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改善

    第一百一十四章、改善

    那日以后，白经国回到家里的次数竟是增加了，也并没有喝得醉醺醺、伤痕累累的回来。子吟问二哥最近怎么了，他便冷眼看他一会，说，“看你有没有再带人进屋。”

    子吟便垂下眼，不说话了，心里却是高兴这样的改变，他个人认为，沙赫毕竟是二哥的孩子，能多跟二哥相处才是最好的。

    沙赫一双大黑眼珠子看着像巨人一样的男人，他总是瞅着对方不说话，可眼睛里却是渗着浓浓的好奇。

    白经国也沉默地看他，他上次抱着沙赫已经是娜塔莎出事前的时候，他出门前还用下巴蹭了蹭婴儿的脸蛋。

    夜里，子吟捂睡了沙赫，便会感觉到身后二哥抱过来的沉重身量，有时还是要不打招呼的欺上他，有时却是要子吟帮他摸出来。

    子吟每次看着二哥一头的乱发和胡子，他便要难过，他十分想念从前戴着金丝镜、谈笑风生的二哥。

    “二哥。”子吟喘息着，被二哥压着重重地弄了一番后，便给抱紧了，不让撤手，“我……我要下床……”

    “去哪？”那环在腰间的手便瞬地收紧。

    “我要清理……里面……”子吟说着，才感觉到二哥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便小心翼翼的坐起身，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沙赫的嘴巴从胸口剥离。子吟突然心念一转，竟是把孩子挪了一下，让沙赫的嘴巴贴到二哥裸露的胸膛上。

    白经国没料到这个，瞬间全身都僵硬了，因为沙赫纯熟地在他胸口上翻找奶头，然后很理所当然的啜住了二哥的，这一切的动作出自本能，沙赫半刻没有清醒过。

    就是房间黑暗看不清脸，子吟也能幻想到二哥这刻的错愕。

    “你替我顾着沙赫。”子吟故意说得坦然，便下床到浴室去了。

    这回他清理的特别慢、特别的仔细，心里既是期待、又是担忧，不知道二哥会怎么对待沙赫。

    可当他回到房间里时，却是发现二哥还是一动不动的维持那个姿势，沙赫的头已经全埋进他的胸口了，很缠绵地啜着。

    子吟便笑了起来。

    “你回来了、换人。”白经国一看到子吟便如获大赦，作势便要起来，可子吟却是让二哥挤一挤，他要在另一边的位置睡下，让二哥躺在正中间。

    “不要动沙赫，他睡得那么香。”子吟便在二哥的身边低语。

    “你这家伙，还会设计二哥了。”白经国朝他说道，可还是没有挪动半分，甚至还小心翼翼的托着沙赫的肩膀，让孩子在他胸口睡得更舒服。

    子吟扬着唇，心里很高兴、觉着自己迈出了成功的一步。他的背与二哥的背紧紧相抵，贴着对方的体温沉沉睡去。

    白经国却是久久没有睡着，他感受着胸口奇异的触感，还有手下沙赫那单薄的小身子，心里便是一阵的触动。

    这是他与娜塔莎的孩子。

    第二天沙赫醒来，发现眼前的胸口竟不是熟悉的，也愣了好一阵。

    白经国清早醒来后便一直垂头，打量着怀里的小不点，他竟是有些期待沙赫会有什么反应。

    沙赫先是呆愣，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昨晚靠着谁睡时，竟是皱起小脸一下子哭了出来，他懂性以来就鲜少会哭，和子吟一起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快乐。

    眼泪珠子一颗颗的滑下，沙赫低声的抽咽，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眼前壮硕结实的胸口却是因此沉沉的震动，沙赫瞠大了泪眼往上看，就见这黑压压胡子的男人好像在笑、嘴巴两边都翘起来了。

    笑声抑制不住，从嘴巴逸出，白经国觉得儿子那傻

样儿可爱又可笑，竟是让他难得的，想要笑开怀。

    子吟在楼下准备好早饭，要上来唤父子俩起床，便正好见着二哥在床上放声大笑的状况，还有沙赫那惊呆的模样，他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子吟便带笑倚在门边，看他们的互动。

    他已经好久没见过二哥笑了。

    一天，子吟到市集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极长的人龙，**正在征收税项，要求却是突然加重了许多，有带不够作物的人都要受到鞭打，甚至被胁持着，强逼他的家人用更多钱粮来赎。

    子吟看情况不对，正是想要把车子掉头，可这会儿已经晚了，**的士兵看到他的车，竟是簇拥上来用枪瞄准、逼他下来。

    子吟左右看着，知道避无可避，便高举着手谨慎地下车，士兵们吆喝着要他交出车的钥匙，他们要把车子据为己有。

    子吟看着那征税处，竟是多哈先生和米夏克也在行列里，正给荷枪的士兵看守着，米夏克见子吟受到数个士兵的围堵，便很激动，想要冲上前来帮忙。

    子吟马上便放下车钥匙，听从指示加入那人质的行列，他真怕米夏克冲出来，给士兵乱枪打死。

    他心里暗暗的庆幸今天没有带沙赫，二哥在家，他便让父子俩多相处，说自己只到城去采买一点东西，快去快回。

    “武﹗”米夏克看着子吟主动朝自己走来，便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你的车子﹗车子﹗”

