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决议
南方徐师令既向北方白家发出共组政府的邀请,也是一个时代将要改变的预兆,综观多个经历战乱、革命而蜕变的国家,总是要走向新的政制,才是文明的指标。
白镇军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活在当下的华夏,他却是想要借着如今的地位,为北方多作一点改变。他欲让北方富强、繁盛,使列强只能觊觎,却是再也不敢肆意干犯华夏的。
这数日,白镇军便数次与兄弟、心腹长官一同的商议这事,白家虽说是他的一言堂,可在这大事上,即使是白镇军,也是未敢径自下定断的,他希望能多倾听属下的看法。
徐师令早日前来,邀请白家一同筹组政府。白镇军就与在坐的众人说道,诸位对此有何想法?
白经国和怒洋早与大哥议论过了,因此在军议上,就抱手聆听着他人的意见,在座有从白拥军时代,就一直跟随白家打天下,老一辈的师长们,首先就蹙起了眉头,政府?所以……咱跟南方不开仗了啊?
若政府成立,南北则能免去一场战祸。白镇军便回道,徐师令成立军政府,是想要总统这名衔,军政府将相似于过去白家的同盟,北方兵权,犹为我所拥有。
大少帅,话虽这么说,可名头上,就是给那姓徐的压一头了。不管我们有兵权与否,表面上,他就要成为华夏的最高权位者呢﹗有年轻的军官就表示他的不服气,你在人民的呼声那么高,要真选总统,怎么也该是你当的吧?怎么是那姓徐的?
这人一说,身边的同侪也都是一同点头附和,依他们看来,大少帅虽年轻,可却是真了不得,那姓徐的不过拿辈份去压着大少帅罢了。
然而老派的将官,倒是笑了,小伙子,老徐跟老白干仗的时候,你们白大少帅还是个黄口小儿呢﹗他们也服气白镇军,然而听着这些年轻小子说话,就总要恃老卖老一番,表现出他们的资历来。
这是他们军议的常态了,白镇军不予置评,就只绕回正题上,徐师令主动找我,便是抱着当总统的打算,我若有意如此,这政府也组不成了。甚至,南北反而要干起仗来。
妈了个巴子,有种要干就干,咱们白家军的兵力,怕他什么来着?
对啊,我们的兵从进京以来,就一直的操、一直的练,还没有好好实战过呢﹗
欸,老陈、老吴啊,不要凭着一股血气做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如这三兄弟沉稳?同为老将,从白拥军时代就效忠白家的林老师令,就对这些老同侪们笑道,华夏人打华夏人,从咱们那辈到现在,还没打够吗?有没有看到日本、各国领事都在等着华夏乱?咱们越乱,他们就正好能趁火打劫了?
面对同辈分的老林,老将官们就抿紧了唇,各自按捺着脾气沉默下去,理,大家当然是懂的,然而共组政府,仿佛就被这姓徐的占了他们一个便宜,作为白家军麾下,他们不愤啊﹗
大总统也不是什么白饽饽,你们不要当成是皇帝一样的存在。白经国这时,便也附和着林司令。毕竟在许多人眼里,总认为总统是换了名称的皇帝,换汤不换药,时代已经不同,一届总统须符合人民的期望,以人民利益为依归,徐师令甚至得演一场竞选的戏码,上台后,还得与各方势力协调,说是有权,亦是无权。
你们这些留洋归国的年轻人,想法恁的天真。老将中便有人说道,他要像袁世凯一样,把总统当皇帝做了呢?届时可怎么样?
白经国就笑了笑,那就让他做吧。袁世凯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到的。
这倒是把那反对的人一口气堵回去了,老将官们恼得吹胡子瞪眼,偏偏这二白说的又有理,教人强辩不来。
这时候,一直
不大说话的武升,却是突然举起了手。
武团长。武升如今在白家军里,也算是颇受敬重的长官了,可他为人寡言,少有在军议上发表意见的。现在看他突然举起手来,熟人便都觉得诧异,你有什么想说?
白镇军就把锐利的眸子扫向了武升,正是洗耳恭听状。
武升面对着大少帅,总是有些怂的,可在这次的军议,他竟是难得挺直背梁,想要道出心里的想法,我认为……可以一试。若成功,南北免去一战,正是国家莫大的幸事,若是失败——不过就回复现状。既然兵权始终在白家手上,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一旦开仗,不但折人折枪,那投入去的军饷和武备,就如流水一样的耗费,在座者都是带一团以上的规模,对那天文数字,自是心知肚明。武升这话确实有其道理,试一试,不成、就回到现状……可不又是一条好汉?
再不然,若那姓徐的当总统当不好,届时再把他打下来,换大少帅上去当不就成了?
既有人明确的支持,同侪们也就变换着方向去重新考量,林司令笑眯了眼,他是看着知行把这新兵蛋子带成才的,此时就特别对武升投以赞许的眼神,这小伙子——终于是有做团长的气魄了。
诸位,既然你们再无异议,那这事,我们就此定下。白镇军便又向众人说道,明日,我便在军议上向众人提出。
子吟与止戈坐在一边,一直垂首做着笔录,他们的工作,便是把会议内容理顺好,一一记录在公文上。子吟回家里,还会代大哥写早上军议的讲辞和大纲,因为白镇军说,他口拙,便吩咐子吟为他准备。
在座唯一不隶属白家,却有旁听资格的,则是蒙古代表的*****,他在会后一直深锁眉头,仿佛是对这个决议很不赞同。
他就沉着脸,走到白镇军身边坦诚道,白大少帅,我不能干涉你们白家的决定,然而我非常的失望……我本以为,你是要成为总统的。
这位蒙古汉子对白镇军的祟拜,自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已是在军中传开了。与他交好的将官们听他如此说,就哂然一笑,大力的拍了这蒙古汉子的肩膀,好伙子﹗你就说到我心堪里了﹗徐师令要竞选,还必须做票呢,否则怎么赢得过白大少帅?
