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扶着烟枪狠狠抽了口,吐出的烟圈模糊了寂静的夜,耳边嘈杂的声音吵的他脑仁疼,他不耐烦的抬了抬眉,“人呢,怎么还不来?”
林丽娟见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跑到里正跟前有模有样的说道,“里正大人,你也别嫌我这弟妹说话难听,实在是那孩子太让人寒心了。”
许漱婳离得老远就听到了林丽娟的嗓门,还真是她一贯的作风。
带话的村民自然也听到了,他叹了口气,放慢脚步和许漱婳走一致,“许漱婳,我虽然是外人,但还是得说一句,那再怎么样也是你亲生母亲,生你养你不容易。”
许漱婳低了点头看路,满眼讽刺,这个世界上还真不缺同情弱者的人,这些人里又大部分都不明是非,只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
村民还以为许漱婳听进去劝了,当是自己做成了什么大事一样,走回围观人群中就开始自我吹捧,“来了来了,许漱婳来了。”
里正将烟枪往桌上一搁,他虽然被赵倩娘惹得心情不好,可一看是许漱婳,又想起这人早上还让县太爷吴大人礼敬有加,只得示意许漱婳,“你处理吧。”
许漱婳牵着大宝小宝站在人群外围,不慌不忙的对大家伙说,“让一让,我们进去说。”
赵倩娘看到许漱婳激动的脸都红了,瞧着就跟长在菜地里的大红花似的,“你个孽女,还有脸出来,你让大家伙评评理,我把你养这么大不花钱吗,现在家里有事,找你要点钱,你跟要你命一样,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许漱婳看着赵倩娘狰狞到恨不得撕碎了她的面容,内心已经翻不起半点波澜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将大宝小宝挡在身后,平静的和赵倩娘对峙,“娘,您是怎么跟大家伙说的,能不能再当着我的面说一遍?”
赵倩娘蓦然瞪大眼,情绪激昂,“你什么意思?”
围在后头的村民又开始窃窃私语,“咋个听这意思不太对劲呢?”
“谁晓得,说不准这婆娘也是个好事的,瞧她那样子,我跟你说,我一眼准。”
“两头都有理,咱们先瞅瞅再说。”
要么说村里头热闹呢,一人长了一张嘴,都要说,一件事就变成百家事了。
许漱婳出门的时候被风吹乱了头发,路上她又刻意胡拉了两下,此刻略显狼狈的说,“娘,您别误会,我是想听听大家伙的意见,如果他们也觉得我应该给您钱,那我肯定二话不说,您要多少,我就给您多少。”
赵倩娘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一听这话,那脑子都不带转了,麻溜从地上爬起来,将前言又大概重复了一遍,只是,因为许漱婳的话,她光捡着好听的说了。
说完,村民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林丽娟是恨铁不成钢呐,急得在后面跺脚,赶紧跳出来找补,“你看看,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母女俩哪有隔夜仇。”
她又装模作样的去劝许漱婳,“漱婳啊,你娘不是想闹,实在是家里头难,她也是被逼无奈,但就算这样,她也没真怪你对不?”
“那是我娘,我当然了解她。”许漱婳反将一军。
林丽娟谄笑着闭上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寄希望于赵倩娘,希望她能争点气,别到最后把自个给绕进去了。
赵倩娘没听出话里头好坏,只当许漱婳碍于面子,妥协了,赶忙提钱,生怕许漱婳反悔一般,“你那灵芝到底卖了多少?我跟你说啊许漱婳,我是你亲娘,生你养你的,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得感激我的知不知道,快些把灵芝卖的钱拿来孝敬我!”
许漱婳挑了下眉,有些好笑,但她表面不动声色,只疑惑的问了句,“我还没问您呢,我卖灵芝这事,您是听谁说的?”
赵倩娘没看到林丽娟使劲到快要抽筋的眼色,张嘴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你大伯娘?”
“点炮”的人揪出来了。
许漱婳朝林丽娟投去似笑非笑的眼神。
林丽娟心里头直骂赵倩娘犯蠢,一时间尴尬的恨不得掉头就走,又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万一许漱婳给钱了呢?
她清了清嗓子,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给大家伙搪塞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许漱婳懒得理她,打蛇打七寸,她又把视线锁定在赵倩娘的身上,随意问道,“娘,您刚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咋啥也没听说,要真出啥大事,怎么也得有点风声漏出来吧。”
赵倩娘这次反应倒快,“家丑不可外扬,我能把那些个事拿出来到处说吗?”
许漱婳轻点了下头,“哦,那您每天岂不是连白米饭也吃不上了?”
赵倩娘毫不犹豫的说,“可不是嘛,我和你爹就差啃树根了,要不是实在饿得不行,我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还被你嫌弃。”
她这番话可是让多数村民都起了同情心,纷纷劝说许漱婳,“为人子女,哪能连顿饭都不让他们吃饱呢?”
许漱婳没理他们,只自顾自的问话,“娘您说连白米饭都吃不上了,可我记得,前两天您不还去城里头买了一桶油和一袋米吗?”
赵倩娘愣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我啥时候买了,你别胡说。”
许漱婳淡淡道,“您不承认没关系,米铺伙计定然是能记得,咱们可以去查查。”
赵倩娘被戳穿谎言,终于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道,“我买了又怎么样,那袋子米顶多吃个半年就完了,最近收成又不好,后面不就吃不饱饭了。”
合着就是把日子提前了,关键人还把虚无缥缈的事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儿心虚也看不到。
“那您把家里说的那么惨干啥,想引起大家伙的同情心,好帮你跟我要钱吗?”这次许漱婳采用的是激将法。
林丽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了出去,许磐山跟许矾山嫌丢人,一直就没进来过,所以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