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年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算命的经历,那位大师似笑非笑的问陈年说“孩子,你觉得现在的你最缺什么?”
当时的陈年或许是想到了欠债的父亲,以及家里住得破烂楼房,自己遭遇的这一切麻烦,都需要钱来填平。
于是,他对大师说“我缺得应该是钱。”
大师慢慢的摇摇头,用陈年听不懂的语气对他说“你错了,你缺得不是钱,你缺得其实是呼唤,事实上这个世界每个人缺得都是呼唤二字。”
因为呼唤什么,这个人就缺什么。
就像你上厕所忘了带纸,你缺得就是卫生纸,就是廉价并且简单的卫生纸,因为没有纸,你就没办法豪气万千的走出洗手间大门。
就像一个被困在沙漠里的人,你给他几个亿都没有用,因为他需要的是水,就是简简单单的矿泉水。
假如你是个学生,在老师收作业的时候,你忘了写作业,那个时候一份完成的作业,就是你最需要的东西。
人这一生会经历许多阶段,但每个阶段的需求又都不一样,大师是想告诉陈年,真正的高手是不会直接说我缺钱的,他们会说我想缺什么就来什么。
我想要孩子,我媳妇立马怀孕。
我想娘家人了,孩子他舅立马上我家做客。
我想吃饭,马上就有一大桌的美味佳肴摆在我面前。
人类最高级的欲望就是,我想什么就来什么。
当你生病难过时,你说我只要健康就好了,等你病愈之后,你想的又是我要是能有钱好了……
人的欲望就像是无穷无尽的黑洞,截止目前,还真没见过谁有满足的时候。
传说,有一盏掌握天平的国王,他对众人说,只要你们能找到这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让天平倾斜,我就给你们荣华富贵,升官发财。
有人找了大象、车子、犀牛……但都没能让天平倾斜过来,只有最后一个人,他拿着一个人类的眼球放在天平上,天平倾斜过来了。
人的眼睛的确是这世上最沉重的东西,因为人们看见什么就想要什么。
比如说,现在的陈年,他不想要钱,更不想要权,因为这些对他都没有用,他只希望自己能逃过灰狗的这次猎杀。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能逃过的几率很小很小。
他和小广就像两个粽子一样被死死的捆在车子后座,连动弹都动弹不了,你还指望他们能逃跑。
车子即将开到江家的时候,一道黄颜色的光忽然照了过来,那灯光刺得让陈年睁不开眼睛。
轰隆一声,陈年就感觉车就像云霄飞车一样,失去了控制,车里的所有人就像是元宵机里的那些元宵,开始无规则的滚动起来。
面包车在地下转了几圈,最终撞在了一个细长的树木上,树木被拦腰折断,砸碎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
面包车发动机处开始冒起了白烟,这也就预示着这辆车已经报废了。
老灰一行人下车,戴着白手套,拿着各式各样的长刀,朝着面包车走了过去。
有一个着急跳下车的小伙子,刚踹开面包车那已经变形的车门,就看见了气势汹汹的老灰。
老灰回应他的是凌厉的一刀。
兔子两瓣嘴。
这小伙子直接被劈了个三瓣嘴。
对,你没看错,老灰凌厉的一刀直接把他嘴唇给砍翻上去了,随和他拽开面包车已经烂了得车门,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陈年和小广。
老灰让让把他俩抬出来,随后带着这些人拿着棍子砸碎车窗,把刀伸进去一顿乱捅,车内顿时鲜血狂飙,血全都迸在了面包车的车窗上。
这种暴行长达两分钟,两分钟以后,面包车的那些人身上几乎都被扎了个窟窿。
老灰的白手套彻底被血染红,变成了红手套,他满头大汗的吸着一支烟,吩咐司机把陈年和小广先送到雷三虎那去。
到了雷三虎的住处,两个人推门而入,屋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有人扯着大嗓门在说什么把他们全都弄死就完事了。
见有人推门进来,这些人的目光全部看了过来。
雷三虎招招手,示意他们随便坐。
陈年倒是想坐,问题是哪里还有地方可坐。
陈年明白了,眼前的盛况应该是雷三虎在开会,这是一场战前的动员大会,挤在屋里的这些人,不出意外应该都是雷三虎集团的骨干。
这些骨干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玩阴得,一派主张玩硬的,这两伙人在一起吵的不可开交,陈年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大了。
正在众人吵成一团乱麻的时候,雷三虎站起来,这些人很知趣的都把嘴闭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雷三虎。
雷三虎则拍了拍陈年的肩膀,让他站出来发表两句看法。
雷三虎问“陈年,你说眼下我们应该怎么能把江家连根拔起?”
