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得信, 高空盘旋数圈,很快掠过东安上空,往上京的方飞去。
东安已是深夜, 从隼的视野看去, 竟有许多户人家还着灯,其中有间偌大的庄子, 个身着玄鹰袍的人庄前下马, 疾步往庄中走去。
此人正是白日,谢容与派去官邸打探消息的玄鹰卫。
“禀虞侯, 曲校尉回到官邸,与小章大人起争执, 已经将岑雪明的犯案根底, 沈澜之死的隐情, 大致透『露』给小章大人。”
章禄之立刻问:“小章大人可提到过么?”
玄鹰卫摇摇头, “小章大人似乎对此事根本知情, 听后只是震惊。”
谢容与问:“封原呢?”
“封原将军也好多么, 中途曲校尉质疑他们是打着幌子暗中找岑雪明,封原将军帮忙打圆场,他们就是为查案, 还打算派兵去脂溪矿山。”
章禄之冷笑声:“派兵去?他们戏做得挺真。”
斋中的众人沉默下来。
“鸭”这条线索太笼统,即便再缩小范围, 没有十半个月,难以找到突破口, 本想着让曲茂去搅合番, 封原人情急之下会透『露』么,到底没能如他们所愿。
这时,谢容与忽问:“派兵去脂溪矿山?封原的原话是么?”
玄鹰卫仔细回想番, “封原将军只是辩解,他们来陵川,就是为查矿山的案子,蒙山营那边百号人马等着赶赴矿山,正等着他发兵呢。”
百号人马?
谢容与眉心微蹙,眸底蓦地微光乍现,“祁铭,你立刻抽调十八名玄鹰卫精锐,随我前往脂溪。”
“是。”
“卫玦,你回蒙山营兵,待封原的人离开后,带领余下兵马赶赴脂溪,路上记得尽量掩饰行踪。”
卫玦拱手称是,犹疑着问,“可是虞侯,为何是脂溪?那矿山是个幌子吗?”
谢容与道:“这矿山看上去的确是个幌子,但是你们想想,我们取得《四景图》后,曲惟、章鹤等人,知道我们拿到的线索是么吗?”
章禄之摇头:“知道。”
“是,他们知道,所以他们会往最坏的情况想,他们会猜岑雪明留下的线索是封直截当的信函,又或是个已经指明的地,而非副意味明的画。所以,这个时候,他们要做么?”
青唯道:“他们定要赶我们之前销毁证据。”
“换言之,他们争取的是时间。”谢容与颔首道,“曲惟五年来没找到岑雪明并代表章鹤找到。早上溪案起之时,章鹤已经介入此事,他们找这么久,下应该已经发现岑雪明的踪迹。既然发现踪迹,他们定会以最快速度销毁证据,否则晚步,就被手中有‘清晰线索’的我们捷足先登。”
卫玦恍然道:“虞侯的意思是,封原为争取时间,来到陵川后,定会直奔题——前往岑雪明的藏身之所。”
“但是他们又能防我们手,所以他们会怎么办?”
“以幌子……掩护幌子?”青唯迟疑着道,“他们昭然若揭地把脂溪矿山这个看似牵强的案子摊开摆出来,让所有人都以为,矿山是个幌子,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实际上,矿山根本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而他们以幌子掩护幌子,要的就是我们被虚晃招后,那两日的时间差?”
莫要两日,只要能提前半日找到岑雪明,足够他们销毁证据。
青唯由地问:“可是……他们的心思这样深,官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容与温声道:“我没有看出来,是封原漏嘴。”
封原对曲茂的质问,情急之下称蒙山营那边百号人马等着赶赴矿山。
如果时间这么紧迫,拿百号人马做戏得过去。
可是曲氏门包括封原的『性』命都系岑雪明留下的证据上,他们这个时候把大部分兵马调去矿山,这就很古怪。
卫玦道:“属下明白虞侯的意思,脂溪矿山路途遥远,快马也要跑十来日,还请虞侯带着精锐先行前往,至于岳小将军那边……”
“师父那边我去。”青唯道。
她走就走,言罢,刻逗留,风也似地出门。
谢容与的目光从青唯身上收回来,他深思片刻,吩咐道:“今日之事记录案,日后算停岚告密有功,还有……”他的目光落桌上曲茂执意要赠给青唯的《四景图》上,“还有这副《四景图》,也算停岚、岳前辈,还有我娘子齐呈递的证据,如实上报朝廷。”
到子时,岳鱼七便青唯起赶来归宁庄。行囊早就准备好,六月酷暑深夜,二十余人轻装简行,打马穿过陵川夜『色』,朝西北的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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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江留城。
七月流火,还没彻底出伏,中州已经凉爽许多。
这日早,辆马车缓缓间宅院前缓缓驶停。这间宅院位于江留城西个僻静的街巷,听是京中名官员所置,用来作老来闲居之所。
宅前阍人很快出来相迎,对马车上下来的年轻公子与仆从躬身揖,“张二公子,章大人已经等厅中。”
进门是个鲤鱼过龙门的四方影壁,绕过影壁,张远岫带白泉进厅中,对章鹤拜下,“学生过先生。”
章鹤淡淡笑笑,“忘尘路奔波辛苦,茶已经备好,快用些吧。”
他着,请张远岫右首坐下,自己也端起茶盏。
起来,章鹤也刚到江留久,为的更是『性』命攸关的要事,但他脸上丝毫急『色』,反是安静地与张远岫起品茗片刻,提起些相干的,“对,老夫来前特地拜访过老太傅,听他,官家意欲为你仁毓郡指婚,这事是真的?”
