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法原谅你

可是她要如何解释前后两次的巨大变化呢？

从前的变化，裴策已经替她解释了，是当年那件事带来的苦果，裴策自己愿意担着，这便不关她什么事了。

可是如今呢？

她骤然间穿越，借用了原主的躯壳，顶替了原主的身份，怎么解释她“替”原主原谅的那一切呢？

许漱婳只觉得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心口压着一块巨石，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她其实是没有资格的，她自己原本什么性子她都比谁都清楚，骤然间转变成原主那放浪不羁的样子，她自认做不到，必定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痛苦才会使一个人变化那么大，可是她一来，就无形中替原主原谅了那痛苦的根源。

她能这么做吗？

面前的裴策还在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婳婳，你不知道你这样的变化我有多忐忑，我承认我是想试探你，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确定你是不是原谅了我，婳婳，我很想……”

“我没法原谅你。”许漱婳猛地抬起头来，打断了他的话。

从听到解释的那一瞬间就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在抬头的这一刻吐了出来，许漱婳眼眶微红，眼底似乎酝酿着狂风巨浪，“我没法原谅你，但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娘也是无辜的，我对他们好跟你没有关系。裴策，离我远点。”

裴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

许漱婳从他身边走过。

手搭在屋门上将将要推开的前一刻，她听到了裴策的声音，“婳婳，你还记得我们从前是怎样的吗？”

以许漱婳的性子，要是真的恢复了记忆，她如今就该冷淡的说一句“不记得了”，若是没有恢复记忆，什么反应都有可能出现。

裴策在赌最后一把。

“记不记得都不是你做那件事的理由。”许漱婳回过头去，就在她刚刚抬头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将自己代入了原主的痛苦之中，“既然做了就别想得到原谅，我一辈子都恨你。”

房门被推开，许漱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裴策却松了口气，转身往潘如玉房里走去。

“怎么样？”潘如玉根本坐不住，就等着他回来呢，小老太太上了年纪，听力不是很好，就算趴在门口仔细往外听也听不见什么，只能焦急地在屋里转悠着，等着裴策回来。

裴策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应该是没有想起来，婳婳的反应不像是记起从前的事情，您别慌。”

大宝小宝在一旁不敢出声，只仰着脑袋看着奶奶和爹爹不知道在说什么。

潘如玉揉了下眼睛，她刚刚急得眼泪珠子都在眼眶里打转，这会子听见裴策说没事才觉得稍稍安心了些，可总也有操不完的心，“那婳婳也不该对着许家人那样凶啊，这，这真的没事？”

“没事的。”裴策已经想好了她变化这样大的可能性，“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婳婳从前就是这样的人，不过是被那件事刺激到了才会变成另外的模样，如今她冷静下来了，也就恢复了她原来的样子了，您安心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裴策一直握着潘如玉的手，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手心传递给小老太太，极大程度地安抚了潘如玉不安的内心。

“那就好，那就好。”潘如玉也终于能够在床边坐下，一只手还死死揪着裴策不放，“没事就好。”

裴策回头望了眼窗外，透过薄薄的一层纸，看向那边的屋子。

他看不见许漱婳，却知道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亲近许漱婳了。

所谓的真相说出去了，不过是让许漱婳更加怨恨自己罢了，可为了探知她到底想起从前的事情没有，他必须牺牲自己这么一回。

气氛果然如同裴策所预料的一般冷却了下来，许漱婳午间做了饭，照常过来喊潘如玉跟大宝小宝吃饭，虽然也做了裴策的份，却并不愿意跟他坐在一块，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他，只顾着低头吃自己的。

小宝被哥哥悄悄捅了一胳膊，反应极快，“娘，你怎么光给小宝夹菜呀！”

“哦。”许漱婳随口答应一声，也夹了一筷子菜到大宝碗里去。

小宝瘪瘪嘴，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哥哥也吃了很多了，就爹爹什么都没有！”

许漱婳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甚至连应话的意思都没有，低着头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便拿着碗筷起身离席，顾自到院子里编她的牛筋草去了。

裴策摸了摸小宝的脑袋，“小宝乖，爹爹自己会夹菜吃的，小宝自己吃就好，不用担心爹爹。”

小宝噘了噘嘴，不是很高兴。

爹爹明明说要跟娘亲单独说说话哄娘亲高兴的，怎么越哄娘亲越不高兴了呢？

可她找不到机会问裴策，生怕娘亲听到了又要不高兴，只能快速吃完自己碗里的饭，端着小碗蹲到许漱婳身边看着她编草，“娘！”

“嗯？”许漱婳侧过头冲她轻笑，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小宝手里的碗，随手搁在盆里等着待会一块洗，“吃完啦？好不好吃？”

中午做得简单了些，腊肉炒菜并一碗鸡蛋羹，其实来来回回也只有这些能做，许漱婳自己倒是不介意，就是怕孩子在长身体总吃这个也不好。

小宝倒是不这么觉得，她现在过的日子比从前好多啦，“好吃！小宝最喜欢娘做的饭菜了，娘做什么小宝都喜欢吃！”

许漱婳让她哄得高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低着头继续编起手里的小玩意来。

兔子跟小狗都是最简单的，她想编个猫，却觉得怎么也编不出猫脑袋来，毕竟是手工编织物，不似画画能清楚画出五官来，这一时不慎就能将猫脑袋编得跟狗脑袋一样，总是无趣。

小宝看着新奇，往前探了探脑袋，“娘在编什么呢？是竹蜻蜓吗？”

蜻蜓……

许漱婳手上动作顿了顿，转而笑开来，真是的，她怎么光顾着想地上跑的东西，天上飞的其实也可以啊，只要能花样不一样不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