通常,雷三虎能这么问,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想要的答案了,他之所以还问陈年,就是想看看陈年了不了解他。
这个时候的陈年千万不能有所保留,想什么就得说什么。
职场也好,商场也罢,就算是在江湖上混,也要记住,做人就是要真真假假,既不能太滑,也不能太耿直。
你如果太滑了,给人一种老狐狸,聪明人的做派,你就没办法和群众打成一片,虽然以你的滑溜和聪明才智,基本不会有什么麻烦找到你,但你记住领导也永远都不会把大事交给这样的人来做,因为你没有群众基础。
太耿直,有什么说什么,那就更不可取,如果耿直和虚伪之间必须选一个,那我宁愿是后者。
真正的聪明人都是在耿直与虚伪之间进行游走,让你看不出我是真还是假。
再有一点,那就是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有的人就不明白这点,他就非得跟快饿死的人说面包有多好吃,跟被欠工资的人讲他的公司有多好。
他以为自己说得挺好听,殊不知人家在心里都快把他骂死了。
所以,陈年当着这些集团元老面,就不能一副我是主人翁的样子,他要把姿态放低。
陈年给出了两个解决江家的办法。
第一,封锁江家的生意,故技重施,就像当年雷三虎对付唐春,对付马家兄弟的一样,从根上解决他们一家人。
第二,找到江家的背后支持者,把他连根拔起,让江家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注意,这里的连根拔起并不是要让雷三虎找人杀了背后支持者,而是去谈判,想办法把这个背后支持者变成自己人。
陈年所说的,都是雷三虎所想的,他满意的点点头,让陈年去跟黄河谈,如果谈不下来。
雷三虎一边剪着手指甲,一边说“如果谈不下来,那就把人绑了。”
这个绑了不是说雷三虎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捆绑男人,就是字面意思,把人带走。
这样没了背后支持者的江家,就真的叫雷三虎来了一次完美的釜底抽薪。
于是,这场战前动员大会,也在一片狼藉的情况下进展完毕。
与黄河的谈判订在了第二天的中午,地点则订在了一家名为巴黎的咖啡馆。
一个充满了文艺的地方。
咖啡馆有两层,每个周六的中午,干印刷厂的黄河都会在这里喝上一杯咖啡。
黄河之所以能答应跟雷三虎谈,完全是因为龙先生,上一次晚宴,他是真的见到了龙先生的能量和手段,这个面子他不敢不给。
可当他看到来者竟然是陈年和小广时,黄河的脸上挂满了不悦,在他眼里,陈年和小广还不够资格和自己谈判。
他一口气把眼前的咖啡全都喝了,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黄先生,你这是要走?”
“废话,我当然要走,告诉你们的老板雷三虎,他要是有诚意就直接过来见我,让你们两个来跟我谈判,你们算什么东西?”
说着黄河拿起外套就要离开。
陈年则拦在楼梯,不让他下去,陈年厚着脸皮说“黄老板,你也知道雷老板处在关键时期,不能抛头露面,所以派我过来替他说话。但你放心,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雷老板的原话。”
“你们老板真是好心眼,他不能抛头露面就让小的出来顶。”黄河这话就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了,这也让陈年开始怀疑,他坐在这的目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黄河把衣服扔回了沙发昂着脖子说“那你说说吧,雷三虎愿意给我什么条件,让我放弃支持江家。”
“雷老板的诚意很满,如果黄先生你愿意放弃江家,龙先生那边想和你合伙开一个印刷厂。”
搬出龙先生,就是为了暗示黄河,如果你帮我雷三虎釜底抽薪这一次,从今往后在苍龙市,你坐印刷厂这行的头把交椅,这个行业你是龙头。
别看黄家兄弟赚得钱不少,可是离龙头两个字,差得可是十万八千里。
他们最多算个中上游的佼佼者。
可一旦变成了行业龙头,他们的收益会照着现在大大增加,陈年分明看到了黄河眼中闪过的一抹贪婪,但这贪婪被他压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再提一些条件,得寸进尺一些。
黄河叫服务员过来,又点了三杯拿铁,他特意嘱咐服务员,要拉花的。
从这点来看,陈年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小广,这个黄河根本不懂咖啡,他就是来这装犊子的。
黄河小口的抿着咖啡,对陈年说“就这些条件吗?还有吗?”
陈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合同,摆在了黄河面前,黄河放下手里的咖啡,拿着合同看了一眼。
“嗯?这是申请让我加入三虎集团吗?”
陈年点点头“合同上怎么写的你就怎么看?”
加入三虎集团,这就代表着从今往后黄河一家子只能和雷三虎绑在一起了。
看了看合同,黄河有点为难的摇摇头说“这个合同我签不了,我不想跟三虎集团绑在一起。
小伙子,我说句不该说的,你自己看看雷三虎这些年的合作伙伴,有一个结局很好的吗?”
陈年目光悠悠的看向黄河,更加判断这家伙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只不过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那个合伙人大头是怎么死的?陈年还不知道吗?
黄河摩挲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他思考良久缓缓说道“说说我的条件吧,第一让龙先生跟我合作干印刷厂买卖没问题。
但我还想再加一个条件,那就是我希望,给我500万。”
听到黄河这么说,陈年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全喷出来。
直接要500万?
这种条件,陈年还是第一次听。
从他提出的这个条件来看,也就说明,黄河是真的不想好好谈了。
小广更是忍不住的骂道“哥们你他妈掉钱眼里了?有你这么谈的吗?”
“我告诉你们,我来跟你谈,完全是因为龙先生的面子,跟雷三虎还有你们两个几把没有半毛钱关系明白吗?雷三虎花20万就盘走了我一生的心血,我那印刷厂,可不止500万。”
陈年看着情绪激动的黄河,示意他自己要给雷三虎打个电话去问问。
陈年走到洗手间,把电话打给了雷三虎,把刚刚黄河的话原封不动的全都说给了雷三虎。
雷三虎在那边抽了一口气“500万?这小子压根就没想跟我好好合作啊?那就没办法了,你们看到了咖啡馆门口那辆轿车了吧,想办法把人弄到车上,速度要快,过不了一会江家人就会过来,这小子压根就没想跟我们谈。”
说完,雷三虎把电话挂了。
留下一句江家一会就过来,雷三虎就把电话挂了!
走出洗手间的陈年,这才意识到自己他妈的被耍了。
雷三虎让自己过来,根本就没想过要和黄河谈,他就是让自己来绑黄河的。
陈年有些崩溃的回到了座位上,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的枪,给小广递过去一个眼神。
意思是可以动手了。
没得谈了。
然而此时,陈年发现黄河这家伙也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