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漱婳的手猛地一拍潘如玉床上搁着的小桌子。
一声闷响之后,张桂花听见了她明显咬着后槽牙很是不耐烦的回应,“你要是还不走,我就把你的军子也打一顿。”
张桂花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潘如玉还在唠唠叨叨,“漱婳,咱们走吧,孩子要紧啊,不能吓着了孩子。”
“去哪?”许漱婳也不愿意跟她多解释了,抱臂站定在她面前,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您有亲戚可以投靠吗?”
潘如玉说不出话来了。
“您知道住城里一天要多少银子吗?”许漱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出来。
“您知道在外面住着就不能自己做饭,一天的伙食费要多少钱吗?”
“您知道如果不走远些,张东海依旧可以追上去,况且城里还有一伙劫匪,不瞒您说,我也跟那群人结了怨,进城就是双面夹击,等着死。”
潘如玉张着嘴,手都哆嗦着,“你,你还跟劫匪结了怨?”
许漱婳她,她今天都干了什么呀!
大宝跟着她一块进城的,难道看到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
潘如玉有些坐不住了,她要去看看大宝,看看孩子有没有被吓着。
“不是这一次。”许漱婳知道她在想什么,赶在她下床之前拦住了她,“是上回进城的时候交手的,他们来抢劫我的钱,所以打了一架,没什么大碍。”
潘如玉险些昏死过去。
抢劫,抢劫就让他们抢了就是,就几个钱难道比命还重要,怎么能跟人交手打架呢。
何况她上一回进城,不是只有她自己去的吗,一个弱女子,怎么敢跟一伙劫匪动手呢。
许漱婳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说了,她就不妨再多说一点,也好让潘如玉安心一些,省得唠唠叨叨的,“娘,您放心好了,我多少会一点功夫,不怕这些人来寻仇,一个张东海不算什么,除了他,村里剩下的那些人都跟裴军一样草包,更加不必担忧了。”
她越是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潘如玉就越是担心。
上下打量着许漱婳,潘如玉眼底的担忧已经快要化为实质了。
就算可以不还怕张东海那伙人,可是……可是许漱婳要是想起什么,那可是比张东海更加可怕的事情啊。
她想问,却又不敢问,脑海里只能反复想着昨夜阿策偷偷溜回家跟她说许漱婳没有异常叫她放心的话,以此来稍稍宽慰自己不安的内心。
没有异常,怎么能没有异常。
潘如玉越想越是不安心,靠着墙上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都已经动手打架了,一伙劫匪,一个张东海,这哪里是没有异常该有的样子!
潘如玉的脑子混乱,竟伸手扣住了许漱婳的手腕,“漱婳!”
许漱婳本想等她镇静下来就回去歇着的,不曾想被她扣住了手腕,只能转过头去跟她对视,“怎么了娘?”
“你是不是……”潘如玉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可说了一半,她就将后半句给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问,不能问,那个问题绝对不能问。
喉咙上下动了动,许漱婳看得出来潘如玉是有话要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来,“是不是什么?娘,您有话要问我?”
“没有、没有。”潘如玉气息不稳,连连否认。“我没有话要问,什么都没有。”
摆着一副明显有事的表情,说着没有花要问?
许漱婳眯了眯眼。
她又不傻,这怎么可能是没有问题的样子。
可许漱婳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潘如玉一副不能往外说的样子,她也就懒得去追根究底。
自己站起身来,许漱婳准备再回去睡一觉,“既然没有,您就歇着吧,时候还早,我再去睡一会,要是赶不上起来做晚饭,您做了带着大宝小宝吃就可以了,不用留给我。”
只丢下这么一句,许漱婳也不等潘如玉给出什么回应来,自己就钻出了潘如玉的房间。
不成想张桂花一直没有走,就在院子里等着,她刚刚累极了,又要顾着潘如玉的情绪,一时没有去注意,这会子刚从潘如玉屋里出来,迎面就对上了张桂花。
许漱婳抬了抬眼皮子,只瞥了她一眼就往自己屋里走。
张桂花竟然也跟了上来,一直到许漱婳躺下她都没说话,等许漱婳拉扯好被子准备闭眼的时候,她才终于吭了声,“……你以为你能打得过张东海一次,就能打得过他第二次吗?”
许漱婳睁着眼看着她,没有回话。
张桂花继续往下说,“张东海已经找了军子出门去了,他们现在一定在商量着怎么收拾你,等他们来的时候,你以为你还能护着你那两个小崽子跟那个老不死的吗?”
许漱婳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躺得舒服点。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这会子也不像刚刚那么暖和了,许漱婳出去了一趟再重新回来躺着,就觉得有些冷。
见她还是没有说话,张桂花只好自己继续往下说,“漱婳,咱们娘俩之前也好了一场,我是看在从前的份上好心来劝劝你,那老不死的给不了你什么好日子过,你看你最近过的可都是苦日子,要是能赶走了她,我得到了正妻的名分,往后你要什么富贵日子没有,又何必跟那个老不死的一直龟缩在一块?”
许漱婳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自己的脖子,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然后慢慢勾起一个笑意,“不是吧?”
就这么一句话,让张桂花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不是吧?”
“你来‘劝’我,不是因为咱们从前好了一场的缘故吧,你是舍不得眼看着就要到手的正妻位置,舍不得你的名分,气不过我这么一直帮着我婆婆,所以来劝劝我,只要我不帮她,正妻的位置就会是你的,等你利用完我,你就会跟我算一算这几日被我欺负的总账,对不对?”
许漱婳的眼神直勾勾地,只盯住了张桂花的眼睛看,她能从那里头看到张桂花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