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推拒
白家的三兄弟听了,都是心有所感,看向事不关己的武子良,之前闻说徐师令不顾年纪的差距,有意把千金许配给他,只不知这婚事怎么就告吹了,武子良却依然很得老人家的心。
怒洋和白经国同时,都是想到大哥从前面对娘的催婚,总威胁说他可以娶那声名狼藉的徐明珠,只没想到命运弄人,这么多年以后,倒是徐师令亲自上门来,为明珠提亲了。
尽管徐师令说的是任何一个白,可事实上,他老人家心里也是列了个优劣顺序。白镇军是当家,无容置疑,就是他属意的佳婿头一位了。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故意探个口风,表明他老人家很民主,三兄弟随便一个都可以。
面对徐师令的提亲,白镇军作为大家长,理所当然,便由他开口回话:徐师令,我三兄弟目前并没有成家的打算,承蒙你看得起我们……可这婚事,实在无法答应了。
白镇军,你这把年纪不成家,还等什么啊?徐师令就深深蹙起了眉头,我和老白是一个辈分的,容我多口代老白给你们训个话﹗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是这么个理﹗你这个做顶头大哥的,更应该竖立榜样,两个弟弟看你打光棍,自然也不好成家﹗
徐师令这话,就仿佛是白镇军迟迟不讨老婆,才会害的两个弟弟都不讨似的——白经国和怒洋都垂下眼,想着他们家里,倒是一个完全颠倒的状况— —老三先讨的丈夫,两个哥哥再争相来抢,就是不肯看看外头许多的相亲对象。
白镇军沉着脸容,平静地道,这些年我飘泊东北,能否重振白家声威犹未可之,又怎么能耽误任何女子?
武子良就笑眯眯的说,徐伯伯……我就说白家里,最出色的就是白大少帅了﹗你听这种话﹗可不是个英雄男儿才会说的吗?
白镇军就淡然的看向了武子良,知道这家伙又要两脸三刀的作妖了。
你说这个我当然明白,要是早些年,要我把明珠许给你,我还要三思呢。徐师令就捋着须道,不过,这一年你已经在盛京安定下来了吧?我看你把白家办得有声有色的,那自然,就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配。一般人到你这年纪,可都生的一屋子娃儿了﹗
白镇军脸上不动声色,脑海里想的,却是子吟为自己生了一屋子娃儿的模样,这倒是个理想的景致,只可惜,这事是永不能成真的。
白镇军咳了一声,突然整肃了脸容,煞有介事的换一个口吻,徐师令,当着这都是家里人的面前,我也不怕与你坦白,你认为我为什么……要立一个继子?
徐师令呆愣了一下,立继子的事他倒是有听说过的,就皱起了眉,不就因为你弟的儿子很优秀么?
白镇军就抿紧了唇,沉默的看着这位老人,他脸相庄严,一旦不说话了,就有一种认真肃穆的感觉,让人自然联想到——这事儿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徐师令一时就怔了怔,心里却骤然像是落了无数个手雷,平地爆炸一样,他也是个男人,要是自己能行,当然履行传宗接代的工作。男人要立继子,一般来说,也就是为着一个理由——可不就是不行嘛?
关于大少帅行不行的疑虑,早在他立不破做继子的时候,已是在白家军官内部传过了,可白镇军那样威武、完美的形象,无论如何,还是难以让人联想到能力的缺憾的。
于是大家都自动的往另一个方向想,以为白大少帅是看中了不破的优秀,才把他立为继子来着。
武子良本来正扬起了唇,一副蔫坏得意的模样,没料到白镇军不动声色,竟是就作出这样惹人误会的一番言辞,他一时就呆住了,看向身边的徐师令,仿佛已经除着白镇军的沉默,自动联想到他是身
怀隐疾,才不讨妻子的——武子良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白镇军是哪里不行?他明明亲眼看到,他在自己大哥面前有多行呢﹗
可他总不能在徐师令面前说,自己亲眼见识过白镇军的能力。
徐师令本来以看女婿的热切目光看着白镇军,可现在,就像给洒了一盘冷水一样骤然变冷了,他就干笑了几声,有些尴尬的捋着胡子,这样啊……这样……
白镇军就合上眼睛,一脸公正的对身边两弟弟道,我这做大哥,确实不是个好榜样。不过,我并不会阻碍两弟弟的前途,你们要是想成家,我是不会拦阻的。
大哥……你这话怎么说呢……白经国就苦笑道,我有儿子了……以前也是成过家的,如今并无意续弦。
徐师令知道这白老二是死过妻子的,他嫌这晦气,又觉着委屈自己明珠,因此,也并没有十分属意白二。
我也有儿子呢。怒洋就一脸为难地启口,密长的眼睫眨忽着,徐师令,实不相瞒……西北马家,就是冲着马鸾凰给我生了儿子,才与我友好的。恕我不能娶令千金了。
这事徐师令倒是不知道的,他错愕的张了张嘴,那灰白的眉就紧蹙着,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不正经的成亲………这真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哪,未婚生子,一个比一个过分﹗
偏偏最规矩最老成的白大,却是个不能人道的﹗
徐师令突然就感到有些恼羞成怒,他被小武说得心动,怀着一腔诚意前来结亲,却没料到白家原来是个烂箩筐,三兄弟没一个能用,他就哼了一声,气堵在心里闷着,偏又不能怪责小武,小武怎么知道白镇军不行呢?
