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熄灭
白经国听见饭厅门外,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为首的沉重步伐整齐规律,正是走军步似的,他就笑了笑,猜到是大哥领头来了。
他就惬意的坐着,看着白镇军推门而入,那眼刀子紧紧的往自己盯去。
大哥。白经国便装模作样的正了正脸色,你们可回来了。
白镇军摆着不豫的表情,就在他的主位落坐,一双厉眼却是狠狠盯着二弟,单刀直入便道,你自己和子吟的事,不要拿孩子做把戏。
白经国看着大哥,眼镜片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苦笑道,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白镇军冷下了脸,知道二弟这是面对自己也不愿承认了,他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玩这种把戏,得益是什么?子吟不跟我过夜,那就愿意跟你处吗?
大哥虽然没有舌灿莲花的本领,然而他一旦说话,就总是句句说到了要害上的。这一句提问,倒是一把真正锋利的刀子,白经国卒不及防,也给大哥刺了一下,他的笑容就有些牵强,更加无辜地道,大哥,我是真懵了,这一天不见,你就拿我撒气啊?他这话故意说的大声,正是要给后到的人听见。
这时,子吟和两孩子也都进门了,白镇军深深的抿着唇,不作一声地坐在了位置上,众人都看出了他不痛快。沙赫却是有些小抖擞,他以??为大叔叔是生自己的气,因为他刚刚耍了点脾气,指责大叔叔撒赖。
子吟看众人就座,就招了下人,让他们张罗布饭,同时着人问问门房,可有怒洋和马师令的消息,管家就连忙走来,说,三少帅和马师令留了话,今晚也不回府里了。
子吟愣了愣,便勉强嗯了一声,却是拉着不破和沙赫坐到身边,方便照顾两孩子来。
有下人在,白家兄弟就把方才的话都咽下去了,气氛悄悄得了缓和。子吟看沙赫一直偷覤着大哥的脸色,似乎是怕了,便禁不住小声与大哥说,大哥……你说句话,沙赫和不破也都害怕了,以为你在生气呢。
白镇军深皱起眉,并不想多做解释,以免二弟又歪曲狡辩。他就抬手到沙赫面前,揪了一下他的小尖鼻子,你爹在胡说八道,你也听﹗
沙赫呆了呆,小家伙脑袋可机灵,稍稍的思考了一下,就明白大叔叔的意思了。
他瞬间就成了白镇军的小部下,马上调转枪口,对亲爹喊道,爹……你怎么骗沙赫﹗而为了增加盟友,他还小声的给不破做解释。
白经国却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沙赫,我三年不在家,马儿都认不得我了。爹没有骗你们。
谁知沙赫横起了眉,竟是不买他的帐,就和不破小声的交头接耳,好像是说大叔叔可信,他爹不可信似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叔叔在沙赫心里的印象,已是变得很高大了,甚至是爹、三哥哥,也都差了一点。
子吟看着这两大两小的对话,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二哥是故意不带孩子骑马。可他对二哥的意图,并没有想的那么通透,就有些迟疑的道,二哥,你为什么……要撒谎呢?语气里,只有单纯的困惑。
这句话,正正就应了白镇军方才所说,即使他们在军营没得留夜,也并不意味着子吟就愿意跟白经国处。何况……他们之间已经说清了,子吟心里,并没有位置给二哥的。
白经国听得子吟这一问,便讽刺的笑了笑,他也并不是真想要干什么,只是今早起来,两孩子来找自己骑马,他突然就升起了一丝的不悦,子吟为了和大哥亲腻,竟是都没轻没重,连最疼爱的沙赫都不顾了。
他的本性,果然就是浪,招了好几个男人不够,都让他们倾尽真心了,他就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有一
天,还突然翻脸说不要了,白经国犹记得子吟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是那么的无辜、那么的无可奈何,每次回想起来——就恨不得干坏他。
我是怕两孩子受伤。白经国就敛去表情,淡淡地道,再说,你们又不是因正事而耽搁,怎么就得我替你们来补救了?
被这么一说,子吟就抿紧了唇,是说不出话了,而白镇军知道二弟这是在忌妒,却也不点明,亲兄弟血浓于水,他和二弟,那劣根性都是一样的,他就让这二人的距离越拉越大,也没打算帮忙补救。
众人沉默的吃过这一席饭,谁也没再在这话题上多做争辩。然而,子吟始终没意识过来二哥的意思,他只是觉着失望,胸口像给一只手紧紧的掐着,就像在上海的时候,二哥总是有不同的原因,要撇下他不管的。
白镇军就按照每日的习惯,饭后与二弟到书房去谈正事了。兄弟俩一旦谈到了军务,先前的这些小龃龉倒是不值一提,白经国和白镇军谈了一阵那新政府的事,以及三弟防线的进展,到该就寝的时间了,白镇军就突然开口,二弟,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续弦的意思?