*****深表认同的点头,他正是如今接受了新思潮、新思想解放的年青人,正如怒洋所说,这总统是建立在民本的理念上,尽管是军政府,徐师令要让众人服气的坐上这个位置,恐怕也得下一番的苦功。
白镇军对于他们的恭维,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欣喜,反倒是与*****语重心长的道,徐家在南方,也是等同于白家的地位,你一直在北方,就鲜少听说他的事。
*****愣了愣,就质疑的道,白大少帅的意思……是他当总统…你也服气吗?
他适任,就让他干。白镇军就抿了抿唇,言简意赅的道,干不了,就下台。正如他本人而言,总统也就是一个虚衔,他更在乎的,却是自己手里握着的军政权。
翌日早上的白家军议,白镇军不但宣布了要与徐家共组政府的消息,更是把未来的计划,也都与众人说了——
东北、盛京既定,亦有严峻备战的陆军,接下来,就该把水师和空军也建了。
此话一出,在坐军人们,也禁不住一阵意外,自北洋水师覆没,华夏就再没有像样的海军了,而空军……尽管南方是曾经建过航空军的,然而飞机在华夏的战局里,从未起过大效用,在国内,军人也都以陆战为主。
大少帅……这倒要让所有军官都蹙起眉头了,我们面对的敌人,都是在陆上的,建这两个军,又有何意义,不若把钱粮都投放到陆军去,好好的
扩军吧?
因为甲午战争的覆灭,军人对于水师的印象,就是不经打的,一个炮弹下来,整条船就沉没了,甚至是反击都来不及。
至于空军,那效用就更成疑了,闻说南方曾经从国外买过一架战机,对战时想要投炮弹,结果炮弹还没投就爆炸了,成了第一桩空军的殉难。
海陆空三军,在欧罗巴、亚美利加,已是国防的三大栋梁。白镇军就沉声说道,即使是日本,也都有先进的海陆空军,而我们华夏,却是相对落后。如今既然共建政府,则望军阀间可协力共同,把防线一致对外。
众军人听着白镇军这豪言壮语,便都一时抖擞了精神,昂首挺胸听着。
巴黎和会里,华夏作为战胜国,仍受轻视,山东送予日本做补偿,对华之不平等条约,也并未有作废。白镇军就沉声说道,这就是华夏在国际的地位,唯有军事上彰显实力,我们才能有说话权。
前几年在北方地区引发的大暴动,正是针对巴黎和会的决议,对许多士兵来说,都是记忆犹新的,他们脸上就不由动容。
大事已定,余下在议会里,便是讨论这建师的细节。白镇军就在此时,把三兄弟这数日的决议都一一提出来:威海卫重建水师、造船厂及航海学校,作为培育海军的一块;透过徐师令,取得南方航空学校资源,设立北方的空军教练所;又从欧洲国家,购入先进的战机、巡洋舰……
白镇军又格外点名道:新政府成立以后,我会让经国、吕记参与进去,与徐家商讨推行的政令。
正旁听着、为大哥做会议记录的子吟,听到这话就不禁愕然的抬头了,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旁边的吕止戈看子吟这生嫩的反应,就禁不住笑了。
武书记,你这样可不行。不管发生什么,也总得练就一副泰然自若之色。吕止戈就在子吟身边,低声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没想到……子吟结巴了一阵,怕自己打扰到了军议,就抿紧唇,快速的抄写着大哥话里的重点。
止戈教子吟教的多了,渐渐的就产生了一点长辈的心理,他看着子吟抄写,还好心的给他纠正——这里,错字了吧?
啊……子吟就连忙把它改过来。
坐在另一边的怒洋眯起了美眸,一直往这边看着,止戈有家室了,倒不至于让他觉着危险,然而他就不喜欢子吟和别的男子露出这样亲近的互动,就是他这做妻子的小心眼儿。
对大哥让自己参与到新政府去的决定,子吟犹是感到踌躇,他总害怕自己见识有限,又一次做了错误的决定,然而大哥不着痕迹的,试探着他能力的底限,如今,始终是把子吟往政路上推掇去了。
主事的还是二弟,止戈亦会带着你,不要担心。白镇军就揉着子吟的头,沉声说,有什么事儿,大哥也会给你意见。
子吟……白经国也能理解子吟的想法,就垂眼苦笑,二哥也是一直在错误与后悔里学习,可无论如何,总不能投鼠忌器,什么都不干的。
嗯……子吟就颔了颔首,为难的道,我知道……
怒洋隐忍了一阵,终是禁不住说了,大哥……你怎么就不派我也去从政呢?
白镇军横眉扫了三弟一眼,就沉声训道,就你这心性,带兵可以,从政……这脾性要开罪不少人了﹗他刚才可没少看到,三弟给止戈发眼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