    在他们农民眼里，车子可是极贵重的东西，得卖多少年的作物才能抵上一台，多哈家的车子是父亲辛苦攒来的，一用便是数十年。

    他们多哈家的车子、和武的车子一样被士兵征走了。

    “米夏克。”子吟便安抚的拍着年青人的肩膀，安抚他道，“车子不要紧，我们三人都安好，才是重要的。站到你爸爸身边……现在、就靠你保护他了。”

    老多哈一直含着烟斗，一脸阴沈的不发话，听到子吟这般劝解着他的儿子，便是一颔首，感激的说，“谢谢。”

    米夏克便拉着子吟和父亲到他的身后，郑重地说，“我保护你们。”

    **正在溃败，南俄的将领上星期被赭军抓捕、带回莫斯科处决了。

    这本是一件好事，漫长的内战终于能划上终结。可剩余的**便引发了逃亡潮，他们怕被赭军追究，便有许多散落到西伯利亚的边境，正想方设法的南下中国、甚至往更远的国家去。

    为此，便引致了逃亡前的大搜掠——但凡汽车、钱、食物，他们都要，平民便是他们榨取的对象。这回更是不用保留，能够彻底的榨干榨净，因为他们马上便要离开这片土地。

    米夏克是孩子，并不明白这背后的许多道理，可子吟和多哈先生在旁观察着、听着士兵们的交流，便梳理出状况来。

    这实在是极不乐见的事情，因为平民们对**已经没有长久的利用价值，换言之，榨不出钱粮来，人命就更不值钱。

    士兵们在这城门口堵了大半天，得到了颇不错的收获，竟是抢了十多台的汽车，有农民恨得眼都红了，便要走上来与他们拚命，士兵一抬眼，举枪便是一梭子弹，把那农民杀了，连着从后跟上来、想要阻止的妻子。

    米夏克睁着眼睛，直直的凝视着不远处的惨剧，他第一次看到杀人的情景，竟是整个都僵住，不能动弹。

    “米夏克。”子吟便拉着米夏克的手，重重的掐着说，“别怕。”

    士兵们挨个问他们家里种植什么，要他们留下孩子，回去家里再出取更多的粮食，问到老多哈先生的时候，他便把子吟和米夏克都纳在怀里，说，“长官大人，我家给你取了走两台
车，车后厢还有作物……这可足够了吧？”

    那带头的士兵眯起了眼，他是个金发蓝眼的俄人，一双眼珠子淡得不带人气。旁边的士兵举起枪，只待领头一下令，便要扣下扳机。

    那领头便略微放下了枪杆，傲慢地道，“足够放两个半人回去。”

    三人还未能厘清对方的意思，那领头便朝其中一名士兵打了眼色，对方扬起唇，毫不犹豫的便朝着老多哈先生的双腿射去。

    枪声响起，老多哈先生顿时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抽搐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家伙﹐别以为你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那领头的士兵说着，便看也不看他们，走到后面

    去了。

    “爸﹗”

    “多哈先生﹗”

    武子吟和米夏克同时蹲了下来，察看多哈先生的伤腿，就见血从弹孔处不住的流下，把地上的草都染满了血。

    米夏克便哭了起来，呜咽着喊爸爸，不晓得如何是好。

    子吟却是当机立断，把上衣下?撕出一些布条，给老先生把伤口绑紧。

    “米夏克、扶着另一边。”看着米夏克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样，子吟便难得的厉了声，“不要哭﹗你爸现在便靠我们了﹗”

    受到子吟这一喝，米夏克才终于回神似的，点了点头。

    “我们带他走，路上能遇到车子便拦截，尽快到我家去。”子吟垂下头，飞快的做决定。他想二哥是有办法的，他就看过二哥身上有子弹的伤口，弹头却被取出来了，“不要慌、不要哭。”

    米夏克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就只能靠子吟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被枪打了要怎么办，以他的理解，父亲此刻只能等死而已。

    士兵们吃吃笑了起来，仿佛他们的惨状成了最好的娱乐。这会儿倒是放任他们离开了，看着两年轻人托着中间废了两腿的老人，还吹哨子着他们走快些。

    他们往回路走，子吟一边留意着老多哈先生的伤，又说着安抚米夏克的话，腿上扎着的布条已经全染成了红色，因为子弹卡在里头，老多哈不住的呻吟、痛得额上不住渗出汗水。

    米夏克便哭得泪爬满了脸，一边背父亲、一边狼狈地擦着脸上的湿淋，他虽然个子大，这一刻却是不甚发挥作用，老多哈的大半边身子都靠子吟托着，这步伐便也慢了下来。

    他们走了许久，却不过只是移动了一段距离，离开了**士兵能看到的范围。

    “武……办不到的，爸爸要死了……”米夏克哭着说，“我们家那么远，回不去的……”

    子吟沉默不语地扶着老多哈，只垂头看着前路行走，可走着走着，他便觉得老多哈的身体变轻了，他以为是米夏克终于懂事起来，给他负担了一半的重量。

    直至老多哈轻得完全不带重量了，子吟才察觉到不寻常，抬头往身边看去。

    “我的汽车停在那边，他不能等了，要到最近的农家去、我能帮他。”

    一名穿着普通农装打扮，脸容却是过份标致俊美的东方男人，正以标准的俄语与他们说话。

    武子吟便愣愣的看着他。

    那男子揪起老多哈、小心避过他的伤腿，把人扛到身上，便朝米夏克和子吟做指示，“走吧。”

    武子吟刚才照看多哈两父子的冷静和伶俐这时便全不见了，他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走了一段距离，竟像是神魂儿给勾走似的，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