结果这结亲的事,竟是就这么巧妙的回避过去了,白镇军和气的表示,对于建立军政府的提议他会考虑,然后又说徐师令远道而来,必须慎重的招待,就到京城去吃一桌好酒菜。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子,很懂事嘛﹗徐师令就被白镇军的懂事逗得高兴,好,我就在白家蹭顿饭吧﹗
子良却是适时说道,徐伯伯……我可以不去吗?我想去找我大哥,很久没见他了……挺想他的。
白家三兄弟顿时就停了脚步,怒洋一脸不豫之色,正就要发作,白经国就笑着启口道,我本来就打算算子吟一份,他和我从天津开车过来,现在还没吃饭呢﹗三弟,你去喊他吧。
嗯。白镇军也颔首表示准许了,让子吟也来。
武子良被白家两大少帅堵住了他的小心思,却是没有受折,他就将计就计的道,三少帅,那我和你一起去喊大哥。
怒洋实在不屑与这位弟弟同行,可武子良这样摆着好弟弟的嘴脸,当着众人的面跟来了,他也是不好恶言相向。他就冷冷的看了子良一眼,先回身走了。
武子良跟在怒洋身后,二人昂首走着军步,又都是长着一张俊美不凡的脸容,要是走在街头,铁定要招来不少姑娘家爱慕的眼神,幸而这里是军营,士兵看到他们,也就是敬重的对白怒洋行礼罢了,在白家军里,考究的是实力和功绩。
武子良看白怒洋越走越快,明摆着是不愿抬理自己的,便抿了抿唇,大步跟上了他,说道,我说过这事没完,你看,我这不又来了。
怒洋睨了对方一眼,并没有搭理。
徐师令要办军政府,你们白家不附和,南北定必开仗。白镇军再本事,也肯定要打个两败俱伤。武子良却又自说自话的道,届时,是谁渔人得利了?其他的军阀?洋人?还是日本?
怒洋目视前方,知道武子良说的并无道理,然而他却是不屑与这人谈论。
我倒没想过白镇军,连这样荒谬的借口都搬出来了﹗武子良抿了抿唇,冷道,不,他可狡猾了
,什么话都没说,自己让徐师令想歪,妈的﹗这老狐狸﹗以他的年纪,确实是觉着白镇军算老了。
怒洋回头瞪了子良一眼,就冷笑道,你以为凭你,可以算计得我大哥二哥吗?
我没这么想。武子良便笑了,大哥明明是你丈夫,也都可以给他们明抢去了,你还要一副服气的态度,我想白镇军和白经国,肯定都是极有手段的。
怒洋就停住了脚步,转个身来了。
怎么?武子良就笑说,又要打我了吗?
怒洋却是平静的道,这是军务大楼,接下来的路,闲人止步。他就对两边守在大楼门前的卫兵示意,你就在这站着,等我去喊子吟。
武子良就瞪着眼,看白怒洋如此气定神闲的转身走了,他那俊朗的脸容顿时就变得阴沉起来,想对方的段数变高了,面对自己的挑拨,由始至终都是不形于色。
子吟这时,正是教导著书记处一名新进的后辈,那是名刚从高校毕业的青年,因为仰慕白大少帅,而进白家营工作的。
武书记,你可回来了。那青年就说,昨天你不在,我想要找人请教……都不晓得找谁呢﹗
你可以问止戈啊。子吟就谦虚的说,他比我……要资深多了。
不一样的。那青年就羞涩的傻笑,你知道,我们书记处的后辈都只敢问武书记,不敢直接和吕书记说话。
子吟怔了怔,就苦笑着不说话了,止戈在许多下属的面前,确实是不亲和,因为他身兼着许多的工作,亦难以抽身教导这些后辈,子吟无形中就成为了书记处人人请教的对象,人都说他武书记人温和又没架子,有问题都去问他的。
可在他与这青年埋头在书案上前,身后却是有人说话了——武书记,三少帅来找你呢。
子吟就连忙站起身来,看向了门外,就见妻子英姿焕发,笑盈盈的站在了门前瞅他。
怒洋……子吟就默默的看着娘儿,不过是一天一夜,他竟是觉着和妻子分开了很久似的。
子吟,走吧,我们一起到京里吃饭。怒洋浅笑着,说,车子已经在外头备着了。
好……我马上来。子吟就不得不对后辈说一声抱歉,赶紧跟着妻子走,他离开得仓促,并没留意到一瞬间,那青年变得失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