张远岫淡淡道:“真的。”
章鹤“唔”声,“这是好事啊,你考虑得怎么样?”
张远岫看着他,片刻,笑道:“这是被先生封信召来中州,没来得及多想么?忘尘急人之所急,这路上考虑的都是先生究竟遇到么麻烦,自己的事反倒搁边,还没顾得上给京中回信呢。”
章鹤被他反将军,急也躁,呷口茶,“这样也好。你我师生场,老夫跟你句外的话,仁毓郡么,活泼是活泼些,人也真烂漫,应该走进忘尘你的心。照老夫看,忘尘看似副清净脾,实则心底藏着团火,能被你放心上的人,除得有盎然生意,还得是坚韧冷静的,要是身上带些侠肝义胆,兼之自又有趣,那就最好过是是?可惜啊,这样的女子太,可遇而可求,便是偶尔邂逅那么个,撞上好时机,怕也让人捷足先登。”
章鹤这话究竟谁,再明显过。
张远岫眸中笑意隐去,语又凉又淡:“先生路辛苦到中州,就是为问问忘尘究竟喜欢谁?这是先生的脾吧。忘尘如果记得错,先生早年遭受牢狱之灾,仅仅十余日,腿脚就落下『毛』病,若是出『性』命攸关的大事,先生怎么舍得舟车劳顿场?”
章鹤喟叹声:“知我者,忘尘也。”
他悠悠道:“没法子啊,下小昭王已经查到老曲买卖洗襟台登台名额,事情到这步,我若先行步,未雨绸缪,等着我的就是野火烧身。”
他提起这样大的事,语却这样稀松平常。
“那先生决定怎么办呢?”
“忘尘喜欢棋吗?”章鹤问,“应该是喜欢的吧。老太傅将你闲养,传授你最多的是诗,而是棋画。弈棋道,诀窍有许多,么入界宜缓,得贪胜,到危机关头通通顶用,我看来,都顶过句弃车保帅。”
张远岫语道破玄机,“哦,先生是觉得,到这个关头,曲侯爷肯定保住,所以想牺牲曲氏,保住自己?”
他淡淡道:“可是曲侯堂堂个三品军候,哪是这么好舍的?先生下与曲侯就是绑根绳上的蚂蚱,他下油锅,您还盼着他会跳出来咬您口?”
“军候又怎么样?军候也是人,是人就有软肋,有软肋,就怕没法子让他闭嘴。”章鹤道。
张远岫盯着章鹤:“先生是想利用曲停岚?”
章鹤叹道:“我没奈何啊,这赶巧,停岚下刚好中州。我也是想利用他,就是让他坐实他的父亲的罪名的罢。当年曲惟从我手中拿走洗襟台的名额,你以为只是为钱财,没有对朝廷的满?他满得很呢,长渡河役,他是的将帅之,事后岳翀打胜仗,昭化帝满他畏战的态度,将他召回上京,常年拘京中方寸之地。他个战前拼杀的将帅,这京呆着算怎么回事呢,兼之他自觉他当年没有错,心中愤懑,这才搅合到洗襟台这场事端来的。
“个将军满朝廷,这是么?往大,这就是起反心,只是这反心藏暗处,暂且没人瞧罢,我让停岚把这反心剖出来,这也是为朝廷立功啊。”
张远岫听这话,忍住冷笑出声:“先生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单凭曲侯对朝廷处置的满,非要给他扣上顶‘谋逆’的帽子,我看先生哪是想弃车保帅,先生是把曲氏门尽数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