白经国当即抬起头,回道,是的。
白镇军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仿佛是存有疑惑,可是,你的言行并不一致。
白经国听着,就自嘲的笑了笑,大哥,你和三弟都把子吟攥得紧紧的,我即使要介入,也并无位置,更何况……是子吟亲自与我说,不要再继续这关系的。他说到后来,语气就有些冷了,仿佛有着阴暗的情绪,在胸腔里滋长着。
白镇军问这话,并不是要和二弟敞开心扉,做那开导的角色,而是要确认二弟续弦这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听得他想要的回答,便颔了颔首,你在上海的时候,我已是让止戈挑了几位出身好的对象,照片都有了,明儿你去找他,挑挑看吧。
白经国并没料到大哥一直没有把这事遗忘了,甚至还真给他找到对象了,他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然而那态度,却是有些懵的,因为刚才……他还蕴酿着情绪,要等大哥问话。
谁知大哥听了他的回答,就不问了,原来是已经有相好的姑娘,想给他挑拣。
白镇军就抬手重重拍了二弟的肩膀,让他好好挑,便也离了书房,去找子吟睡去,白经国知道自己是该回自己的院落,然而,他却是鬼使神差的,故意绕了远路——子吟捂睡了孩子,回大哥院落时,就必然会经过这长廊。
然后他就看到了,子吟被大哥牵着手,二人旁若无人的,在这路上亲腻着。
子吟走的并不利索,大哥一边搀着他的手,一边扶着他的腰处,不紧不慢的走,又贴着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羞人的话,子吟就窘困的抬头,喊了声大哥﹗
白镇军就柔了眼神,贴着子吟的额头亲了,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末了,却是浅浅的微笑,正是与三弟夫妻相处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恩爱氛围。
白经国就抿了抿唇,转过头回房去了,最后一丝的想望,也都要燃熄了。
翌日,子吟提早办完了公,就请了大哥的批准,乘车到防线的团去,是要亲自接妻子回家。
防线过了两日的安顿,终是告一段落,子吟来的时候,就见马师令吆喝着手底下的兵,让他们搬床铺,移到另一个营房去。
子吟。马鸾凰看到了子吟,就露出个欢迎的笑容,今儿个怎么来啦?想怒洋了是不是?
子吟怔了怔,就连忙嘘了一声,拉着马师令到一边,小声说,我在军里,就是一个普通的书记,我和怒洋的关系……是不能暴露的。
马鸾凰听了,就不屑的哼了一声,一定得是夫妻,才能想对方吗?好兄弟的话,也是会想吧
?
子吟说不过马师令,就苦笑着说了声好,他看着正是拿着被铺,一一排队走着的士兵们,便好奇问道,马师令……这是怎么回事啊?
营里有新规定,我的兵和白家的兵混着睡,住在同一个营房,彼此就能多有打照面的机会。马鸾凰解释着,又挑起了眉,说,子吟,你要改口了,以后不能叫我马师令,三少帅下的命令,一定得叫马团长。正如马鸾凰在军队里,也都得尊称怒洋为三少帅了。
子吟心思敏锐,当下就意会到了这个师令,是马家团的时候,众人对马鸾凰的称呼,然而归入防线以后,军衔确实早就改了。
子吟就颔首,也顺应着喊了一声马团长,不由想到,妻子真的心细,要让马白两军的并合,便要从这些象征式的细节改起。
看来……这次过后,防线是有诸多的改革了。
我们也重新编了操训的班制,校场练兵的时候,我会带别的团,让我的兵能习惯听别的长官的命令。马鸾凰见子吟对此甚感兴趣,便与他分享这两日,他们长官们关在室里,合尽众人的头脑,一同想出来的许多改革,巡逻的时候,两个兵,一定得混着不同团的,还不一定守自己的营地……
子吟正是专心听着马团长讲话,突然,肩膀就被重重的揽住了,背后贴上了个温热的胸膛。
武书记是来监督防线吗?子吟身后,就传来了这淡淡带着笑的提问,转过头去,正对上了一张俊美的脸容,正是一如以往的,充满了飞扬的神采。
子吟脸上,便有一点尴尬的热,却又怕自己的反应不自然,教旁边的士兵看到,恐怕要觉得奇怪。
怒洋却是不管的,他看子吟一脸的腼腆,倒是心里一动,就垂下长眼睫,贴着丈夫耳边逗他,还是……夫君来接我回家了?