
郤向阳懒得解释,直统统地说:
“我说你讨厌就讨厌,以后少来缠我,听见没有?”
“没听见。”刘雪英两手捂住耳朵,摇头晃脑地说,“向阳,我喜欢找你玩,晓得不?”
“可我讨厌你来找我!”
“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我就这么说话,你不爱听可以走。”
刘雪英见郤向阳冷着脸,一副嫌恶自己的样子,难过得直叫起来:
“你……你这样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谁叫你来烦我呀?”
“我没烦你,我……”刘雪英灵机一动,“我是来买东西的。”
“买啥东西呀,我看你就不像是为买东西的。”郤向阳像给对方逗乐了似的,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刘雪英,你还是快走吧。”
“啥像不像呀,我就是来买发夹的。”刘雪英一本正经地说,“我发夹不见了,原想到供销社去买个,听别人说你摆摊子买发夹,还挺好看的,这不就来了。”
郤向阳故意绷着脸,指了指地摊说:
“发夹在这,你自己挑好了。”
刘雪英像得到了奖励似的,高兴地应了声好嘞,蹲下身挑选起来。
挑好了个粉红色的发夹,她拿给郤向阳看,笑着问:
“向阳,你说这个发夹好不好看?”
郤向阳瞟了眼托在她手里的发夹,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说好看就好看,犯不着问我,再说我没给你提建议的义务。”
“怎么这么说话呀?”刘雪英撅起用红纸洇红的嘴唇,不高兴地说,“你给人家提建议,怎就不给我提呀,偏心眼!”
“我爱给谁提就给谁担,你管不着。”
“怎么管不着呀,同样将钱买发夹,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这不公平,我就要说你,没准还要骂你呢。”
“骂我?”郤向阳斜眼刘雪英,“骂呀,那你现在就骂我呀。”
刘雪英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刚要扯开喉咙发火,却嘻嘻一笑:
“就你这样子还真欠骂,可我就是狠不下心来骂你,喜欢你呗。”
瞧见刘雪英这样子,郤向阳是好气又好笑,冷冷说句:
“你爱喜欢就喜欢好了,反正我不喜欢你。”
“为啥呀?”刘雪英委屈地说,“我这么漂亮,你怎么会不喜欢?”
没错,刘雪英的确挺漂亮的,在村里姑娘当中数一数二的。
“别说你这么漂亮,就算西施再生,我也不喜欢。”
刘雪英恼得直拿眼瞪郤向阳,默然两秒钟,盯着他问:
“是不是因为我是刘小兵的妹妹呀?”
郤向阳故意不吭声,抬眼看了看马路对面。
“我晓得你跟我哥相过骂打过架,可这跟我没关系呀。”
郤向阳装着没听见,仍旧一声不吭。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两码事,不搭架嘛。”
其实,郤向阳没这么小心眼,只是自己真不喜欢刘雪英,加上她好像对自己有那个意思,就越发主动疏远她了。
过了会儿,他拉长个脸说:
“刘雪英,你要买就付钱,不买就赶快走人?”
接到逐客令,刘雪英不高兴了,气哼哼地说:
“当然要买了,多少钱?”
“五分钱。”
刘雪英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
“向阳,你还真收我的钱呀?”
“难不成你还要白拿我的东西?”
“怎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你就不会说送给我呀?”
郤向阳瞪眼刘雪英,反问句:
“我凭啥要送你呀?”
“我,我……”刘雪英白眼郤向阳,含羞地说,“真是榆木脑袋,连这都看不出来呀。哼,我看你呀,看书看呆了。”
“我就榆木脑袋,就看书看呆了,跟你有啥关系。”郤向阳口气生硬地说了句,紧接着朝刘雪英一伸手,“给钱,要不就把发夹放下。”
刘雪英羞怯地看了看郤向阳,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轻声说句:
“人家看上了你呗,这都不晓得,笨死了!”
郤向阳哈哈一笑,指着刘雪英戏谑道:
“当我没看出呀,你是想白拿我的东西,才这么说的,真好笑!”
刘雪英恼羞成怒,掏出枚硬币往摊子上一扔,气呼呼地嚷道:
“拿去,五分钱。讨厌,讨厌死你了!”
把话说完,她扭头就往前面的小巷走去。
郤向阳看着刘雪英屁股一扭一扭地走着,先是一愣,接着又扑哧一笑,觉得这丫头也蛮有意思的。
这时,一个穿着白的确良衬衫的中年男人背抄着两手走了过来。
郤向阳认得这个人,就是供销社的王主任,赶忙客气地招呼他。
可王主任却板起张面孔,像谁欠了他三百吊似的,沉着嗓门问:
“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
郤向阳一看对方那脸色,就明白来者不善,有事要发生了,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答道:
“没谁让我来这儿摆摊,是我自己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